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依你看,他们是要?”
陆挚说:“他们想出一口恶气。”
原来,何大舅这几个月,十分高调,明里暗里积攒了多少恨,眼看他楼塌了,这些人恨不得他“死”得再惨点。
陆挚话语点到为止,接下来要如何破财消灾,就是何大舅那边该考虑的了。
何老太思索片刻:“我懂了,真真是叫你操心了。”
不多时,云芹和陆挚用过饭,又吃了一盏茶,回东北院子。
春婆婆拿来注热水的手炉,给何老太暖暖手。
何老太拍着手炉,大叹:“真出了事,我才知,这家里除去孩子,八。九号人里,能担事的,竟只有阿挚和云芹。”
春婆婆难免心酸,道:“是啊。”
方才看云芹吃得香,何老太心下一定,也多吃了点饭。
全因此事,何家人人心浮气躁,只有东北院子如往常,清心地过着日子。
她们深知,要是没有云芹陆挚,家里定是更乱。
…
便也是这时,邓大跑到北院,说:“我方才在外头,发现陆大爷被人认成何大爷,拿烂菜打他呢!”
邓巧君直乐:“还有这种事,哈哈!”
何善宝摸摸自己的脸,道:“这也能认错,看来表弟生得也不如何吧。”
邓大倒是为陆挚辩解了一句:“当时太阳要落山了,他们又不熟悉两位爷,认错也寻常。”
邓巧君只催邓大:“大伯,你把这事同我大嫂说了没?”
邓大:“早说了,我绕着圈说下来的。”
邓大不敢去老太太跟前嚼舌根,所以,除了老太太,全家都知道了。
这事虽说发生在陆挚身上,真正丢人的,还是何宗远那房。
韩银珠听说,陆挚甚至抱着那个菜回来,顿时担心:“他为什么要拿烂菜回来,是不是要砸我们?”
何宗远:“表弟不是那种人。”
话这么说,可夫妻两十分心虚。
半夜,他们如何也睡不着,韩银珠又问:“明天不是云芹那边做饭么,那烂菜会不会下在我们的菜里?”
何宗远:“不会吧……”
韩银珠:“要是我是她,我肯定会这么做的!”
何宗远:“……”
于是,好不容易睡了,何宗远做了个梦,梦到陆挚写了一首《烂菜吟》,叫他彻底身败名裂,绝于科举之道。
韩银珠也做梦,她梦到自己被关起来,云芹每日只分一叶烂菜给她吃,叫她气得半死。
…
东北院的主屋里,云芹比陆挚早些拥着被子。陆挚去洗帕子,她还想等等他一起睡,没想到不过片刻,自己陷入一片黑甜。
陆挚坐在床沿,轻抚她鬓边发丝,喉结轻动。
上个月也有几次了,他也该够了的。
默默平心静气,他把云芹搂在怀里,便也要睡了。
突的,她在睡梦里,软乎乎地哼笑了下。
陆挚不由也闷笑,心想,这是做了什么梦,笑得这么开心,忽的心口微软,他在她梦里是什么样的?
只听她含糊:“好吃……”
陆挚:“……”
该不会是梦到吃那只公鸡。吧。
他便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陆挚:衣不如新,人不如鸡[问号]
第42章 无赖。
秦聪忙到最近, 才得以歇口气。
伺候上面的关系不容易,进入腊月前,趁着水路未全部结冰,木匠雕琢好的九九八十一座木罗刹, 提前出发, 秦聪自己也是水陆交通更迭, 赶在上元节抵达京畿。
这八十一座木罗刹, 名义上, 供奉在了一座大庙里,实则秦家把每座木罗刹里凿空,藏了金银。
秦聪以员外老爷儿子的名义,请那朝中最高三品, 最低六品的官老爷“观赏”木罗刹。
官老爷们满面春风来,满面春风走。
这就是秦家为何能在阳河县只手撑天。
去年, 秦老爷带秦聪走这一遭,今年秦聪自己来, 累是累了些,然而,体会到掌握局面的滋味, 他也有激动。
官老爷们对他也颇为满意,相比日渐年老的秦员外, 秦聪精力更充沛。
只秦聪总忘不掉,那日吃酒时,一位官老爷问:“不是说好八十一座罗刹么, 我怎么听说,你们雕了八十二座?”
秦聪答:“父亲感念老爷们点拨,不经他人手, 特意自己亲手雕了一座,供在阳河县的庙里。”
官老爷笑得和煦:“原来是这样。”
这个问题,叫秦聪胆寒。
秦家暗地里雕了一座,这位老爷也能知道,可知,他才是阳河县的“皇帝老儿”。
至于秦员外为何多此一举,多雕一座?
秦聪冷笑,原因也简单,不过是他坏事做尽,如今见一个儿子留不住,反求神佛保佑,现在他可惜命得很。
从盛京回来,秦聪同秦员外报了情况。
秦家家里修了座佛堂,供着一樽菩萨,秦员外闭眼祭拜,他不胖不瘦,头发斑白,两撇短胡须,眉眼凌厉。
许久,秦员外插上香,又虔诚地拜了拜,才对秦聪说:“年初二,那冯秀才吊死了,你不必管他。”
冯秀才擅算术,从前秦家招他抄佛经,实则做账,他却不肯。
秦员外总猜忌他知道了什么。
于是,在秦员外授意下,渐渐的,冯秀才在阳河县生计困难,他也知道若离开阳河县,只会死于非命,这才愈发落魄。
那几日牢里几顿好饭,让冯秀才想明白,汪县令知道他的情况,同情他,所以善待于他,然而,县令终究包庇秦员外,不过同流合污,因此,他萌生死志。
秦聪说:“这算是个聪明的。”
那八十一罗刹送去京畿,秦家在阳河县能更压刘家一头,就算他不自尽,以防万一,秦员外也要拔除所有隐患。
秦员外挥挥手:“去休息吧。”
秦聪告退,先回自己院子。
汪净荷牵着秦琳过来,秦琳穿得圆圆滚滚,怯生生喊:“爹。”
秦聪抱起儿子,逗了片刻就觉得无趣,把小孩交给了奶妈。
汪净荷问:“你今晚要在家吃吗?”
秦聪:“不了,我同朋友吃酒。”
他来去匆匆,汪净荷等他走不见了,盯着屏风发呆。
贴身婢女担忧,小声说:“夫人,姑爷会不会在外面有了外室……要不要找人跟着。”
汪净荷犹豫了一下,除了答应,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从前是防云芹,如今又要防外室。
来来回回,却是绕不开。
她自觉无趣,却像一个全身心牵挂丈夫的女人那般,吩咐道:“叫人小心点,别被三爷发现了。”
…
秦聪到酒楼,立时有人道喜:“三爷,听说县里造的船,得了上面的赏识,县令大人和员外老爷,都有赏呢!”
秦聪拱手笑罢,进了包间,里头林伍几人等着他吃酒。
又是一阵寒暄,秦聪扫视一圈,问林伍:“何善宝不在?”
林伍:“他何家惹事了!”
便把何大舅何宗远那一宗事,又拿出来当谈资,桌上无人不笑。
秦聪:“一样是秀才,陆秀才如何没事?”
有人道:“到底是外姓。”
“从前他也有好名声,却从不恃才傲物,反得了些青眼。”
秦聪捏着扇骨,眼底藏着阴鸷。
林伍瞧得清楚,暗道不好,这分明是个朝陆秀才发难的好时机,他们却忘了!
他不知秦聪为何为一点小事,就和陆秀才过不去,秦玥不都去荣欣堂了么。
但他知道,秦聪这次进京办了大事,估计不久后,县里米面卖多少钱,都得听秦老爷发号施令。
于是,林伍连忙说:“他怎么会没事,我自有招数等着他!”
秦聪面色稍缓,道:“我也没说要他怎么,吃酒,吃酒。”
他这么说,林伍越发知道得动手了,散了席,林伍找到几个地痞无赖。
他吩咐:“文试比不过,他一个秀才有什么力气?重要是快,手段下三滥点也无妨。”
林伍和姚益成了“朋友”,前不久,姚益问他何大舅得罪了何方乡绅,他也告诉了。
想来是陆挚请托。
若不快点,何大舅和儿子厘清这事,他们再以此为借口,去打陆挚,理由就不充分了,反而暴露了他。
林伍是个好面子好时尚的,自不想被牵连,在姚益那也不好做。
自然,下三滥的手段,只能由下三滥的人来做。
前几年在村里流窜的几位地痞流氓,因混不下去,背井离乡,最近在外面也没落个好,就又回来了。
让这种货色办事,只要给钱,其它不必上心。
林伍想,这回陆秀才可躲不过了。
…
何大舅得知带头的人,是县里大户刘员外,暗恨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