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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尔_发电姬【完结】(105)

  陆挚和段砚二人, 则在小小会客厅内。

  吃过一盏粗茶, 段砚才提起他今日所郁闷之事。

  他道:“我今日去了兴国寺……相看姑娘。”

  陆挚一笑, 回:“恭喜。”

  他们几人里,也就段砚因家风管束,迄今未娶。

  段砚放下茶盏,却说:“不是可喜之事, 你道我相看的是谁?是陆氏姑娘。”

  陆挚也搁茶盏,愿闻其详。

  段砚:“你可还记得我长兄前几年作为钦差, 去阳河县赈灾的事?当时,他也为考察阳河船舶工场。”

  “那之后, 工部尚书决心将阳河一带的船运,收归朝廷。”

  陆挚抬眉,道:“原是有这层。”

  阳河船舶工场, 是汪县令的政绩,从职权来说, 本该是工部官员管理,结果,却没了工部的事。

  这里面, 自有门道——

  大雍自前朝开凿的大运河,到南北各个水网,水运越来越强, 却叫各方势力垄断,白花花的银子,进不了朝廷和百姓的口袋。

  段砚低声说:“实不相瞒,如今把控阳河船运的,是……”

  他手指在桌上写了个“秦”字。

  此“秦”,不是秦员外的秦,而是秦国公的秦。

  吃到嘴里的肉,秦国公府不可能轻易松口,遑论藏在后面的昌王。

  陆家本家陆大现任兵部侍郎,和昌王府早年交恶,秦国公府又是昌王派系。

  收船舶工场,就得联合兵部势力,以阳河县造船用在东南海防为由,顺理成章,去插手这块肥肉。

  目前,这是一场工部、户部、兵部三部,同秦国公府的政斗。

  段砚初出茅庐,唯一能帮上的,只有与陆家联姻。

  讲完“段陆相看”背后的种种,段砚也算抒发了情绪。

  如今他在朝为官,步步谨慎,只有在陆挚面前,才能畅所欲言。

  他皱眉:“你说,这样的婚姻,我有何可期待的?”

  陆挚思索,手指点了两下桌面。

  忽的,段砚又说:“反正陆家不是好东西,等我回去,我就说:陆姑娘貌似无盐,我看不上她。”

  陆挚道:“你要推拒,别讲这般难听的话。”

  段砚微讶,他以为陆挚会支持自己,那可是陆家本家。

  保兴六年,陆家对旁支,做得可难看,是连段砚都有所耳闻。

  见段砚不解,陆挚笑说:“我与陆家有怨,但与你相看的姑娘,有我无仇。你推拒她,和我本也不该有干系。”

  段砚回过神。

  确实,他想发泄自己对联姻的不满,却假借陆挚和陆家的关系,让自己的恶言变得合理。

  可方才那“貌似无盐”,要是传出去,于陆停鹤名声有碍。

  他正正脸色,道:“我知道了,我会找个寻常借口。”

  他重新打量好友,说:“从前,你只是不议论女子,如今却想得全面。”

  陆挚笑了:“或许待你娶妻,就知道了。”

  他只是从云芹身上,学到点什么。

  但比起姚益的点到为止,段砚是有话直问:“也是,我至今也不明白,你怎么去一趟淮州,就娶了妻。你和弟妹,怎么相识的?”

  陆挚蜷起手指,清清嗓子。

  看门外无人,他浅笑,答:“冥冥之中吧。”

  ……

  窗户旁,云芹在挑线,准备家人新衣。

  听到会客厅的两道脚步声,她倾身,探出窗户一瞧:“要走了吗。”

  段砚心情好上不少,笑着拱手:“今日叨扰。”

  云芹点头,继续弄线团。

  门那边,传来陆挚和段砚告辞之语,须臾,陆挚先去井旁打水,蓄在水缸,又烧了水。

  做完杂务,他回屋中。

  昏昏烛灯下,长凳旁,云芹对着桌子,坐了一半凳子,陆挚便背靠桌子坐另一半凳子,和云芹交错坐着。

  他有些茫然。

  方才,段砚同他讲的朝中事,只不过冰山一角。

  段砚已入仕几年,都无能为力,他不过秀才功名,又能如何。

  而两三个月后的大考,堪堪是开始。

  他转过头,直直看着云芹垂着长睫,眉眼宁和的样子。

  她素白的指尖,有条有理地捋线,一分二,二分三……不知不觉,陆挚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渐渐松了。

  他凑近,唇瓣印在她耳垂上。

  被他打搅,云芹揉了下自己耳朵,轻斜看他一眼。

  这一眼,带着清浅的笑意,瞧着是已经偷偷笑了好一会儿。

  陆挚:“笑什么?”

  云芹只是笑,不理他,把线卷好。

  陆挚催她:“说吧。”

  云芹这才起身,开口只四个字:“冥冥之中。”

  陆挚倏地坐直身子。

  她不是故意听的,是会客厅和主屋太近了,就一块老旧的木板,防不住声音。

  所以,之前段砚来那次,她才去侧屋。

  不过今天,何桂娥和何玉娘睡得早,她不好去打扰,就留在主屋。

  别的她听过就忘,只这四个字,让她暗笑。

  见陆挚这般,她躲到屋外,又是笑:“冥冥之中,可是当初,你还不想娶我呢。”

  陆挚也出了屋子,小声笑说:“你过来,我和你细说,我到底想不想。”

  云芹才不信,退到石桌那。

  两人绕着石桌,追躲两圈,倏地,陆挚换个方向回过身,云芹一个躲不及,撞到他怀里。

  她“唔”了下,陆挚也不逗她了,两手拇指摩挲她额头:“撞疼了?”

  云芹:“有一点。”

  他低头,轻吹她额角。

  云芹也鼓起脸颊,吹了下陆挚胸口。

  她应该也撞疼他的。

  这阵温和淡淡的风,似也摇动巷子外高高的梨树,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在夜月下,轻轻摇曳,花瓣在半空,轻轻旋转,飘落。

  ……

  最后一瓣花瓣,落到土里时,梨树枝头已然绿叶盎然,也结了一颗颗青绿的果子。

  云芹数过,最开始一共结了四十七个果子,一些掉了,一些被鸟雀啄食,就只剩下三十来个果子。

  八月,保兴十年正科乡试也开始了。

  依陆挚的籍贯,他被分到城东的贡院,贡院占了很大的位置,那条街就叫贡院街。

  初九,贡院街停着许多马车,都是家眷来送家人考试,也有陆挚云芹他们这样,走路来的,淹没在人潮中。

  天已经凉了,云芹知道,陆挚饿了会吃东西,防寒衣物也都齐备,就没别的要吩咐的。

  接下来贡院会封闭三日,她再确定一次:“十一下午酉时末出来,对吧?”

  陆挚:“是。”

  云芹又问:“那天吃饼汤?”

  陆挚想到热乎乎的饼汤,弯眼一笑:“好。”

  须臾,陆挚去搜身进场。

  云芹、何桂娥和何玉娘目送他进场,时辰还早,她们三人去附近茶水店里,买了点饼子填饱肚子。

  茶水店很热闹,有不少不考这科的书生,在讨论着什么。

  店家是会做生意的,敲锣吆喝,宣扬自家开了一局“博掩雅事”,以押本科解元。

  云芹到赌桌前看。

  文人赌起来,也真舍得,立刻有人放下一锭银子,众人起哄。

  瞅着那银子,她再看那人押的人,叫“王文青”,再一瞄,这么一张桌上,就写了三十来个名字:

  王文青、范瑶、陆挚、张信……

  意识到什么,她目光往前挪,果然有陆挚的名字。

  不愧是秀才,排名这么前。

  店家见她形容好,叫她:“这位娘子,可要来一局?”

  云芹“嗯”了声。

  她解下香囊,阔绰地取出整整二十文钱,放在陆挚名字下。

  眨眼十一日,时辰到了,第一场考试结束,糊名封卷,贡院开门。

  三日没洗漱,陆挚还算整洁,精神头也还好,只下颌泛出青色胡渣。

  梨树巷院子里,饼汤热气团成一团,大家围在石桌前,秋风也不冷了。

  陆挚吃了两口汤,喟叹。

  晚上,云芹给他整理行囊,问:“那三日,东西够吃吗?”

  陆挚:“够,我吃得很好。”

  云芹说:“我再做这个分量。”

  陆挚想起一事,说:“饼子比巴掌大一点就好。初九时,查东西的小吏,把一大块饼掰成小小十几块。”

  云芹:“应是怕你夹带。”

  她听陆挚说,科举作弊办法千千万,像六年的舞弊案,是被抓到作弊者和考官互通考题,当时一条绳子上的人,都掉了官帽。

  而寻常一点的作弊,就是夹带。

  陆挚却不是为这事不喜。

  他蹙眉:“他掰碎就罢了,却少了一块。”

  当日看那小吏掰那么碎,他心生怀疑,在分到的号舍坐下后,考试开始前,他把一张大饼拼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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