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嫣然笑开,没有去拍开他的手,任由他将头枕到自己的膝上,“你没有离开过岭南,去外面的州府,你害怕么?”
“媳妇来岭南时候,害怕么?”月之羡转过脸,一双美眸里,映满了星河。
谢明珠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想活下来。”而且那时候,真没闲工夫去想别的。
“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就知道要挣钱娶媳妇,让媳妇住大房子了,有丫鬟洗衣裳有厨娘烧饭。”还有给媳妇买很多很多的首饰。
说起首饰,月之羡就觉得对不起媳妇。
以前是没有银子,现在都有银子了,还是没能送媳妇一件首饰。
所以是夜,在谢明珠睡下后,梦里依稀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
好在,这声音并没有响多久。
但海神庙的卢婉婉和祭婆婆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这敲打声音就仿佛在耳边,还有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祭婆婆气急败坏地爬起身来,准备扛着拐杖去打月之羡,“你有毛病啊,大晚上你不睡觉,跑这里来发什么疯?”
月之羡看着只差打磨的簪子,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火麻烦婆婆帮我熄掉。”
后面是祭婆婆骂骂咧咧的声音。
翌日一早被熟悉的海鸟声吵醒的谢明珠一睁眼,便看到床边空荡荡的枕边,放着一支银簪。
两只镂空的蝴蝶,很漂亮。
重要的是,这银光透着一种崭新才出炉的感觉。
谢明珠想到昨晚听到的声音,一时反应过来,将簪子握在怀里,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果然是个傻子。”
早上她便将木簪取下,换上了这支蝴蝶新簪子。
月之羡已经将他们的行李都绑好车了,远远看到媳妇头上那在太阳底下闪烁的银光,嘴角微微翘起。
媳妇真好看!连那簪子都变好看了。
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一早苏雨柔夫妻俩也过来了,谢明珠将这个家转交出去,也随着月之羡赶着车去往长殷家。
长殷母子三人已经在门口翘首盼望,将行李都搬上车后,一行人正式启程离开银月滩。
走远了月之羡才回过头,“我好像看到沙老头居然来送我了?”搞得他以后不回来了一样?
“你没看错。”谢明珠点着头,不止是沙婶夫妻,村里好些人都来了,她也意识到这一次进城,可能真的往后回来,就如同月之羡昨晚所言那般,只是个过客而已。
走了没多远,便见坐在路边等他们的豆娘。
对于她的出现,虽然谢明珠已经提前告知,但是长殷的哥哥长皋和母亲沙若还是有些害怕,离她远远的,仿佛将她做那洪水猛兽一般。
沙是村子里的大姓,确切地说是月族人里的大姓,和冷一样。
沙老头和沙婶,以及长殷的母亲也是姓沙。
好在一路无事发生,连一场雨都没有,不然这豆娘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到了城里,豆娘与他们算是各奔东西。
但其实也是走同一条路,毕竟月之羡家就在县衙后面。
到了岔路口,谢明珠给她指了去衙门的路,直接转进小路,往家里去。
这时候是中午,除了上学的宴哥儿,家里的孩子们都在,爱国和小黑不愧为血统纯正的土松犬,谢明珠他们的车还没进入凉台上孩子们的视线里,这两只小狗就先闻到了家里骡子的气味。
然后咚咚跑下楼。
现在马上就要吃饭了,小狗们定点上厕所的时间也不对,所以看到小狗忽然兴奋地跑下楼,也都好奇地追下来,跑到一半,便看到映入视线的马车,一时都激动地叫起来,“爹娘回来了,爹娘终于回来了!”
然后迈着小短腿飞奔而去。
从厨房里抱着碗筷出来的卫无歇一看,凉台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别说人影,狗影子都没呢!
往楼下一看,只见是谢明珠他们来了,顿时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孩子还得是自己的。”别人的养不熟。
白瞎自己这几天掏心掏肺的照顾了,现在他们爹娘来,全都撒丫子跑了。
可是卫无歇想了想,也不对啊,月之羡又不是他们亲爹,她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然实际上这会儿月之羡这个不是亲爹的爹,被几个孩子都围满了。
反而是谢明珠那里,挨个去抱一下,就算是打卡结束,最终还是聚集在月之羡跟前。
谢明珠嫌弃他们碍事,“先带着沙若奶奶去楼上。”
其实长殷他娘还挺年轻的,奈何辈份摆在那里。
好在她早就适应了这个称呼,和孩子们也都熟悉,先带着些轻巧的包袱进去了。
谢明珠也拿了些行李,剩余的月之羡和长殷兄弟慢慢搬。
卫无歇这会儿也下楼来帮忙。
谢明珠忧心地看了看他那娇贵的脚:“你脚好了么?”
“好得差不多了。”卫无歇回着,连忙过去搭手。
因卫无歇也不知他们今天回来,所以午饭有些不够,好在小晴她们做了些面饼,如今煮了面饼来,方凑合吃了一顿。
现在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给长殷他们找房子。
所以吃过饭后月之羡带着他们兄弟俩就出门去了,谢明珠则带着沙若在附近转一圈,顺便看看自家的小猪仔们。
后院的鸡鸭鹅又添了不少,还有几只生蛋的母鸡,谢明珠自去问卫无歇,“母鸡哪里来的?”
卫无歇一脸得意,“我买的。”
谢明珠怀疑地扫视了他周身一眼,“你还有钱?”
“没有,跟杨捕头借的。”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开口管一个衙门捕头借银子,而竟是为了买几只会生蛋的母鸡。
那天他带着小时去割猪草回来,正好看到有人提着母鸡去草市里卖,想到家里的孩子多,可自己来了这一阵子,鸡蛋都没见一个,便想给买下来。
但没钱啊。
于是一咬牙,转头给杨德发借了钱,将母鸡买回来了。
谢明珠闻言,心说是自己大意了,习惯了什么都是自给自足,家里也都有,便忘记给留钱,导致他去借钱的地步。
一时也颇为愧疚,“那什么,回头我就去还了,这次麻烦你了。”
卫无歇现在对谢明珠一点想法都没了,一睁眼就是挖地带娃喂猪,满脑子都被这些杂事给装满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想那七七八八的。
一面问她:“还有事没?没事我得去打猪草。”晚上的猪食还没着落呢!
谢明珠摇头,刚想说那猪草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了,谁知道人已经去拿背篓镰刀出门去了。
沙若在一旁看着,“这不是小宴的小舅舅么?”不说的是个读书人么,怎么成了个庄稼汉子?
“是呢!想来过一阵子,家里就来人接他回去了。”如今晒得乌漆嘛黑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养回初见时候的那白面模样。
不过也没多管,领着沙若,“走,看我的菜苗去。”回了银月滩这么多天,应该都有两三寸的小苗了吧?
第65章 拔秧苗
月之羡他们的运气还好,正巧有一户人家因为石鱼寨海盗一事本就心慌慌的,加上城里又大肆招收民兵队伍,使得他们越发担忧,会不会有海盗要来袭击广茂县。
所以正打算去州府投奔亲戚,这一座四间房的吊脚楼,连带着院子里的四亩水稻一起打包出售,十五两银子。
当天晚上长殷母子三人便搬了过去,又是一阵忙忙碌碌的。
沙若在安排好家中事宜后,便来谢明珠家这边一起种植荻蔗。
种子是月之羡这两天去城外砍回来的,用上次烧窑时候边上烧的些许石灰兑水泡过杀菌,便下种。
大约种植了五天的时间,十来亩荻蔗便下地了。
接下来就是大量囤积粪肥了,谢明珠家现在养了猪,又有鸡鸭鹅不少,所以倒也不担心粪肥。
月之羡也开始做去往顾州的准备。
顾州边境与岭南接壤,这是第一次离开岭南,所以并不打算走多远。
便竟目标定在了顾州。
但即便如此,这去往顾州的路程,也是六天起步,而且到了那边,他们还要贩卖货物,若是顺利能全部卖完,所得银钱,也许会在顾州购买岭南所缺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