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扁扁却想着刚才那只萤火虫在小时说里没了光,十分担忧,“小时,我娘说萤火虫发光的是它肚子里的尿,要是不发光了,肯定是尿完了。”
然后去掰开小时的手检查,“它的尿沾到眼睛,会瞎掉的。你快看看你手里有没有尿?”
小时甩开他,一脸的浑不在意,“这种骗小孩的鬼话你也信?假的,我在银月滩的时候就试过了,我根本就没瞎。”然后眨巴着自己长着长长睫毛的灵动大眼睛,“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说到这里,贼兮兮地瞥了一眼楼上,然后压低声音悄悄说道:“都是大人吓唬咱们的。”
扁扁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大人为什么要吓唬我们?”
“因为萤火虫都在水边啊,他们怕咱们为了抓萤火虫淹死呗。”小时不以为然地说着,随后目光凝聚,锁定在一只飞在水面的萤火虫上。
也顾不得脚下了,眼睛只顾得上跟着萤火虫移动,然后‘咕咚’地一声,脚下踩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水里。
不过溪水很浅,她立即爬起来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去追萤火虫。
可她摔倒,正好阿逖看过来,顿时吓得一颗心都咔在了嗓子眼里,一面喊他娘,一面急忙下楼来。
小时就在要抓到萤火虫的时候,被他唤住,“小时,快些上来。”
萤火虫自然是被惊吓飞远了,小时有些闷闷不乐,但见除了阿逖大哥,阿椿婶也来了,只得不甘心地准备从溪里出来。
正是此刻,觉得脚底下什么东西圆溜溜的硌脚,弯腰捡起来,是个弹珠大小的鹅卵石,但比常规的鹅卵石要光滑些,便往口袋里塞。
下水的是她,但挨打的是扁扁。
只因是扁扁提议去抓的萤火虫,小时又是客人,现在湿了衣裳,阿椿打了扁扁屁股两巴掌,领着小时去换衣裳。
不多会儿,小时就穿着扁扁的衣裳出来,手里则拿着溪水里捡起的鹅卵石玩耍。
看到扁扁一脸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蹲在栏椅下面吸鼻子,从桌上捡起个芭蕉,就朝他去,剥开皮递到扁扁面前,“别哭了,打一下屁股而已,又不掉肉。”
扁扁接过芭蕉,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还哭,“挨打的又不是你,呜呜呜。”还是觉得好委屈,娘不爱他了。
然后发现小时还穿着他的新衣裳,心里就更难过了。
小时知道缘由后,认真地思考了半晌后,“我听听沙爷爷说,你奶给我们都做了新衣裳,不行的话,我的那套就赔给你了,你这套我穿回家。”
扁扁听了,当然愿意,“那说好了不准反悔哦。”
“嗯,咱们拉钩。”小时伸出小拇指。
阿逖听他俩在角落里絮絮叨叨地说话,觉得自家弟弟太娘了些,怎么总哭哭啼啼的,还要小时来哄?人家小时摔溪里了,都没皱一下眉头。
却不知,自家弟弟正在拉钩和小时换了一套新裙子。
沙老头和阿坎饭前就回来了,房子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人家明天就开始给腾房屋,虽揣着地契房契了,可一想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数出去,沙老头还是开心不起来,一阵阵心痛。
甚至觉得酒都没那么好喝了。
阿坎开解了几句,见没什么效果,懒得管,只同媳妇阿椿说道:“你也别劝了,明天反正又是另外一个价格,现在他哭,明天自然有的笑。”
又怕太晚,所以吃过晚饭后,抱着扁扁,就送小时回家去。
几乎是他将小时送回家,银月滩的后续队伍也来了,人有些多,阿坎家那里住一部分,沙若家住一些,剩余的庄如梦带着去自己在塘边的屋子,总算是给挤下了。
只不过一大堆货物,这会儿全放在沙若家里,其中还有沙奶奶卢婉婉苏雨柔阿香婶他们各家给谢明珠家里送的东西。
那庄如梦也是个实心人,这大晚上的,非要给搬过来。
吭吭哧哧忙了好一阵子,全堆在凉台上。
谢明珠原本是打算明儿再分拣,只是好几个大包裹,将路都给堵住了,正好孩子们都因村里来了这么多熟人,兴奋得很,都没什么困意。
尤其是小晴姐妹三个,听得说她们当时在海神庙的同学,也有可能要来城里读书,就更期待了。
现在也点了灯,便与谢明珠一起开包裹。
沙婶的包裹里,除了给他们这帮娃儿做的新衣裳之外,还有不少海蛎干。
看到这些海蛎,谢明珠仿佛又看到了沙婶坐在树下撬海蛎的场景。
小时看到新衣裳的时候,连忙将自己的一把抢过去,“我今天穿了扁扁的新衣服,答应把他奶奶给我做的这套还给他了。”
一旁的小晴几个听了,忍不住捧腹哈哈笑起来,“那可不成,你这是裙子,扁扁是男孩儿,怎么能穿?”
但这会儿小时一根筋,“可答应过的,怎么能吃盐巴?而且我们还拉了勾?”
谢明珠本没理会女儿们的声音,只想着赶紧将包裹里所有的海货都先找出,因为摸到沙婶给的这些海蛎子,好些没完全晒干。
可见是为了给自己带最新鲜的,所以还没晒彻底。
就怕别家给的也是如此,恐给捂坏了。
就听到小时的话,有些好笑:“这答应和吃盐巴有什么关系?”
宴哥儿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有点懵,这会儿叫他娘嘴里一说,猛然反应了过来,“说的是不能食言吧?”
小时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然后说起今天自己为何穿扁扁新衣裳回家,便想到了自己在溪里捡到的小石头,当即也是拿出来炫耀,“你们看,我的宝贝。”
小孩子的宝贝,能有什么正经玩意儿?尤其是小时的。
所以谢明珠是没当回事的,但一旁路过的王机子却是有些吃惊,拿过来仔细端详,一脸认真,“哪里来的?”
“溪里捡的呀。”小时踮起脚,想从王机子手里将自己的宝贝抢回来。
王机子却是拿到灯盏前照,然后那小石子就更好看了,红光溢彩。
宴哥儿他们这些哥哥姐姐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满脸好奇,“这是什么?”
“这玛瑙好啊。”王机子赞了一声,随即归还给小时,再度问她,“真是溪里捡的?”
“当然!爷爷你居然怀疑我。”小时有些不高兴,然后将那颗堪称完美的红玛瑙给揣进口袋里。
而谢明珠听得玛瑙两字,也抬起头来:“什么玛瑙?”
一帮孩子顿时七嘴八舌地说,叽里呱啦的。
最后谢明珠和王机子想着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这条溪水的源头或是所流经之地,有玛瑙矿产。
可话又说回来,要真有玛瑙,不可能时至今日都没有被发现。
所以这个机率很小。
要么就是谁不小心丢的,掉进水里,顺着溪水流到阿坎家隔壁,让小时捡到了。
不过那玛瑙石谢明珠和王机子研究了又研究,没有半点人工打磨的痕迹,很显然是天然的。
因此最后还是更倾向于,这本地有玛瑙,如此也能让本地老百姓多一份进项不是。
但谢明珠脑袋想破了,这城里也没有这样一个能人,“您老可认识这方面的人才?”
“你二师兄不就现成的么?”王机子白了谢明珠一眼,“他写过那么多地理杂记,你就没看过一本?”真是一点不上心。
谢明珠嘴角直抽,“我上哪里去看?”顺便提醒他,现在书院里的书都是盗版的。
她连正版书都瞧不上,还想挑书看?
何况她也没地去问二师兄是哪一类型的人才啊。
程牧她好些天没见了,萧遥子跟盾山就更不用多说,人现在还在州府呢!
眼前就一个王机子,整日不是书院就是孩子们,也没和自己说啊。
不过有道是玛瑙盘明月珠,可见这玛瑙的珍贵程度,所以自然是给小时暂时将这颗红玛瑙给收起来。
小时当然不乐意,和谢明珠掰扯了好一阵子,最后是谢明珠答应给做糖葫芦,这才松口的。
好不容易,灯油都燃烬了,才将大家送来的这些包裹收拾好,各自睡去。
半夜里就被一阵吵闹惊醒,谢明珠慌里慌张地爬起来,开门正好见着王机子也一脸神色凝重,“怎么了?”别是忽然海盗来了吧?
王机子示意她冷静些,“你看着孩子,我去瞧一瞧。”
然人还没下楼,大门外就来了马蹄声。
谢明珠手中撑着的油灯微光下,只瞧见一个熟悉无比的轮廓,月之羡的身影也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