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子听到他这些话,有种无力感,因为这家伙这么多年来,还是我行我素。
你说你的,他做他的。
对他发怒,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
又看了看自己准备用来做茶桌的枯树杆,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弃,使唤着盾山,“给我把树杆拿下去吧,放在楼下干燥处。”
也许,可能,往后有机会建新房子,到时候再做茶桌吧。
盾山听了,乐呵呵地伸手轻松提起,就往楼下去。
萧遥子见此,只恨恨地瞪了躲在书房里的王机子一眼,“看你干的好事!”一面咚咚下楼去,就怕盾山再上来。
现在既然无法阻止他住在自己的竹楼上,那现在只能尽量减少他上竹楼的次数,最好就每日一次,上来睡觉。
回头见王机子还没动作,忍不住催促,“老师,你还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将人领过去给弟妹认一认。”
如此这般,王机子将盾山介绍给众人。
一帮孩子都十分安静,就连小时此刻也变得特别规矩,直至王机子安排盾山去荻蔗地里干活,小时这才长松了口气,跑到王机子耳边悄声问:“爷爷,他真的不吃小孩么?”看起来好可怕。
“瞎说什么,那是你五师伯,以后能保护你们大家。”对于小时问出的这个问题,王机子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自己这个弟子生得的确不似凡人。
宴哥儿兄妹几个就等在旁边听结果,此刻也放心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往荻蔗林里瞧去,心想最好别吓着卫小舅。
谢明珠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盾山只是个寻常人样子,那阿骏给人指路也就算了,她也能理解。
可盾山明明看起来高大如山,壮实如墙,他们却没有半点好奇心,依照她对衙门里这帮小年轻的了解,不对啊。
正好盾山来了,就他这么个大高个,只怕一顿也要吃不少,就家里准备的这点菜多半是不够的。
于是朝小晴喊了声,“你去地里喊沙若奶来帮忙再煮些米饭,我去草市转一转。”看看还能不能买些肉。
又叮嘱小时乖巧些。
小时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脑子里满是盾山高大的身影和满脸的络腮胡,还是觉得可怕。
交代好,谢明珠自是往椰树林里去,打算先去衙门看看,这么个奇人,竟然没有引起他们半点好奇心。
然一路到了前院,都静悄悄的,竟然不见一个人。
这会儿也还没下职,又往开着窗户里瞧去,连阿坎他们这些笔杆子也不在,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只得到正屋门口喊:“陈县令?方主薄?”
但回应自己的,只有冷寂无声。
见此,她快步出了衙门,到街上一看,只见行人匆匆,忙拉住个小子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瞧大家都慌里慌张的。
那小子见是她,想着她家住在衙门后面,又隔了那么大片椰树林,街上的声音自然是听不到。“谢夫人您还不知,就方才听得杨捕头他们敲着锣,召集人手,得赶紧去往狗牙滩。”
狗牙滩,正是城里散户渔民们打渔暂居的那片海滩,因从海边来城里得一天的功夫,所以大家便在狗牙滩建了个小渔村,平日里也好在那边歇息,或是晒鱼货。
所以有的也是将家口都给带了过去,女人能帮忙在渔村里煮些饭,一边看着小孩,得空还能杀鱼晒虾。
可以说,那里算是聚集了广茂县现在四分之一的人口了。
“可知道缘由?”谢明珠心里一下慌张起来,能将县衙里的人全都惊动出去召集人手,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海盗来了。
果然,只听小子急促地说道:“海盗,说是海盗来了,要是不出意外,今晚就能登岸。”反正也不知是何人发现的,海盗正是往这方向来。
上次石鱼寨被洗劫杀得寸草不生的悲剧,还历历在目。
谢明珠几乎都没多想,朝小子道谢了一声,扭头急忙朝家里跑。
她这才去了没多会儿,空着手回来也就罢了,还跑了一身的汗,武功高强的萧遥子立即就察觉到了问题,连起身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谢明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有些艰难地说道:“好似有一波海盗正往狗牙滩靠近,如若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到。”具体什么时候登岸,还没来得及问,她反正返回衙门,还是空荡荡没见一个人。
王机子听得这话,看了萧遥子一眼,这会儿也恍然反应过来,“你师弟来了,我只顾得上高兴,却是忘记了,他往昔但凡出现,不知要引来多少好奇目光,今日衙门那些小子连送都没送他到大门口,我就该察觉到出了问题才对。”
懊恼之际,也忙着与萧遥子下楼。
而说起海盗,宴哥儿他们虽没亲眼见过,却看到石鱼寨逃到银月滩的那些幸存者们,一个个就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好些个孩子,听说到现在还呆呆的。
可见当时候石鱼寨的惨烈了。
连正值活泼的孩童们被惊吓到如今,都还未恢复过来。
于是也担心起来,此刻都围在她跟前,“娘,海盗不会杀来吧?”
谢明珠怎么知道呢?倘若是知道,这会儿她也不会担惊受怕了。
王机子这会儿已到了跟前,宽慰道:“没事,海盗不会来的,你们在家里好好听你们娘的话。”然后轻轻拍了拍宴哥儿的肩膀,“你去将你五师伯喊来。”
宴哥儿点头,脑子里其实还全是石鱼寨惨状画面,但听到他的话后,还是立即夺步朝后头的荻蔗林里狂奔而去。
这会儿恢复了些的谢明珠,也看到了萧遥子不知何时已经背起的剑,“兄长,你这是要?”
“我乃习武之人,剑专斩的就是这些贼寇!”萧遥子倒是一脸的冷静,“我先去衙门里打听消息,老五来了,叫他直接去衙门找我。”
还没等谢明珠点头,王机子就催促他,“快些去。”
谢明珠知晓,是拦不住的,只朝他背影大喊:“兄长注意安危。”
萧遥子的回复很快就从椰树林里传来:“放心,小小贼寇罢了,道爷我还不放在眼里!”
话虽如此,可双拳难敌四手。
城里是训练了不少民兵队,可是谁也办法预测,可是能战胜这些无恶不作的海盗。
更何况,来的又是多少海盗?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所以谢明珠他们如何不担心呢?
反而是王机子,眼见着她们母女一脸忧心忡忡的,“没事,一些小海盗罢了。”一面劝着她们上楼去。
沙若正在厨房里煮饭,也是将这话听了,只不过火正烧得旺盛,因此这手忙脚乱将火熄了,急急忙忙跑出厨房,那萧遥子已经去了。
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咋这县城也不安全。”就是觉得县城应该比海边安全,才搬来的县城,谁知道现在海盗连城里的渔民都不放过。
她两个儿子虽没在海边打渔,可来城里这些日子了,房前屋后几个邻居也熟悉了不少,都是热情善良的好人,他们家年轻儿女都去了海边。
如若真叫那些海盗上了岸,只怕再见面,活生生的人已是血淋淋一片了。
想到此就心慌不已,急得朝谢明珠望过去,“明珠啊,这可怎么办?”
谢明珠这会儿也冷静了许多,深吸了口气,“没事,先别担心,随我来,咱把家里能吃的熟食都拿来包好。”转头又喊几个女儿,“小晴,你带着妹妹们打水多洗些芭蕉叶。”
王机子一听,知道她要作甚,“我来一起帮忙。”
当即,三人一起到厨房里,又重新烧起大火,将半生不熟的米饭继续煮,早前的谢明珠全晾在簸箕里,这会儿全捏成了饭团,也顾不得讲究大家要吃什么口味了,水果的虾肉鱼肉的,全都包在里面。
反正主打一个解饿就成。
王机子搬了两个竹筐来,除了将芭蕉叶包好的饭团整整齐齐码在里面,另外他也在一旁烙了不少饼,沙若也没闲着,那米饭煮好好,腾出火炉来,炒了几个菜,用瓦罐装着,芭蕉叶盖上。
回头送到海边去,大家也能夹着饼吃。
宴哥儿早就回来了,跟着一起帮忙。
至于盾山,得了他的话后,连楼都没上,手也没顾得上洗,急急忙忙就去了衙门。
卫无歇原本也想跟着去的,可想起上一次自己去石鱼寨,不但没帮上忙,反而还拖了大家的后腿。
所以这会儿也没去添乱,但厨房里人已经够多,用不上他帮忙,故而就找了扁担来,将谢明珠他们先装好的两筐饭菜挑着,送往衙门去。
这会儿已经整顿好了人马,民兵队里大部分都是城里的青壮年,如今也都去了海边,现在组织起来的,除了衙门的捕快小吏们,也就是百来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