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千两,不是五百两。
她开始有些慌起来,一把拉着月之羡在身边坐下,神情严肃地问:“你哪里来的?”打劫?可就这广茂县多穷啊。
就是衙门,怕是一千两,不,应该是一两百两,现在喊他们拿,也都拿不出来。
月之羡看到她紧张又担心自己的神情,唇边一直忍得颤抖的笑容,终于可以放心笑开了,“说来你必然不信,那些药材,除了沉香,我全卖了。”
“全卖了?”谢明珠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满脸的难以置信。
下一刻反应过来,生怕惊扰到隔壁的孩子们,连忙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嘴,震惊的目光仍旧看着月之羡。
不可能,方才她还想,那些药材就是加上沉香,也卖不到了这么多。
何况他什么时候卖的?
昨天在城里的时候么?那么短的时间,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冤大头?
可眼下月之羡如捣蒜般点着头,“真的,我遇到了一个傻子,拦住我要金木芫,我说两千,他竟然就一口答应了……”
然后细细地将此事一一和谢明珠细说。
谢明组听着听着,倒是发现了这对年轻的男女,好像就是莫名其妙骂自己的那个。
这也太巧了些吧?
可这些银票,没有半点作假。
他们家真的发财了,药材也卖出去了,只剩下沉香还放在阿坎哥家。
“这好像是做梦。”她将银票反复摸了又摸,想要再一次确认此事的真实度。
月之羡也颇为感慨,“是啊,像是做梦一样。”他也不敢相信。
“长殷也知道?”谢明珠想起,是长殷同他一起往阿坎家送的沙蟹酱。
那这么大的事情,那么多药材从阿坎家搬出来,长殷肯定知道了。
“嗯。”月之羡轻声应了一下,“我特意叮嘱过了,他的嘴巴比海里的蚌壳都要严实。”所以让谢明珠放心。
这天降横财,而且这样一大笔,放在城里,那都会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谢明珠开始担心,反复问起他在钱庄存钱的事,确定没什么问题。
才放了心。
后来又想,昨天不少外来的商人也往里存银子,只怕人家的数量也未必小,如此月之羡这一笔银子,似也就没那么扎眼了。
但整整五千两,这要怎么花?
她问月之羡,“什么时候建制糖坊?”
“那也是明年的事情。”很奇怪,手里没银子的时候,月之羡只巴不得明日就开始建制糖坊,可现在有了,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
何况陈县令还没找他们说荻蔗种植的事情。
荻蔗种起来,要收割也是明年二三月。
他现在想的是,如何让这些银子再翻倍。也不知究竟翻多少倍,才能让媳妇恢复从前的生活。
以前他想的是买大宅子,买丫鬟婆子,还要有厨娘,但是见到那对男女后,他又想到还要给媳妇雇佣护卫……
还有很多他没有想到的,这五千两,肯定不够。
还要三媒六聘。
长路漫漫,任道而重远。
见谢明珠还将银票拿在手里,催促着她,“媳妇,你快找地方藏起来了,这下有银子了,咱们再合计合计,做什么生意好?”
有了这么多钱,肯定不用走乡串寨做货郎了。
而且这八月节才过,不少村寨的人都才进城置办,所以这生意肯定不大好做。
谢明珠闻言,细细思索起来,一面将银票重新放回荷包里,然后递给月之羡,“先放我梳妆桌下抽屉的夹层里。”
月之羡接了过去,媳妇真好,藏银子都不防着自己。
这是拿自己做心上的人了嘛?
谢明珠不知他那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看着笑得春风化雨的,一口气吹灭了灯,“快些上来睡吧,明天再商量。”
不说在路上没睡好,就在草市那几天,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有这么多精力,白天已经够累了,大晚上还唱啊跳的。
吵得人都没睡好。
月之羡摸上床,动作熟练又急切,将谢明珠捞在怀里抱着。
“你都不热么?”谢明珠把半个身子挣扎出来。
“热,但是媳妇更香。”月之羡坦然地回着。
谢明珠想说你也香,但她觉得这话如果从自己嘴里说出去,有点油,是什么个事儿?
所以默默地把话给吞了回去。
五千两银子的到来,给谢明珠和月之羡带了不小的喜悦。
也暂时不忙着和沙老头说贩卖药材的事情了。
毕竟现在也就一个沉香,以及早前他从山边带回来的药材。
不值得出岭南去外州府。
一早谢明珠就去看望苏雨柔,苏雨柔已是从婆婆和小叔子们的口里得知了谢明珠带着孩子们去打架的事儿。
听说卢婉婉旧伤都被打得复发了,自己一会儿也要去看她。
所以见到谢明珠忙上下检查,又看看小时,“你胆子可真大,听我婆婆说起的时候,都吓傻了,幸亏小时她们没事。”
谢明珠早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毕竟身上好多伤都已经好了,见小时要下楼去玩,便松了手,“不许去隔壁。”
在楼下和庄老二庄老三的继子女们玩,随便,反正路上都熟悉了,能玩到一处去。
就怕她再跑隔壁冷家那边惹人家孩子哭。
然而苏雨柔听到她说‘隔壁’两字,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这会儿看小时似也就没那么可爱了。
“你家这小丫头,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怎么熬过去的,小野那孩子,一想起他爹娘没带他去城里,哭得嗓子都哑了。”一天哭一场,一场哭一天,导致她晚上睡,都觉得耳边全是小野的哭声。
说着还不忘让给谢明珠看她的黑眼圈。
谢明珠颇为心虚,“你本来孕反,也没休息好。”
一时有些犯难,这苏雨柔都被吵成这个样子了,那冷老头是不是更惨?
这要是遇到,还挺尴尬的。
又见楼下虽看到庄家老二老三的继子女们都在玩耍,想是因为本来就是月族人,哪怕分支不一样,但习性相差不了多少,语言也相通,所以这些孩子倒是适应得快。
就是没看到两个新媳妇。
“你觉得那俩妯娌怎样?”她小声问,以后苏雨柔可就是大嫂了。
苏雨柔摇着头,“昨晚就聪明见了一面,今天我起得晚,已经跟着老二老三去稻田里薅草了。”说来十分惭愧,她这个大嫂来了庄家这么久,没下过一次田。
她们这样勤快,以后自己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也是颇为发愁。
谢明珠觉得,这种多子家庭,长久居住在一起,肯定都会有问题的,毕竟那舌头和牙齿还会碰着。
不过只要不是大问题,其实也能过。
就是幸福指数没以前那么高罢了。
但分家这种事情,在银月滩如果不是出现了难以修复的裂痕,真正影响到了家庭,是不可能分家的。
所以她也不敢和苏雨柔建议分家之事。
又因为听到苏雨柔说她那两个弟妹都去下田了,想着自家田里也该去看看,故而也就没多带,与苏雨柔告了别,喊着小时便回家去了。
然月之羡发横财了心情好,一早上将骡子喂了后,就还给牵到了小溪边洗洗刷刷,然后才牵到附近的椰树林里。
回来又是给稻田里薅草,旱地里拔草。
傍晚时候还去赶了一趟海,扛了不少肥大的青口贝和十来只大螃蟹。
两人在厨房里烧饭的时候,他忽然问谢明珠,“要不,我们在城里买一片地修房子吧?”现在这么多银子,要在城里做什么生意,一时半会儿,也花不完。
而且想到在城里到底方便些,不管是为了做生意,还是媳妇和孩子们去找萧沫儿。
谢明珠其实昨天看到银票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
但是她不清楚月之羡是否愿意离开银月滩,便没有提,而且暂时也还没开始做生意,还有这里她也挺喜欢的。
就算是要走,最起码把这一季庄稼给收完了在走吧?
“你认真的么?”她朝月之羡确认,毕竟他这毫无预兆地开口,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因此不大敢当真。
“真的,我昨晚想了一宿。”而且城里也比这海边安全,这里到底离海还是太近了,虽然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可人也死了些,而且随时的狂风大雨的,人也没有什么出头之日。
“宴哥儿学问很好,到了城里那边有汉人的学堂,可以送他去那里读书,没准将来还能往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