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家这酱油罐是认家的,谢明珠怕送过去,它自己待不了多会儿,就优哉游哉回来,所以一直想,等着抱酱油罐来的那主人家,再有猫崽,就接一两只放在沙若家喂着。
现在听宴哥儿忽然提起,很是纳闷,“你又不是不知道它待不住,何必瞎折腾。”
“待得住待得住,正好我想着。”说到这里,他扭头朝楼上看去,“爷爷伯伯他们都在睡觉,我把妹妹们也带去沙若奶家,也省得影响他们休息。这样酱油罐看我们在那边,肯定愿意待的。”
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这猫儿比家里的爱国小黑更像是跟屁虫。
谢明珠自没多想,“那成,等吃了东西再过去。”还觉得宴哥儿考虑周到,不然孩子一多,你一言我一句,跟一群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得很。
的确很容易将老头子他们给吵醒。
宴哥儿得了准话,顿时露出喜色来。
他这一高兴,谢明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儿也没瞧出来,又忙着看火,便去忙了,没再多想。
她将醒酒汤煮好,放到窗口去散热,一边熬粥弄再烧些茄子辣椒做凉拌菜。
楼下陆陆续续听到打水的声音,想来是女儿们也都起床了,不过听着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可见都害怕吵醒王机子他们。
所以吃饭时候谢明珠也没端去凉台了,拿了一张月之羡做的活动小长桌,放在厨房外面的连廊上。
小姑娘们一看,连忙去搬了小板凳过来,一顿早饭也吃得静悄悄的。
谢明珠看着连最吵闹的小时今日都安静懂事得不像话,心里也十分欣慰,心想自家娃儿真是懂事。
又见他们为了不弄出响动,刻意压制行为举止,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便催促着宴哥儿,“你不是要带着酱油罐过去抓耗子们,快一起带过去吧。”
于是乎,兄妹几个抱的抱猫儿,拿的拿书本,以及酱油罐专用的猫碗,它喜欢的玩具和凉席垫子,一并都给搬走了。
牲口家禽早上都不用管,而自打白猿峡的事情发生后,制糖坊那边也停了工期,这几天倒是逐渐开工,但进度如何也不知晓。
便想正好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不如趁着现在也凉快,赶紧过去看看。
去制糖坊,自然是要路过南塘,这边谢明珠买下的空房子里,如今也住满了人,众人见了她,皆是恭恭敬敬打招呼。
一来因为住的房子是她的,二来又是王机子的缘故,她现在等于是王机子的儿媳,哪个还能低看了她?
胖乎乎的陈老太太也在家里,仍旧戴着围裙,兜里不知装了什么,她三岁的小孙女陈朝朝正踮着脚尖伸手往里掏。
见了谢明珠,似有些不好意思,忙将手收回,然后躲到她奶奶身后,又忍不住好奇露出半张脸来瞧。
不想目光正好与谢明珠撞个正着,顿时害羞得将整张脸都埋在老太太的腰间。
谢明珠见了,忍不住想起自家小闺女,一样的年纪,人家这小姑娘见了人满脸羞怯,为啥自家小时总大咧咧的有些像是个假小子。
“明珠你是要去糖坊?”陈老太太弯腰一把将孙女抱起,朝谢明珠走过来。
“嗯,去瞧瞧。”谢明珠点头,见她屋后的地都开垦出来了,菜地又有现成的,估摸这些地都要用来种荻蔗。
果然,陈老太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是打算种植荻蔗,不过现在没种。我原还想着,等你们这些成熟了,买些做种。可我听老二说,这荻蔗的种子,要提前一两个月准备好,才能下地。”
正是这样的,谢明珠之前也和陈老太太想的一样,等自家地里的荻蔗成熟后,挑些品相好的做种。
可这中间少不得要等一两个月了。
这一两个月岂不是白白将地给闲置着?到时候长满了荒草不说,回头还要浪费人力来除草挖地。
所以到底还是得去砍野生的回来。
想要种自家改良过的荻蔗,得第三季了。
不过也没法子了,与其将地闲置着,还不如继续种野生品种。
但现在月之羡不在家,卫无歇一个人是搞不懂,庄如梦倒是能同他去,不过这小子现在只想着要摆摊赚钱。
想到此,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问起老太太:“陈大哥可是砍了荻蔗回来?”
陈老太太答着,“巧了不是,前些天也没空,昨天又去你糖坊里搭了把手,今天牛掌柜他们要做细致活,老大夫妻也插不上手,琢磨着就去砍荻蔗了。”
谢明珠连忙道:“既是这样,那回头老太太您帮我同陈大哥他们说一声,也帮我砍些回来,价钱好说。”
陈老太太本来想着,大儿子夫妻两个在制糖坊这里得了活计,都是托了谢明珠的福,因此下意识想说,要什么钱?那荻蔗也都是野生的。
顺势给她砍些怎还能要钱?
可是转而一想她家那么多地,可不是一亩两亩的问题,于是舌头打了个弯,连忙改口,“好,回头和老大他们说,都给你挑大的壮实的。”
又解决一桩心事,谢明珠与老太太又说了几句话,逗了一下胆小羞怯的陈朝朝,方去了塘对面。
果然,只见牛掌柜他们今天都在做工艺活儿,不是剥树皮打地桩那样的简单活计。
牛老大先看到谢明珠,立即就高声喊,“爹,明珠姐来了。”
听得他的喊声,牛掌柜忙放下凿子朝谢明珠走来,引到那芭蕉树荫下,“你不来,我也琢磨着晚些找你一趟去。”
“怎了?可是工程不顺利?”谢明珠一时有些担心起来。
这可不能耽搁啊,荻蔗一熟就赶紧砍,最好在新鲜的时候就能榨汁水出来。
不过刚才看了一眼,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牛掌柜表情有些为难,“这不是程老爷家在砌砖窑嘛,要苟石匠过去帮两天的忙,他这一走,我们这边好多事情都耽搁了。”又道是一个人不吃两家饭。
答应了这边,就不该再去那边接活的。
可是苟石匠一身好本事,大半辈子都在这城里蹉跎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活,他简直就是那枯木逢春一般,只恨不得都立即招揽到身上来,就怕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就遇不着这样的好事情。
所以便和牛掌柜打了声招呼,抽空去了程家那边。
谢明珠一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头也忙着要烧砖,人手虽然足够,但也要有个专业的人看着,何况这砖窑砌不好,火一烧垮了就全完了。
没个靠谱石匠掌眼的确也不成。
而且何止是砖窑的事情,他们要建的是青砖大瓦房,到时候打基的时候,不止是需要苟石匠,就牛掌柜,怕也要给请过去的。
原本这城里头,他俩这职业算是半年难开张一次,现在随着这么多人涌入城里,到成了香饽饽,处处离不开他们。
这也让谢明珠意识到,得赶紧将制糖坊建起来才是。
不过眼下普工不缺了,凡事也不用牛掌柜和苟石匠亲自来做。
如此,他们这种技术型人才就能得出不少空闲来。
这样的话,几头跑也不是不成。
于是便和牛掌柜说道:“眼下城里人多,我再多雇几个人,不讲什么技术的,你在旁边掌眼就是,其余的喊他们几个兄弟来带着人做就成,回头有人家请你过去,你只管答应。苟石匠那头,你若是碰着他,也只管同他说,有钱赚就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我这边也给我用心就是。”
牛掌柜听到这话,心头大喜,十分感激地看着谢明珠,“你这心肠实在好,按理接了你的活计就不该想着别家,要一桩一桩来才是正理。你却如此大方,就冲你这好心肠,你不发财哪个还能发财?”
“少在这里吹捧我,帮我把活计做好就行,至于小木雕的事情,暂时不着急。”现在顾州那边的市场上,各种仿制品多得数不胜数,只怕已是饱和。
所以谢明珠觉得暂停下来也影响不到月之羡的生意。
而牛掌柜这里得了谢明珠放话,可谓是没了半点后顾之忧,这心情好了,手脚也更麻利了,嘴里还哼哼唱唱的。
一边领着谢明珠看了一圈,好叫她心里有个数。
照着这进度,也就是大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建好。
这样谢明珠也放心了许多,回去时只叫他有活就接,不用顾及自己这里。
从制糖坊出来,谢明珠顺道去看了萧沫儿,寒氏没在家,昨夜熬了半宿蒸了不少糯米饭,又是捏小团子,今儿便上街摆摊炸糯米圆子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