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女子茶坊,卫星河满脸的向往,“说是茶坊,但谁能一直傻坐着喝茶,我听说里面女孩儿家玩耍的可多了,什么小秀坊、琴室画室、黏土等,反正应有尽有,价钱也不贵,一天的话一个人是十个铜板,一个时辰的话三个铜板。不过茶水点心另外算钱,还有雅间大堂之分。”
虽说以前这广茂县一天的工钱就四五个铜板,但现在不都翻倍了么?小孩子们从长辈手里得几个铜板,攒一攒也是能去玩的。
而这里头玩的花样虽多,那么成本咋一看也不低,这样一来几个铜板听起来是便宜,可谁能进去一玩就真能玩一天?所以材料损耗不算大,更重要的是此店开在了城北,那边多的是各样的工坊,店里所需要的材料附近都能立即便宜买到。
这样一来,店里的成本又大大减少。
而且茶水另外算钱,还有档次之分。
城里现在从外地迁移来的富商可不少,小姐们得了这个玩乐之处,如此新鲜,少不得是要前往消费一波。
连自家姑娘们都去了,那说明在书院里,也是传开了的。
如此说来,这开此店铺的人,还真有几分商业头脑。
这正说着,院子外面传来了寒氏乐呵呵的声音,人还没到,她声音就先传进院子里来:“明珠,在家没?”
谢明珠起身准备迎下楼去,“这是遇着什么好事情了,看你这样开心。”
“好事情呢!不单是我的好事情,还是大家的好事情。”寒氏脚步飞快,已是挎着篮子上楼来,里头装了些海货干,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的,鱿鱼须已经从芭蕉叶里露出来了,看着品质的确很好。
上楼来就直接递给孙嫂子,“拿去煲粥给孩子们喝。”
转头就在谢明珠对面坐下,接过卫星河双手奉过来的茶碗,忽然又笑起来:“我方才还遇着你娘了,听着我要过来,还叫我叮嘱你们在这边要听话,我刚给孙嫂子的那些海货就是她给让带的。”
寒氏说着,想起当时叶幻娘紧张的表情,好似担心自己喊她一起过来,谢明珠会将两个孩子塞给她领回家去一般。
于是忍不住好笑起来,“你们俩到底在家是多混账,我瞧你娘那样子,好似不乐意你们回去。”
卫星海听到这话,没个好脸色,“我们还不稀罕回去呢!”
卫星河赶紧附和,“我也不想回家,这边更有趣。”回家去爹板着脸,祖父也板着脸,小叔二叔又不见人影,爹和祖父不高兴了,他俩就要遭殃,不知一天天要比旁人多写多少字看多少书呢!枉然浪费了好多光荫不说,成绩还不如在这边住要好。
倘若看了记住了也罢,偏自己又记不住,回头还得挨骂。
谢明珠见两个孩子不乐意回家去住,自也不提这话,至于王机子说的那所谓生活费,大可不必了,家里又不缺这一口吃的。
便问起寒氏:“你方才说的好事是什么?”
这一问,寒氏话匣子就打开了,“这不是咱家棉棉马上满月了么,我上街找人问问这满月宴的事情。就遇到了原来给棉棉取名字的那老师傅,他说如今结识了个厉害的老神仙,说是咱们这样大一个县城,道观没有和尚庙也没有,准备自己拿出多年攒下的银钱来建造个神庙,到时候甭管是汉人的道士还是和尚尼姑,或是咱们本地人的各样神灵,都能一起供奉。”
寒氏显然对这所谓神庙是充满了期待。
不过想来也是,此地所聚集的老百姓民族驳杂,撇开汉人不说,就是这月族人也各式各样的,而且每个寨子所信奉的神灵还不一样。
也是如此,这衙门想要盖个神庙,的确是困难,毕竟先修哪一方的神仙,都得罪人。
但这如果是私人出钱,那就好办多了。
不过这修建神庙一事,当下也不只是谢明珠好奇,卫家兄弟俩更好奇,“老早就听说了这么多神仙,但究竟长什么样子,也不曾见过。”
卫星河更是好奇地转头问宴哥儿,“海神娘娘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宴哥儿想了想,虽说银月滩的海神娘娘神像看起来已经沧桑不已,但眉眼间仍是充满了慈悲,但要自己用一个词来形容概括,却是没有办法描绘出来的。
所以摇了摇头:“不好说,这得自己看,而且每个人看到的感触都不一样。”可觉得这样说也是云里雾里,他们不明白,便又道:“就像是你们看菩萨一样的感觉。”
“哦,原来如此。”卫星河一脸大彻大悟的样子。
这时候寒氏给他们几个小孩话打断,“我还没说完呢!那老神仙虽是赞了不少银钱,但要修建个像样的神庙,只说这地,就算是衙门到时候肯批了条子,但这神像好歹要石头要工匠吧?”
她话才到这里,谢明珠还没开口,宴哥儿和卫家兄弟俩相互一望,都露出耐心寻味的笑容来,随即卫星河眉眼笑得弯弯的,“寒姨母,那老神仙是不是说,既然都要修神庙了,肯定要好好修,万不可马虎,更不能随便用黄泥稻草塑泥像。”
寒氏并不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连忙赞同道:“可不是嘛,我觉得老神仙也是有些见地的,还说咱们这沿海修神像,就要用那上好的大青石才最好,质地细腻不说,最是耐风化。”
宴哥儿也忍不住笑,“那老神仙是不是又说了,要修这样好的庙,他手里的钱不够,得大家都捐一些。”
“瞧你这孩子,那肯定,人家老神仙有这个心来办,还想往好了办,那咱肯定是不能叫人家一个人出钱不是?”寒氏对于此事尤为上心,甚至都不想和几个孩子闲扯,连忙和谢明珠说道:“我来的路上,已经想了个章程来,到时候咱们各村寨的神像,就都咱们各村寨的人自己出,不能叫人家一个人掏。”
她说着说着,见谢明珠也同几个小子一样露出奇怪的笑容来,越发纳闷,“明珠,我和你说正事呢,你怎还笑?你这里要是应下了,银月滩这一份,你来张罗,我就不去找阿坎了。他那人也是,以前衙门里没钱,他和陈县令们一样抠抠搜搜就算了,现在也是宽裕的,仍旧是不改这小家子气。”
寒氏琢磨着,若是这事儿拿给阿坎来承办,到时候只怕两丈高的神像到他那里,给压缩到一丈不到。
那到时候这银月滩的海神娘娘与别的神仙摆在一起,岂不是矮了一头?
谢明珠却是想起早前她为了劝沙若,提起的州府诈骗案呢!难道她就没有发现,这事儿和那案子,有着同工异曲之处么?
一面忍着笑,“姐啊,亏得咱还有姐夫,不然这些年,你们手里只怕难得捂住钱。”
“你这话是几个意思?”寒氏顿时不悦了,这好好地说着大家凑钱修建神像的事情,明珠怎么还取笑起自己来了?
谢明珠见她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提醒,“你那日和沙若说的骗子一事,就给忘记了?”
“这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再说人家老神仙今儿可是拿了银子出来给我瞧的,我看了少说也是上千两呢!”寒氏有些不高兴,自己又不是蠢,当然是看到了银子才相信的。
宴哥儿表兄弟三个听得这话,一时更有兴趣了。
卫星河更是一脸的激动,“看来骗子准备得挺齐全的,而且还专门找寒姨母,这必然是看中了杨姨父在衙门里的身份和威望。”
“那可不,到时候有寒姨母这个衙门捕头家的做担保,还确认了这位老神仙有足够的银子,那大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卫星海难得一次附和弟弟的话。
这话说得寒氏也顾不上生气了,有些担心起来,急忙朝谢明珠求证:“明珠,难道我真被骗了不成?”
“那不好说,只不过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些巧合了?”谢明珠没早早给寒氏下定论,而且这种事情既然有第一个人找到她,要是这一次不叫她自己弄清楚,没准以后还会有类似这样的事情。
说来也其实也不怪她,李天凤虽然接管了城里许多事情,但衙门里的职位还是那样,除了陈县令方主薄之外,余下的什么都没添,如此一来杨德发这个县衙捕头,可不就成了三把手么?
而陈县令和方主薄都没成婚,陈县令的老娘陈老太太虽经常在街上闲逛,但老太太可是块老姜,想骗她要费心费力不说,还容易搞砸了。
骗子可不敢找陈老太太冒险。
如此一来,寒氏这个相对单纯些的妇人,可不就更好骗嘛。
而且杨德发在城里多年,声望并不比方主薄他们少。
这样,寒氏还真是骗子最好的选择对象。
眼下寒氏垂着头,沉着脸,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终究是不死心,“但这老神仙,可是给棉棉取名那老先生介绍的,和我老先生也算是熟人了,城里好多人家娶亲嫁女,都是找他帮忙看的日子,没出过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