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顾不了这么多,破庙没人说不定还更好一些。
可刚扶着人到主殿门口,便有一柄利刃对准了她的脖颈:“什么人?!”
随后,“啪”的一声,是击打火石的声音,此地瞬间亮了起来。
苏枕月万万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破庙里,居然有人,还不止一个!
年数已久的龙王像色彩斑驳,凶狠中透着一丝诡异。而主殿内的西南角地上,或站或坐或躺,居然有七八个男子。
面对着脖颈前利刃,苏枕月不敢细看,身子一颤,面色苍白:“过路的人,来避雨的。”
她心内懊悔,想退出去,但利刃就在颈边,又不敢轻举妄动。
“避雨?深更半夜来避雨?还这么重的伤?”手持利刃的是个身形高壮,一脸络腮胡的汉子。他目露凶光,满脸警惕之色,“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
那七八个人,除了躺在地上的,也紧紧盯着她。
“真的是避雨。我们赶路途中遇上了恶人,好不容易逃脱,偏又遇见下雨,没办法了,才到这边躲避。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这就走。”苏枕月声音轻颤,隐带哭腔。
她也没想到,竟会再入险境。此时,她唯一庆幸的是,这人问他们来历,应该和先前的黑衣人不是一伙的。
络腮胡还在犹豫,而那七八个人中,已有一个声音响起:“罢了,避雨而已,何必这般为难人家?这庙又不是咱们建的。”
这人声音不高,说话不疾不徐,还隐隐带着一丝疲意。但从他身处的位置,以及周围人的态度看,明显其余人皆以他为尊。
“可是……”络腮胡更加迟疑。
那人又道:“再说,真有情况,你们几个还应付不了吗?”
络腮胡收起了兵刃,虽不服气,但仍恭敬地应道:“是,王……主子。”
他将身子一侧,让出一条道来,犹面带警惕之色:“我家主子发话了,进来吧。”
苏枕月反而迟疑了。
这些人看着古怪,万一是恶人呢?她和南星哪里应对得了?
但她与南星对视一眼后,看看还在昏迷的沈霁和平安,再看一眼外边的雨,终是一咬牙,搀扶着人进了殿。
——从方才对话来看,那些人似乎也怕他们是坏人。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赌一把了。
这龙王庙虽废弃,好在主殿还算宽敞,她们远离那群人,躲在最远的东北角,勉强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苏枕月借着西南角传来的光亮,查看二人伤势。
平安的伤在肩头和后背,而沈霁的伤则在胸前和腰际,伤口极深,触目惊心。匆忙之中包扎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裂开,她查看之际,沾的满手都是血。
苏枕月努力保持镇定,她记得沈霁先时包扎伤口,金疮药似乎在他怀里,忙又去他怀里探。可惜摸了个空。
大概是刚才逃跑中遗失了。
可是没有药,只用布帛怎么包扎伤口呢?连血都止不了。
苏枕月再也遏制不住情绪,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又慌忙去摸他袖袋、荷包。
可偏偏都没有。
苏枕月不由暗恨自己准备不足,怎么就不知道随身带一些治伤的药呢?
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沈霁勉强睁开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种环境,只看见苏枕月正泪眼朦胧望着自己,脸上有关心,有担忧,还有焦急。他下意识安慰她:“眠眠,别哭。”
“表哥!”见他清醒,苏枕月立时精神一震。可一听他说这话,她眼泪掉的更凶了,“我没有要哭,我是找不到药在哪里。”
“我腰带里有金疮药,你帮我和平安涂上。”沈霁抬手,擦去她的眼泪,“这伤只是看着吓人,没伤及要害。真的,不用怕,我死不了。”
他声音很低,听起来虚弱极了。
但苏枕月却仿佛一下子有了勇气。她点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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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么么么么,明晚九点更新。[比心][青心][熊猫头][橙心][红心][蓝心][绿心]
第47章 燕王 现在的燕王,未来的皇帝
沈霁常在外行走, 又曾千里进京,腰带里藏有一些东西, 以备不时之需。
苏枕月小心解下他的腰带,细细查看,果真看见几个瓷瓶,还有火折子、碎银子、一方私印等物。
她心下稍定,还好还好,有药就好。
沈霁双目微阖,也不睁眼,直接道:“红的外敷, 白的内服。”
“嗯。”苏枕月此时顾不得害羞, 解开他胸前衣衫, 见那一道斜斜的伤口,约莫寸许深, 血肉翻飞, 甚是狰狞。匆忙之中包扎的布条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打开红瓷瓶,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小心将里面的药粉洒在沈霁伤口处, 又费力撕下裙子内衬的一角。
是干净的细棉布。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勉强将两处伤口包好, 苏枕月额上已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而南星办事也麻利,虽心中畏惧,但仍帮着平安包扎好了伤口。
先时不知道,现在才看出来,平安背后的伤很重。从肩头往下,几乎已到了腰际。偏生他着实硬气,居然连半个字都没提。
苏枕月先时还以为,平安只有肩头的一处伤。
包扎好外伤后, 苏枕月又有些犯难:“表哥,你方才说白的内服,哪瓶白的?”
这腰带里,有两个白色瓷瓶,她不敢乱喂。
沈霁勉强睁开眼睛瞧了一眼,指了指左边:“小的那瓶。”停顿一下后,他又解释一句:“大的那瓶是治蛇毒的。”
话音刚落,主殿西南角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的络腮胡立刻跳起来,几步冲到跟前。
还不等苏枕月反应,他一把夺了她手里的两个白瓷瓶,厉声喝问:“你说什么?什么治蛇毒?哪一瓶能治蛇毒?”
苏枕月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把伤药还给我们!”
沈霁意识清醒几分,睁开眼睛,勉强判断出当下的环境。他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一摇头。
他并非忍气吞声之辈,但此刻他和平安皆有伤在身,不宜与人硬碰硬。
苏枕月心里明白,可她到底心疼那瓶伤药。一时又后悔不已,或许不该到这里避雨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偏那络腮胡并不肯放过他们,仍在追问:“快说,哪一瓶是治蛇毒的?”
“石俊!不要急。”西南角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也站了起来,“慢慢问。”
中年文士近前几步,从络腮胡手里接过两个药瓶,面向沈霁,甚是和气:“这位兄弟,你方才说,你的药能治蛇毒?不知是哪一瓶?”
沈霁蹙眉不答,苏枕月也有些懵。
中年文士解释:“是这样的,我家小主子调皮外出,不小心被毒蛇咬了。虽然吸出了毒血,可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家里的大夫也还没到,我们怕毒蔓延全身,不敢随便移动。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都待在这个破庙里。”
苏枕月眨了眨眼睛,想到她进殿时发现,西南角确实有个人一直躺着。连他们进来,也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难道竟是被毒蛇所伤?
“适才听这位兄弟说,你有能治蛇毒的药,不知是真是假?”中年文士紧盯着沈霁,脸上既期待,又紧张。
沈霁伤处敷了一些药,勉强止住血,稍稍有了一些精神。他半靠着柱子:“这药是能治蛇毒,但天下毒蛇种类那么多,也不是样样都能治的。”
“那你这能治什么种类的蛇毒?”中年文士语气焦急。
“金银环蛇。”
这是进京途中,平安误被毒蛇所伤。沈霁请当地神医医治,神医给配的药,说别的毒不能保证,但金银环蛇能药到毒除。
因这药实在灵验,他就保存了下来,一直随身带着。
“此话当真?”那个叫石俊的络腮胡兴奋极了,随即又转头大呼,“王,主子,小主子有救了。太好了!”
然而另一人却道:“你怎么知道这药一定有用?这几人形迹古怪,万一是事先安排好的陷阱呢?”
苏枕月听着气闷,虽害怕,却仍大着胆子道:“既然不放心,那你们不用就好了。只是我表哥受了伤,急需服药,可否把那瓶小的治外伤的药先还给我们?”
至于治蛇毒的那瓶,她并不提及。
中年文士犹豫了一下,将那个较小的白瓷瓶掷还给她。
苏枕月打开瓷瓶,倒出一粒给沈霁,又倒出一粒让南星给平安服下。
而西南角的那群人则拿着那瓶治蛇毒的药,一时不能决断。
一人说道:“主子,上天保佑,既有解毒的药,应该立刻给小主子服下。”
另一个则道:“不可,万一解毒不成,反伤了小主子怎么办?还是等徐神医来了再说。”
“小主子被蛇咬已经三个多时辰,脸都要发黑了。谁知道徐神医什么时候才能来?难道他一直不来,小主子就要这样一直拖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