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听得焦急,心说夫人怎么如此心直口快的,就算是亲儿子,这话也不能直说啊。
然已经来不及了,此刻卫星河已经是满脸受伤的表情,“娘,您这意思,我和哥哥是多余的呗。”
卫星海脸色也不好,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宴哥儿有点急,这大舅母说什么胡话呢?偏自己又是个晚辈,不好说什么。
叶幻娘家儿子们生气了,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想,你们在家的时候,咱家是不是死气沉沉的?你们在那头,学问越发好了,人也胖了高了,由此可见,咱家是真不养人。娘不叫你们回来,那是为了你们好。”
于是赶紧将他们这祖孙三代因为学问的事情,自己夹在中间日子多艰难,何等苦楚。
末了又忍不住抹着眼泪说:“也不是娘不想见天守在你们身边,可是你祖父严厉,你们爹又顽固,我劝了这许多年,也没劝出什么来。留你们在家里,你们自己也不开心不是。”
卫星河也吸着鼻子,不说话,也不知将这解释听了几分去。
倒是卫星海,虽平日里一根筋,但到底是大几岁,想到他娘还怀着孕,连忙劝着:“我们在那边,的确是挺好的,只是我们不在家里,娘您如今又怀着身孕,千万要仔细些。”
转头又叮嘱了一旁的丫鬟好生照顾,便拉着不肯走的卫星河,“走吧,咱先回去吧,要不然大伙儿担心。”
本来,他还打算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回去的。
反正他们三个半大小小子走夜路也不怕什么危险。
只是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心情。
回来就闷闷不乐地坐在栏椅上发呆。
宋知秋等人只好奇,卫星海也就罢了,他素来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是怎么一向活泼的卫星河今天也如此?
“怎么了?”她们将宴哥儿拉到一旁,小声询问。
宴哥儿也不知从何说起,“说来话长,晚点再讲吧。”然后询问起来,“娘她们都还没回来么?”
对于谢明珠她们忽然出去的事情,小晴也好奇不已,就怕出什么事情,当即赶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说是舅母来说了会儿话,你们就风风火火全出门去了。”
宴哥儿简单将骗子一事告知,众人一听,便以为这卫家兄弟里不高兴,是因为差点被骗银子的事情,毕竟好大一笔。
他们娘虽也给零花钱,但比起这一笔来,可谓是凤毛麟角。
几人又小声嘀咕,说那卫家大舅母好阔气,居然大手一挥就是五十两。
不过话又说坏,这也没送出去,表哥们还气什么?
嘀嘀咕咕间,谢明珠和莫嫂也回来了。
两人跑了几家,最后又去了一趟衙门,眼看着那骗子被抓了,这才踏实放心。
这会儿累得够呛,脚底板都火辣辣的了。
见大家一脸的求知欲,谢明珠也顾不上解释,“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只不过没看到小时和王机子的身影,“老爷子他们还没回来?”
“来了,说困了,早早就睡了呢!”宋知秋在那憋着笑回道。
谢明珠一听,一下就猜到这一老一小是为了躲自己,冷哼一声,“逃得过初一,难不成还躲得过初五。”
小时是要打的,老爷子也是要说几句的。
他们该不会以为躲过了今天,明天再去书院,回来就就给忘记了吧?
很快大伙儿一起吃过饭,都还等着谢明珠说骗子的事儿,只不过卫家兄弟俩倒是意外,对此事兴致并不高,吃过后便与谢明珠告辞,洗漱了去他们那边休息了。
谢明珠见着,心里不免疑惑,纵使是他们家银子被拦下来了,没送出去,但也不止于此?尤其是卫星河还是个喜欢热闹的。
便猜着莫不是回家,又叫卫无忌给训斥了?
但眼下也没顾得上问宴哥儿,只将骗子的事情道来与大伙儿听,也好以后多长个心。“那骗子,是个惯犯了,只不过从来都是小打小闹的,骗到过两三笔,也不管多少就挪窝。”
莫嫂因和谢明珠去了衙门,知晓内幕的,也在一旁跟着插话。“可不是,亏得咱们报官快,不然已经有三家送了银子去,那张家给的尤为多,加起来都超过两百两了,衙门里去拿人的时候,他正收拾包袱要出城。”也是叫她诧异,大家竟然都这样有钱了,随随便便几十两就拿出来了。
而且要是再晚些,他出城离开了,要抓真是人海茫茫难寻了。
宴哥儿一听,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他这样搞,少不得要骗个成千成万的。”没想到这骗子胆子这样小。
不过话音才落,宋听雪就纠正道:“他这样才叫有脑子,晓得细水长流,若是摊子铺大了,银子倒是骗得多了,可他如此拿出城都是问题,而且数量大官府也尤为在意,往后他哪里有安生日子过?”
倒不如小打小闹,不缺钱使,还安安全全的。
众人连连点头,又说了一回,夜已深了,谢明珠便让大伙儿都去休息。
不过谢明珠将宴哥儿给叫住了,“他们怎么回事?”问的自然是卫家兄弟,很明显状态就不对。
宴哥儿只老实将那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与她说了。
谢明珠先是听到叶幻娘怀了身孕,还都四个月了,也颇为吃惊,“真瞧不出来,我也没少在街上遇着她。”
不过对于她今天这话,虽说是实话吧,但大抵真伤了她这两个儿子的心。这话但凡是从她身边的丫鬟嘴里说出来还好,没准还有些意外收获,叫两个儿子心疼她呢!
那卫星海虽然一根筋,但本性不错,勤学善良。
卫星河更是活泼可爱,又十分激灵。
一时谢明珠也有点心疼他们,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外祖父和大舅都是严厉的,虽是为了你表哥他们好,但管得太严了,反而有些揠苗助长的意思,叫我来看,他们自己也是好学的,顺其自然就好。只不过你大舅母夹在中间的确实是为难。”
尤其叶幻娘从小学的是三从四德,她自然不可能为了儿子们,去反抗自己的公爹和夫君。
但她也忒实诚了些,怎么能把这心底的话就这样说出来呢?也难怪这兄弟俩今晚都魂不在身,估摸心里是真难过。
“大舅母是为难,但这话实在不该说。娘您是没看到今天表哥他们那会儿多难过。尤其是大表哥,要是依照他往常的性子,少不得是要较真理论一番的,可是他今天什么都没说,还主动拉着想留下的二表哥回来。”可见是真的伤心了,现在宴哥儿都还有些担心。
“他们家人没什么问题,但这家庭氛围实在不行,你大舅母也还没明白,纵使是生了个女儿也未必如她所想,可教育主权还在你大舅手里,到时候一样是不在一条线上,仍旧有的吵闹。”谢明珠觉得叶幻娘是白白高兴了。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可能跑去同她说,要解决这问题,也要等她顺利生产后,不然现在给气出个什么来,算谁的。
宴哥儿听这话,想来暂时娘也是不打算劝大舅母了。“那表哥他们怎么办?即便是过两日调整好了心情,不会表露出来,但只怕也要埋在心底,时间久了,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
谢明珠也有些担心,尤其是卫星海,没准这青春期就提前来了,偏自己也没学过这青少年心理,不然还能开解开解。
其实问题要解决,还得在卫无忌和卫敦宜这父子俩身上,但自己一个外人,如何能去插手人家的事情?何况这父子俩一辈子的秉性了,几十年都没改,能因别人三言两语就转了性子么?
所以难啊。
宴哥儿见谢明珠也没法子,便道:“过两日回去上学,差不多月底就要考试,要不这次我少答题,让大表哥拿第一吧。”这样也许他能开心些。
谢明珠一听,连忙阻止,“你别乱来,好心办坏事,你大表哥只是学问不如你,他不是蠢,你要这样做,他心里只怕更难受。不过你既有这心思,平日多带他们到处转一转,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卫星海是个自尊心多强的人啊,要是知道宴哥儿是故意让他拿第一的,虽说依照现在他们表兄弟几人的感情来,卫星海不至于认为宴哥儿是故意羞辱他,但心里肯定会难过的。
宴哥儿点了点头,谢明珠见时辰不早,便打发他去睡觉。
“爹今晚不回来了么?”都这时辰了,宴哥儿便问了一句。
倒不是担心这个爹在外头乱来,反而是有些心疼他,早前家里穷,他辛苦些倒也能理解,现在都可以说是家财万贯了,怎么还跟头骡子一样忙忙碌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