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躺着,过不多时,困意来袭,苏枕月渐渐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又做梦了。
梦里是她坠落悬崖,被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救下之后。神秘人独来独往,似乎没什么朋友。他给她治伤期间,只有一个人来找过他。
那个人年岁不大,却留了一把大胡子。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她睡意朦胧,想抓却没能抓到。
次日清晨,苏枕月起床时,无意间看见了昨日平安买的男子成衣。心思一转,不禁想起昨夜和南星比划试穿男装时的情景。
一些不甚连贯的画面在眼前飞速掠过。
苏枕月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一下。
她想,她好像知道谢兰修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昨天不是她的错觉。
这个年轻的探花郎如果再年长几岁,也留一把大胡子,那,那分明是梦中那个神秘人的好友模样。
而且神秘人还叫那大胡子“谢老三”。
都是谢。
天,她昨天怎么没想起来?
苏枕月想,可能是因为探花郎唇红齿白,貌若好女,和那个大胡子差别太大,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吧?
等等,如果谢探花就是“谢老三”,那神秘人又是谁呢?
“姑娘?姑娘?”南星见她发怔,忙出声轻唤,“你怎么啦?”
苏枕月回过神:“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故人的故人。
用罢早膳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苏枕月坐在马车里,有点心不在焉。
以前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突然发觉,谢探花可能认识那个神秘人,她的好奇心几乎是在一瞬间全被勾了起来。
在那个长长的梦里,神秘人在她濒死之际救了她,给她食物,为她治伤。她那时自知时日无多,一心报仇,见他有不少暗器,就费尽心思从他手里拿走了一些袖箭,不告而别。
她是有些对不住他的。
可她连他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掀开车帘,看见骑在马上的沈霁,苏枕月定一定神:“表哥。”
“嗯?”沈霁策马近前。
苏枕月忖度着问:“昨天那位谢公子,在家里是排行第三吗?”
沈霁眉梢微动,语速极缓:“你问谢兰修?”
“谢兰修?嗯,是。”苏枕月不太清楚探花郎的名讳。
沈霁微微眯了眯眼睛,勒紧了缰绳:“我不知道,和他不熟。”
“哦。”苏枕月垂眸。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沈霁瞧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对他很好奇?”
她今日心不在焉,不会就是在想这个吧?
“没有啊。”苏枕月心想,她真正好奇的另有其人。可一转眸,看沈霁似是神色有异,她眨了眨眼睛,忽然福至心灵。
沈霁好像有点在意她问那个谢探花。
想到昨日南星的询问、平安的比较。苏枕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打听似乎有些不妥。
笑了一笑,她柔声解释:“我就是闲着没事,随口一问。他要不是表哥的朋友,我才不问呢。”
在她心里,当然还是沈霁更重要。
至于“谢老三”,至于神秘人,以后再说吧。反正他们现下要去安乐县,而那位谢探花留在京中,她也不可能再折返回去找他打听。
而且,就算打听出来又怎么样呢?
她如今已走上了和梦里完全不同的路,她不会再被人丢下悬崖,也不会被人所救。她和那个神秘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与其探索虚无缥缈的梦,不如过好眼下的生活。
想通此节后,苏枕月又是一笑:“表哥,你要吃东西吗?我这边有樱桃,是洗过的。”
说着,她从车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碟子,碟子里盛着十几个盥洗过的樱桃。
色泽鲜红,玲珑剔透。
她小心翼翼举着整碟樱桃递向沈霁。
这是他们昨日离开靖安侯府时,大小姐顾元珍塞给她的,让她路上带着吃。
沈霁目光微转:“一颗就行。”
“嗯。”苏枕月也担心马车行驶之际,碟子里的樱桃被颠出来。听他这么说了,干脆将碟子放回车厢,只挑了一颗又大又红的递过去,“快尝尝,可甜了。”
驾车的平安听到动静,忙勒紧了缰绳。
马车暂时停下。
沈霁也不伸手去接,而是仍坐在马上,与车帘保持平齐,同时俯身,低下头来。
苏枕月只觉指尖一热,手上的樱桃就不见了。
而沈霁,已经又重新坐直了身体,目光幽深:“嗯,是很甜。”
苏枕月愣怔一瞬,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指,干净白皙。
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她睫羽轻颤,慢慢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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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么么么么,明晚九点更新。[熊猫头][橙心][红心][蓝心]
第44章 心疼 她对他绝对不是毫无感情。……
先前苏枕月曾刻意接近过沈霁, 知道男女之间一些暗戳戳的、能制造暧昧的小心机。
是以,此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沈霁是故意的。
就像那夜在灯会上, 他故作不经意地靠近,又快速离开。
肯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她莫名地有几分不自在。
可转念一想,他们都拜过堂了,这点亲密的举动算得了什么?再说,她先时接近他时,也不是没用过这种把戏。
再看一眼沈霁,只见他唇角微勾, 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笑意。
苏枕月脸颊一热, 倏地放下车帘。
马车继续前行。
过了一会儿, 苏枕月心里平静不少,脸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车内憋闷, 她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透气。
三月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不冷不热,偶有微风吹过,轻柔地拂在脸上。
从苏枕月的角度, 能看见沈霁骑在马上, 脊背挺直,潇洒随意。
而平安显然心情很不错,一边驾车,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仿佛他们此行不是被贬谪,而是外出游玩。
南星可能受到感染,在苏枕月耳边小声道:“姑娘,我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虽说安乐县条件艰苦, 但是能远离京城那些是非。天知道,过去的几个月,她有多悬心。
“嗯,是很好。”苏枕月点头,心想,只要避开接下来的那场火。
可惜在那个长长的梦里,她只知道沈霁死于赴任途中的一场大火。可那大火到底是在哪一天、哪个驿站,她就不得而知了。
“姑娘?”南星递给她一个樱桃。
苏枕月接过,轻咬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
她想,其实要避开那场火灾,也很容易。
只要这一路上他们不住在驿站,或者她刻意拖延时间,比起原定的行程拖个三四天,不就能躲过去了?
总不能那驿站的火早不烧、晚不烧,偏他们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烧吧?
于是,到了下一个镇子后,苏枕月直接开口:“表哥,我们今天不走了,明天清早再赶路,好不好?”
沈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眉梢轻挑:“现在才刚申时。”
“我知道。”苏枕月思绪急转,随手指了指前方围在一起的人群,“可是这里有热闹看啊。”
正说着,伴随锣鼓声,两条舞动的金狮爬上了高处,争夺中间一个红绸扎成的绣球。
原来今日是镇上庙会,有舞狮、旱船等等各种表演。
恰在此时,红色的绣球散开,飘落下不少彩色丝带。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苏枕月也跟着叫一声好,随后又眼巴巴地看向沈霁,刻意放柔了声音:“表哥,好不好嘛——”
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尽是恳求之意。
沈霁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反正皇帝只让他即日动身出发,又没要求他必须什么时候到。耽搁一两天也无妨。
难得她感兴趣。
思及此,沈霁略一颔首:“好。”
苏枕月粲然一笑,美目弯如黛月:“表哥真好。”
“好诶!看舞狮子喽。”平安更是欢呼出声,他年纪不大,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看了舞狮、旱船、高跷。直到庙会结束,才找了一家客栈去投宿。
同昨天一样,仍是要了两间客房。
翌日清晨,到了该用早膳的时候,苏枕月却让南星告诉沈霁,她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赶路。
——当然,苏枕月不是撒谎。
入夜后,她发现自己来了癸水,几个时辰后便开始腹痛如绞。
等天亮时,她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