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先一步走到谢明珠身旁的杨夫人听到这话,脚步一怔,目光在谢明珠和萧沫儿身上来回。
生怕是萧沫儿被配给了月之羡这个混子。
谢明珠看出她的担忧,忙开口解释,“县老爷将我许给了他。”
杨夫人听得此言,长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家弟媳就好。
也替谢明珠高兴,“也好,阿羡那小子是混了些,但为人倒也不坏,你同他一处过日子,好过跟那些家中人口繁多的要好。”
杨捕头也觉得不错,当下拍着月之羡的肩膀,“你以后多上进些,成了家就别游手好闲了,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
“不是……”月之羡翻了个白眼,他当什么男人的责任,这婚事是老头和县老爷强加给自己的。
但瞥见了谢明珠他们高矮不一的身影,还有个两岁的小姑娘眼巴巴看着,也不好说些重话。
到底这事儿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怪不得他们。
最后只得无奈认命,改了口,“我知道了。”
老头正巧拿着婚书和户籍高高兴兴出来,正好将这话听进去,“我就说,成了家就不一样,我这才进去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小子就知道担责任了。”
随后朝着谢明珠一行人喊,“阿羡媳妇,带着娃儿们跟我回银月滩吧。”
杨夫人将人拉住,“去我家吃了饭再走,孩子们饿着呢!”
谢明珠的注意力却是在银月滩上,那苏雨柔和卢婉婉也在银月滩,如此也算是有照应了。
杨德发也开口留人。
老头却看着天色,“我骡车上有干粮,已经出来了两天,得回去了,在车上对付一口就是。”
月之羡也挂记着自己在山上安的陷阱,没准已经抓住了野鸡,也是心心念念的,所以头一次和老头达成了统一战线,“对对,我们得赶路。”
见此,杨夫人也不好在多留,只道:“即是这样,让她们姑嫂两个好好告别。”
萧沫儿抓着谢明珠的手,心里慌慌的,“嫂嫂。”既是不舍又是害怕自己接下来将独自面对的未知命运。
自打出了事后,样样都有嫂嫂操持依靠,嫂嫂走了,以后自己怎么办?
虽说才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日日夜夜都挨在一处,谢明珠也是拿她做自己的亲妹妹待了,想到她性格温软,又胆小,自然也担心她。
可如今又不得不分别,只忙宽慰着:“别担心,我看杨捕头夫妻都是极好的人,你就当他俩是我一样相处。”
可哪里会一样呢?但萧沫儿也怕嫂嫂担心自己,她还要照顾侄儿侄女们,只能忍着眼泪点头,“嗯,嫂嫂你好好照顾自己。”
又与大侄儿萧云宴叮嘱,“好生孝顺你母亲。”
萧云宴连连点头,其实他比起这个近来才算熟悉的母亲,和小姑跟亲一些,心中也十分难受,哽咽起来,“我知道,小姑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俩说话,谢明珠也转头朝杨捕头夫妻请求道:“我婆婆走得早,我又年轻,没能教她什么,若她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两位多宽待一些。”
杨夫人见他们大的小的哭成一片,也有些触景生情,忙回着,“你只管放心,我就当亲妹妹来待。”
第12章 叫什么哥哥,叫爹
一面用手肘推身后的杨捕头。
杨捕头反应过来,也忙开口,“对,你只管放一百个心,若我小舅子敢欺负你妹子,我腿都给他打断。”
而萧沫儿见嫂嫂为了自己,这样卑微地求着杨捕头夫妻,鼻子一酸,那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月之羡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开口,“哭什么,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实在想见面,回头我常送你嫂嫂来县里就是。”
但这话却引得老头一拳往他背心捶,“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生离死别都说出来了,混账玩意儿。
月之羡吃痛,埋怨地回头瞪着老头,“你个老鬼头,一把年纪了,力气还这么大!”
然一旁不舍小姑子的谢明珠却是听得月之羡的话,虽不知真假,但还是心头一暖,想这月之羡虽是个混子无赖,但果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当下也是和萧沫儿杨捕头夫妻俩告辞,领着一帮依依不舍的孩子同月之羡和老头走了。
他们的骡车就在衙门外面。
这时候各家的人早都走干净了,衙门口又恢复了那冷冷清清的模样,老头先去解车,一头使唤着月之羡,“傻愣着作甚?你是木头人么?快些抱娃儿们上车。”
月之羡哼了一声,“要你说?”说得他好像真是冷血无情一样?
随后弯腰一手把老幺萧云时抱起,小心翼翼放到车上去,准备去抱个头矮些的萧云暖和萧云晚。
却听得萧云时软软糯糯的声音,“谢谢哥哥。”
月之羡听到这声哥哥,心头一软,见她脸上虽凹凸不平的痱子一片一片的,但一双眼睛实在叫人喜欢,竟是生出了几分逗弄之心,“叫什么哥哥,要叫爹。”
萧云时愣了一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笑嘻嘻的月之羡看了看,果真张口就来,“爹爹!”
“哦豁!”月之羡却是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月老头在一旁哈哈大笑,“娃都叫你爹了,以后可要好好照顾着。”
月之羡嘴角直抽,没个好气,转头朝个头矮些的萧云暖和萧云晚俩人看去,但见俩人几乎都光着脚丫子,心说谢明珠这做娘的不靠谱啊,也不给编个草鞋。
这路上可不缺草。
看来回头还得看自己。
于是一手拦着一个直接抱上车去。
两人犹豫了一下,虽然不想这么快就认爹,但想到以后全家六口都要靠他,所以即便担心才死了三个月的爹在地下心寒,还是张口随着小妹学,“多谢爹爹。”
毕竟娘说了,活人要往前看,死人死了就死了。
什么保佑的鬼话都不要信,真能保佑,路上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
谢明珠十分尴尬,萧云时年纪小,被月之羡一逗,叫爹爹她能理解,但是这俩丫头六岁了,怎么也乱来。
八岁的萧云宴和七岁的萧云晴则吓得连忙自己爬到车上,生怕晚一步被月之羡抱上车,那这爹叫不叫?
不叫吧,怕他心生不悦,以后对母亲不好。
叫吧,实在喊不出口。
反正萧云宴怎么看,这小爹爹顶天就长自己十岁。
而谢明珠见他俩麻利爬上车,也暗自长松了一口气。
月之羡见大家都上了车,老头已经在解包袱分干粮,便要跳上来赶车走,谁知道被老头一脚踹开,“全村就这么两头骡子,你想累死它,以后替他拉车驮货?”
月之羡看了看车上,好像果然不是很宽敞了,他又不好意思和大家挨在一处,嘟嚷着几句骂老头的土话,走到前面去牵骡子。
如此,谢明珠他们便往新家银月滩去了。
一路无话,几乎都在加速赶路。
听老头路上埋怨月之羡,怪他嘴馋去捞虾,不然早就启程跟着同村的人一起走了。
除了晒盐场所在的海边,就他们银月滩最偏僻,离县城最远了,得一天半的时间呢!
而且山路遥远,还时不时有瘴气随风笼罩来,所以大家最好是结伴而行。
因此一直在快速赶路,希望早些追上前面的队伍。
可直至夜色逐渐暗下来,两边黑漆漆的树林里时不时传来恐怖的“笃笃笃”声,像是有人有节奏地敲打树木。
还有那‘咯咯咯’的声音,听得人心头慌慌的。
其实早前进入岭南地境后,也没少听到这样的声音,但那时候人多,大家的说话声孩童哭闹声混在一起,远将这些声音盖过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时候人多,所以自然没产生出现在的恐惧。
谢明珠明显发现孩子们都缩成了一团,恨不得都全钻进自己的怀里。
胆小的萧云暖更是呜呜哭出来,“娘,好像有人敲门。”
可他们在赶路,山里也没人家,怎么可能有敲门声,肯定是鬼。
萧云暖和萧云晴也附和着:“还有鬼叫声。”
谢明珠一脸无奈,温言细语地解释着:“不是,‘笃笃笃’声是啄木鸟,它正在抓树杆里的虫子,这声音是它用嘴巴啄树杆时候发出的敲打声,哪里是什么鬼敲门。”
孩子们半信半疑,“那怎么不白天抓?”
“白天热啊。”谢明珠想都没想就脱口说道。
那月之羡听着有趣,只将耳朵凑过来了些,一面则劝着老头,“看来是追不上大家了,前头我记得有片椰子林,咱们去那边拴几张吊床,今晚就那里休息。”
老头也觉得八成追不上,再带着孩子们赶路,往前就是峡谷,那里头蛇不少,生怕再吓着他们,也就应下了。
而谢明珠还继续在给孩子们解释咕咕咕声来自于猫头鹰。
但大家没见过,对于她的话半信半疑,哪怕听她说猫头鹰是抓耗子的,但是听着鸟长猫头,还是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