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是老神仙。”小时纠正着,然后撅着小屁股满脸虔诚地给海神娘娘的画像磕了三个头,还不忘叮嘱:“海神娘娘,我刚才的话您可不要忘记了。”
而王机子听到小时的话,就笑得更是开怀了,“好孩子,就冲你这一份孝心,以后我的家产真的全给你。”
这话他是第二次和小时说了,但很明显上次说的,小时早就忘记了。
现在听到他又提,眼睛珠子转起来,连忙转回海神娘娘的供桌前,“海神娘娘,童言无忌,刚才给我爷爷求一万岁那个不作数了,不然我都死了,他还没死,我就拿不到他的家产了。”
“噗。”刚自己倒了杯凉茶,还没咽下去的谢明珠没忍住,直接给笑喷了。
王机子嘴角直抽搐,捂着胸口嗷嗷叫,“什么死不死的,小丫头快给我住嘴!”一面急忙去将小时抱过来,捂住她的嘴,不叫她继续说那没边的了。
这一场闹剧结束,接下来是要给亲人送年饭年灯。
然这问题来了,月之羡爹娘的坟墓不在这县附近,总不能回到银月滩去吧?而且宴哥儿他们爹的坟头,也远在京都啊。
自家的还在蜀地呢!
最后谢明珠在自家荻蔗地边上,用香围了三个圈,一边是月之羡的爹娘祖辈,一头是萧家的,然后便是自己娘家的。
这是有些敷衍,但接下来该有的年饭和年灯,她一样没马虎。
弄完这些神仙的死人的,该到活人的年夜饭要忙了。
先杀一只招财鸡供财神爷,于是家里又热闹起来。
只是今日忙,就早上只喂得了后院猪圈里的那两头猪一顿芭蕉芯和杂草,到了晌午两头猪就饿得嗷嗷叫,似再不喂就要将圈门给拱开了一般。
王机子听得头皮直跳,“算了算了,这厨房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我去给煮猪食吧。”
谢明珠闻言,见他不小心弄碎的两个陶盘一个缺口的陶盆,心疼得要命,早就巴不得他快走,别在厨房里帮倒忙了。
不过今日要做的菜多,感觉还真有些忙不过来,而且又已经过了晌午,还没见月之羡收摊回来,便叫宴哥儿去催,“叫他们快些收摊回来了,那早些人家,都快要吃年夜饭了,他们这是准备卖给谁去?”
宴哥儿得了话,抄着近路就直接从衙门里穿过去草市,只是都了那里,却没见月之羡和他小舅卫无歇的身影,只有长皋在。
自是问:“长皋大伯,我爹和小舅呢?”
这里没有多少货物,长皋早就将弟弟打发回家去帮忙准备年夜饭了,这会儿正垂头绑扎带,听得宴哥儿的声音,抬起头来回着,“陈县令和方主薄家里来了人,缺了不少东西,他们帮忙给送去了。”
宴哥儿听罢,恍然道:“原是如此,我就说都这时辰了,怎还不回家。”又和长皋道了两句,便打算回家去告知娘。
跑得太快,才冲进衙门院子里,就险些撞着人,抬头一瞧,竟是自己的小姑父寒千垠和衙门里的衙役阿骏,连同他俩打招呼,“小姑父,阿骏叔。”
“你跑这么快作甚?”寒千垠将他给扶住,随后拉起他的手,“我正好要回去,方才我姐在炸丸子,还说炸好了叫我给你们送去,这会儿多半已经好了,正巧你跟我一起去拿。”
于是不由分说,就拽着他往家里去。
宴哥儿心想,也要不了多会儿的功夫,就应了下来,与他一同去了家里头。
这会儿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可见都各自归家去了,和阿骏分别后,两人自是进了巷子里,只见各家房屋处烟炊缥缈,香味阵阵。
宴哥儿猛地吸了口气,对于这年多了几分期待。
眼看着到了大门口,寒千垠正要伸手去敲门,里头就传来杨德发有些带着愠怒的声音:“这也着实不像话了。”
也不知是训斥谁的。
两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了一眼,急忙去敲门。
第86章
房门是杨德发开的,还一身的怒火,见着前面的寒千垠也没歇下来,直至目光落到他身后跟来的宴哥儿身上,这才收敛了几分,“小宴来了。”然后扭头喊寒氏:“你不说炸了好多丸子嘛,快去给小宴装。”
寒氏连连点头,“对对,我这就去。”
寒千垠却是一脸的疑惑:“老远就听着姐夫气恼,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不高兴了?”
杨德发此刻一肚子的怒火,的确是需要宣泄口,听到妹夫一问,下意识就想张口,只是旋即看到宴哥儿也在,忙住了嘴,话锋一转,驱赶着寒千垠:“你听茬了,别这里杵着了,去给你媳妇挤羊乳去。”
“不是早上才挤过了?”什么羊也禁不起这样折腾啊?寒千垠越发觉得果真是遇着事情了,瞧姐夫这都给气糊涂了。
自是抓着他不肯放,“姐夫,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你还要瞒着我?从前你们嫌我年纪小,可如今我都成家立业,马上就要当爹了。”
杨德发却只觉得他啰嗦不已,“跟你没关系,这里嚷嚷,不如去帮你姐。”然后拉开门,和宴哥儿打了声招呼,就要出去。
正当时,寒氏也装了一篮子的热菜递来,“里头除了些炸糯米丸子,我还打了些虾玩鱼丸,你拿回去喊你娘下汤吃。”
宴哥儿朝她道谢着,上楼看了一回萧沫儿,便提着篮子回去了。
到衙门附近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一手按在腰上,一手对着空气指来划去的杨德发,正唾沫横飞地不知道和阿来在说什么,反正神情很激动。
想抄近路回家的宴哥儿自是朝那走了去。
杨德发说得认真,阿来听得投入,两人都没有发现他靠近。
所以宴哥儿就听到杨德发怒气横生地骂道:“一脸的麻子,和癞疙宝一样,竟然还敢污蔑人,家里没镜子难道就不知道尿一泼?偏方主薄大哥大嫂还真相信。”
阿来眉头皱成一团,“方主薄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兄嫂如此混不吝的,这以后要真留下来,只怕不好相与,而且阿羡好心给他们送东西去,竟然打起这主意来。”
又焦灼地问:“阿羡没吃亏吧?”
“他哪里有吃亏的?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全天下就他媳妇一个女人,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和男人有啥区别?当时见人扑来,抬脚就踹去。”说到这里,杨德发一肚子的怒气才像是得到了些舒展,“虽说打女人不好,可真遇着这种,你不踹她只怕真敢扑来,到时候有浑身的嘴也说不清楚,只怕就要死缠烂打。”
“方主薄咋说的?”阿来听得月之羡没叫那方老大家的女儿占便宜,方长松了口气。
而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怒火中烧的宴哥儿恍然大悟,难怪爹这会儿还没回来,原来竟是叫那方主薄的侄女给缠住了。
知道他们见到自己,肯定不会再继续说,所以下意识将身影缩进那芭蕉丛后面去。
此刻听到阿来的话,也立起耳朵来仔细听。
杨德发叹了口气,“他这会儿只怕眼下后悔得要死,现在我瞧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以后没得啥好日子过了。”
原来当时方主薄是没打算接家里人来这的,只是看到陈县令写家书,想着到时候自己一个人过年,也是孤苦伶仃,又想到大哥总是隔三差五说想来这里投靠自己。
而且现在广茂县逐渐好起来了,他们真来了,做些活计,也能混个温饱,总好过在山里熬日子强。
于是也就写了信。
然自不去多说方主薄此刻如何与他大哥一家掰扯,这厢宴哥儿又偷偷听了会儿,得知他爹没惯着人,原本给送东西过去,就是看在方主薄的面子上,先佘给他们的,把这年过好。
可后来他们家大女儿虽不知是见色起意也好,还是见财起意也罢,做父母的也不公道,还想借机赖上不说,试图将方主薄拉来做虎皮。
说到这一处,杨德发嘴角就忍不住扬起来,“阿羡那倔脾气你是知道的,以前没成婚的时候,到处闲混,沙老头都管不住他,谁的面子也不看。现在他自己又有家有业,衙门还靠他接济呢!所以便是方主薄的脸面,也不好使,当场就喊了卫家小哥一起,两人把给他们家带来的东西,尽数挑回去了,一件不留。”
阿来听了,心里头也爽快了不少,“就不该惯着他们,虽然有些叫方主薄脸上难看,只是话又说回来,脸是自己挣的,可不是谁给的。”不过又纳闷地看着杨德发,“既如此,人也好,物也罢,都没叫他们占便宜,你又气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