“因为...我想吃席,为了盛宴,早起算什么?”苏小六诱劝道,“停云哥,你不回肯定会后悔的,这次真的...好多好多肉。”走吧走吧。
“行吧,去套马车。”苏停云佯装被说服,不耐烦道,“天天就知道吃。”
苏停云阿娘冯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发红的鼻子,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那活爹不会回村了吧?
你不要回来啊!!
这儿子跟爹一样,管东管西,唠叨个不停,不准晚睡、不准喝酒、不准吃辣、不准......她头都晕了。
所以,当初县衙缺人,她直接给他报了名,次日就把他扫地出门了,只要不来祸害他就行。
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简直...岂有此理。
苏停云等人回村时,大伙儿正准备开席,见到他两,连忙招呼人上桌。
苏小六吸了吸鼻子,拉着人迫不及待找位置坐下,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咕嘟冒泡的红锅。
“小六!你居然还敢回来?不怕挨揍吗?”他旁边的人挤眉弄眼道。
“哼,我会怕?谁敢揍我?”苏小六毫不心虚道,眼角余光迅速扫了眼苏伯琥等人,好悬没人注意他。
“苏家村是我家,我想回就回,想走便走。”他硬气道,说完不着痕迹地拢了拢衣领,遮住脖颈的淤青。
嘶,那群牲口下手真重。
“你厉害!哥哥佩服,来,多吃点。”那人竖起大拇指。
苏停云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不过见他可怜,不忍心拆穿而已,“五日,别忘了。”他伸出五根手指,在苏小六面前晃了晃。
苏小六连忙压下他的手,小声道:“知道了,放心。”为了脸面,他也是豁出去了,给人洗五天臭袜子,呜呜...
苏停云嘴角勾起一个笑,不过下一瞬,笑容消失。
广场角落,一个身影半隐在黑暗中,那人撸起袖子,舀了半碗辣椒。
苏停云面色难看,阿娘脾胃弱,徐大夫特意交代,忌辛辣、油腻,这才多久...不看着点,简直无法无天。
苏停云撑起身,朝角落走去。
此刻他阿娘正从辣锅里舀夹起一大块肉,又在碗里裹满辣椒,就往嘴里塞。
“阿娘住手!”苏停云大喊道。
所有人动作停顿,呼吸一滞,目光追随那气势汹汹的身影,这是...?
冯婶闻言一抖,上层的油滴到了衣服上,她心中懊恼,活爹怎么回来了?
她明明特意交代了伯琥,不要给县衙递消息,真是...她疑惑地看向苏伯琥,他怎么回来了?
苏琥琥耸肩摊手,真不是他。
冯婶哀叹,眼见敌人即将到达战场,她眼疾手快把碗里的肉全塞嘴里,然后抓住机会从锅里又捞了一筷,也顾不上烫,直接往嘴里塞。
“阿娘,您又偷吃!!”苏停云按下她执筷的手,无奈道,“您还想喝药吗?也不知是谁上次心痛,发誓此生绝不碰辣,这才多久就忘了?”
冯婶讪讪:“我...这...”真是冤家。
同桌人都停下看热闹,哈哈哈,儿子管老娘,真新鲜。
三阿婆悄悄与麻姑耳语:“你看冯娘那窝囊样,被儿子骑到头上,没出息。”奈何她天生大嗓门,此言清晰传入耳中,“我要是她...”
“噗呲...”同桌其他人忍不住笑。
麻姑翻白眼:“你能不能小声点。”真是丢人。
“我已经很小声了。”三阿婆不以为然道,“我看冯娘肯定拗不过她儿子,啧啧啧...”
冯婶越听脸色越臭,不行,她要奋起、要抗争...拿出当娘的威严,起身喝道:“谁说的?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训...”那臭小子...
“好啊,阿娘想怎么教训我?”苏停云好整以暇道。
“我...我...打你。”冯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越来越小。
这冤家自从成年后,即使不说话,就那么笑着看她,她便不自觉就听话,真是...真是...生气。
赵林栖:这就是气场!
为此她特意请教了村中老姐妹,该如何管教儿子,让他听话,作妖。
首先是三阿婆,她说打就完了,嘶,打?罪不至此吧,排除。
然后麻姑说,直接开骂,骂到他怀疑人生,骂...算了,排除。
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憋屈。
“行了,走吧。”苏停云叹气道。
“去哪?”冯婶气呼呼道。
苏停云:“去小孩桌。”
冯婶:“......”活爹!她不要面子的吗?
苏停云:“您去不去?”
冯婶:“去!”这个字仿佛从牙缝挤出般。
“你输了,给钱,三个铜板。”三阿婆伸手道,表情相当得瑟。
麻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冯婶一眼,你不是说你要抗争吗?没出息!
冯婶委屈,她也想呀,但是...不敢。
麻姑翻白眼,丢人。
冯婶不甘不愿地走了,来到小孩桌,在儿子的伺候下,吃得肚子溜圆,没想到清汤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最后是被扶回去的,路上还在喋喋不休。
“儿子啊,我给你说,你下次可不能当着全村教育我了,这样阿娘多没面子啊。”冯婶商量道,真想妖精找个人收了他。
“好吧。”苏停云应道。
冯婶:“我不信。”
苏停云:“您听话,我就不管你。”
冯婶:这咋又绕回来了?
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苏停云偷笑,阿娘真好骗。
冯婶:你个不孝子,搁这诓她呢?
*
农历八月。
这日又是全村出动——送考。
没错,苏家村有一位学子成功通过童生试,即将参加院试,虽然他县试府试都吊车尾,但终究是过了。
那位学子就是石头,也就是苏磊。
尤记那日,石头爹把人送进考场后,便在外边等,然后等到了一个臭哄哄的小子。
“石头,你怎么这么臭?”石头爹虽然嫌弃,但还是把人抱进马车。
“呜呜呜...我被分在臭号了。”石头委屈道,他在脸上蒙了三层也阻挡不了那销魂的味道,甚至有人脚上还踩了半截白胖的蛆,一扭一扭的。
“呕...”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但好在最后他坚持答完了题,并以最后一名进入府试。
府试他考了两次,第一次分到一个位置绝佳的好号舍,他本以为自己会超常发挥,谁知最后却...名落孙山。
第二次他又被分到臭号。
这次他有了经验,准备充足,好过许多。闻着熟悉的臭味,他心中竟然神奇地冷静下来,虽未答题,但他就是知道,这次考试稳了。
果不其然,成绩出来,他又以最后一名进入院试。
从那以后,他日日求神拜佛,保佑他院试一定要分到臭号,然后顺利通过考试。
赵林栖:这是...臭号圣体?
第89章 全村希望 一片红海
送考那日, 苏家村堪比婚礼现场,人人都身着红衣,寓意旗开得胜, 金榜题名。
有人甚至把自己的婚服翻出来穿上,就图个吉利。
不过因婚后体形变化,那婚服穿上身跟偷来的般,紧绷绷地,胳膊腿儿都张不开。
典型人物就是苏伯琥, 他比成亲时高了近两寸,婚服虽保存得很好,但效果相当炸裂。
“老大, 你要不...还是脱了吧?”苏仲寅建议道,画面太美, 他都不敢看第二眼。
苏伯琥自我感觉良好, 他鲜少穿如此鲜艳的颜色,虽然有点勒,但他喜欢, 好像回到了成亲时。
他扯扯短了半截的衣袖,笑着问道:“娘子,你看我是不是没变,依然那般俊朗潇洒。”说着还转了一圈。
慧娘表情僵硬,不忍打击他,含糊道:“对, 相公依然...年少。”不是, 你就没点自知之明吗?就算年轻时,你也跟俊朗潇洒不沾边好吗?真是越老脸皮越厚。
苏伯琥开心了,娘子是不会说谎的, 那就是苏仲寅眼神不好,估计老了吧。
苏仲寅翻白眼,他眼神好得很,长得丑还不让人说,还有,他是老二,再老也比某人年轻。
慧娘沉默:其实...她偶尔也会说点谎,比如...现在。
很可惜,某人完全不在意,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
“伯琥啊,你确定要穿这身吗?”赵林栖艰难开口道,实在是辣眼睛,就像黑猩猩穿红裙...
苏伯琥咧嘴笑道:“我确定,麻姑说穿红衣送考,石头肯定能考上秀才。”麻姑还说了,今日大喜。
赵林栖闭眼:“行...行吧。”你开心就好,当娘的不能打击孩子。
今年院试为四县联考,考场设在安平县贡院,由学政主持考试。
安平县距离扶风县约半日车程,他们今日出发,明日休整一日,后日考试。
此次送考的两人也很讲究,属相为虎,与石头的猪属相,乃上上等契合,由他们送考,定能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