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见寒千垠那神情,忍不住有些担心,“你还笑,也不拦着些,叫方主薄去,一会儿没准又给气着,叫人给抬回来。”
她这样一说,让寒千垠想起上次方主薄被气晕死过去的事儿,一时担忧起来,“不会吧?我要不去看看。”说着,就要走。
谢明珠伸手将他拉住,“别急,我问你的话还没回呢?”
寒千垠愣了一下,似才想起刚才谢明珠问院子卖出去几座的事儿,随即满脸的难以置信,“我还寻思着不好卖,那边毕竟人烟稀少,谁知道今天才贴了公告出去,就有人来问,买了一个院子,紧接着陈县令也买了他家现在住的那。”
得了这话,谢明珠暗自庆幸,好在来得算早,在晚些几天怕是没了。“剩下的,别卖了,都给我。”
她如此财大气粗,吓愣了寒千垠,“嫂子你买这么多作甚?”
“你莫要管,自是买来给人住。眼下谁负责此事?”谢明珠想着这会儿还没下职,应该能办好。
“阿坎哥呢!”寒千垠回着。
“他不是在管修筑城墙的事儿么?”谢明珠一脸疑惑,怎又回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寒千垠就叹气,“城里虽没服役的先例,但前些天都是大家自发来干的,我们管一顿午饭,可是现在都要去打渔了,我们又给不起工钱,只能暂停下来了。”
又是因为没钱,谢明珠忽然有些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摆着手:“得了,你赶紧去找方主薄吧,我去找阿坎。”
“哦哦哦,对,我这就去。”寒千垠应了声,慌忙去了。
他走了,谢明珠自去找阿坎,将剩余的七座房屋都给买下来。
房屋都建得比较宽广,房间也大,现在里头搭建的临时大通铺都还没拆除呢!
只不过当时修建房屋的木材,都是管散户人家手里收来的,好坏不均,因此价格也不一样。
再有当时除了专业盖房的牛掌柜一家之外,其余的都是来参加民兵训练的青壮年们干的,也没个专业的盯着,还要赶时间,他们毛手毛脚的,因此房屋虽宽敞,但细节方面就实在是马虎了。
比如有几座房屋的窗户需要改,关不上是小事,有的还是朝内开,也不知是哪个人才安装的。
可是院墙也没有,茅房得自己重新挖,反正真要搬进去住,好一大堆事情呢!
什么窗户纸没有的,都不算是事儿了,毕竟岭南这天气,冷不死人。
只不过听她说要全买,阿坎傻了眼,“你也不缺房屋,便是想宽敞些,等制糖坊那边完工了,再找牛掌柜家盖就是,何必去买这些?”他知道庄老四来了,可就庄老四一个人,随便挤一挤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买房子给他住?
谢明珠摇着头,“来不及了,你可还记得不,我家里的老爷子寄了好些信出去,他从前是个先生,如今学生们有要过来的,我总要给人找个地方安置。”
阿坎听得她这样说来,“是该找地方,住客栈的银子,是能买房屋了。”
自不在劝她,只给她办了手续。
因谢明珠也不知道还有几座房屋,故而没带着银子去,如今办好了手续,便要回家取银子。
阿坎将东西一收,“我同你一起去。”
他肯定不是怕谢明珠跑了,就是觉得这么多银子,叫谢明珠提着不妥,就怕出个岔子。
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
谢明珠下意识张口要拒绝,但看到阿坎灼热的目光,又闭上了嘴,“那成,也省得我多跑一趟。”
如此,两人一同去拿银子。
房子是头一天买的,人是第二天就到的。
谢明珠还未抽得空闲去找人帮忙修葺一二,只得空写了个广告贴告示栏去,同昨天住到沙若家的庄如梦细细安排他的工作内容,便花去了一个早上。
中午匆忙扒了口饭,才准备去找人,阿骏的大嗓门就从椰树林里响起来,“谢夫人,你家里来客了。”
谢明珠才吃了个饱,听着便以为是叶老倌来了。
忙站起身往外瞧,却见一身穿着天灰色道袍的中年长须男子背着个包袱和一把长剑,似还有一把佛尘,牵着头骡子,满脸风尘仆仆地尾随在阿骏的身后。
别说,就他这样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如今的阿骏是终于换上了新配刀,看起来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
椰树林里虽被走出了一条小道,可是也只能仅供一人来往罢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竟然牵着骡子从里挤出来。
这会儿还能看到那白蹄黑骡子耳朵上挂着几根绿色树叶。
“来什么客人了?”王机子从凉台后的楼梯上慢悠悠走来,他去喂猪,这会儿双手才洗未擦干,湿漉漉的,一边问谢明珠,一边往衣摆上擦手。
谢明珠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后院洗手的地儿不是给挂了擦手的帕子么?我昨儿才洗的,干干净净的,难不成还比不过这衣裳不是?”说了好几遍,跟小时一样,不听,就爱往衣裳上擦。
王机子嘿嘿一笑,好不尴尬,“习惯了习惯了,回头就改就改。”
小时不知什么时候摸到谢明珠跟前的,听到王机子的话,学着他的粗老声音,“就改就改!”
谢明珠没好气地往她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你也不是好的,不准学舌,不讲礼貌回头揍你。”近来觉得小闺女没早前可爱了。
她分明是在替王机子说话,又是教育孩子,然这位当世圣人却没半点长辈的样子,夺步上前一把将小时牵在手里,十分护短,“唉哟,你这亲娘怎下手如此狠?打着娃娃的脑袋,以后变傻了可怎么活呢?”
本来不疼的小时也立即配合地做出委屈的模样,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王机子:“爷爷,小时头疼。”
谢明珠可没空理会这一老一小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疼就对了。”一面自顾下楼去,也想看看这来人是谁?
而宴哥儿兄妹四个,这会儿已经整整齐齐地趴在围栏上朝院子外眺望。
只不过院门关着的,篱笆四周的蜀葵又茂盛,眼下人走到了大门前,反而瞧不清楚了,就能看到半个黑骡屁股,一个个都十分好奇。
“莫不是银月滩有人来了?”不然,宴哥儿想不到自家还有什么客人,长途跋涉而来。
叶老倌来家里扇猪,可不用牵骡子。
然此话一出,就被早一步趴在这里往院子外看的小晴给否定了,“咱银月滩没有白蹄子的骡子,这不是银月滩来的。”她刚才看到这骡子的四只蹄子都是白的,和家里的酱油罐一个长法。
“白蹄子?那倒是生得巧了,我还没见着白蹄子的骡子呢!可是也能唤作乌云踏雪?”宴哥儿一听,心里生出几分好奇来,随后也要下楼去。
这大中午的,太阳正是灼目晒人,谢明珠捡了个草笠挡着太阳光,已走到了院门口,正在拉门闩。
门外面,披着个坎肩褂子的阿骏晒得黑黢黢的,哪怕头上也戴着草笠,仍旧满头的热汗,所以十分不解,这谢明珠家的客人,怎还穿着长袖衣裳呢?
因此好奇地暗地里打量,发现他好似也没流什么汗,甚是好奇。
正想着问,门打开了。
当下几双眼睛相对,谢明珠瞧着外头的长须中年,虽是身形消瘦,但却也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不过缺十分陌生,一时眨巴着眼睛,也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看到开门的谢明珠后,也是一脸的愕然,目光下意识朝她身后探。
好在这时候阿骏解释起来,“这是找你家老爷子的。”又扭头同长须中年笑道:“这便是谢夫人了。”说着余光瞥见下楼朝这里奔来的宴哥儿,顿时高兴地笑起来,“小宴,怎今儿也不去草市摆摊?我方才去草市巡逻的时候,还有人问你们爷孙几个什么时候出摊呢?”
宴哥儿觉得,就昨日恶补一天的知识,完全不够忽悠人,还得多几日。
加上这两日娘也有些忙,沙若婶也要忙她家的农活,没得空闲过来,他们索性在家里,也能帮忙看家照顾小时。
听到阿骏的话,也是有些惊喜,没想到今儿了竟然还有人问。
一面回着,“怕是要过些日子。”见他娘已经领着客人进门去,便也喊着阿骏,“骏哥,上楼喝茶消热。”
阿骏谢绝了他的邀请,只是听到还有几日才去,有些失望,“我还琢磨着,叫你给我测一测,我啥时候有因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