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哥儿其实一开始不想学的,毕竟他也是正经读过书的人,君子远庖厨,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但是没法,爹娘要是不在家,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动手杀螃蟹杀鱼,难道等妹妹们拿起屠刀么?
所以他远不了庖厨,至于悲天悯人?他觉得不该用在这上头。
可给姑娘家梳头这事儿,他还是拒绝的,不过看到便宜小爹一个大男人都不在乎,自己还纠结什么?
早给妹妹们梳了头,娘起来也轻松一些。
只是为了娘着想,跟以后娶媳妇一点关联都没有。
所以他纠正着:“我只给妹妹们梳头。”
谢明珠一听,心说这孩子完了,竟然只给妹妹们梳头?那以后的媳妇怎么想?于是下意识就叹气脱口说:“那以后哪个姑娘嫁给你就倒霉了。”
小时一脸不解,“娘怎么一会儿说以后嫁给哥哥好,一会儿又说不好。”
小晴小暖小晚也觉得没有不好。
一头劝着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的宴哥儿,“哥哥,别听娘的,谁嫁给你都是她的福气。”
谢明珠撇了撇嘴巴,“一帮小屁孩,知道什么嫁不嫁的,早上吃什么?”
她其实已经闻到些香味了。
一面朝廊桥走去。
宴哥儿立马起身,“娘不用过去,我们已经拿过来了。”说着连忙去揭开桌上倒扣着的筛子。
但见桌上除了海鲜粥,还有一道凉拌的黄须菜。
这是一种生长在海滩上的野菜,谢明珠认识,从前在网上看到过,人家用来包饺子吃,说是人间美味。
满是维生素多少种氨基酸来着。
反正是好东西。
不过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些白色的发糕。
“这是哪里来的?”家里是有些糯米,但是可没糯米粉。
所以谢明珠以为是谁给的。
“爹蒸的,我在旁边给他添柴。对了娘,今天可以用灶了,一会吃了饭,我跟妹妹们就去把垫在火塘下的石头沙子搬出去。”宴哥儿昨天就立誓今天要早起煮早饭,谁知道便宜小爹起得更早。
自己起得太晚,起来时小爹已经从冲海神庙旁边的磨坊里磨了糯米浆回来。
这些圆圆胖胖的白色小发糕,正是用糯米浆蒸出来的。
自是与谢明珠解释。
听得谢明珠有点愧疚,她好像最近都起得太晚了些。于是和宴哥儿说道:“明天起来就叫我。”
宴哥儿嘴上答应得很好,可是心里却想,小爹肯定不让叫。
算了,现在吃的全靠小爹,听他的吧。
吃完早饭,谢明珠几乎没事做了,厨房里有人收拾,便准备去再割些苎麻放溪里泡着。
这样一想,趁着太阳还不大,拿了镰刀便去了。
等着她回来,远远就见苏雨柔在凉台的栏椅上坐着。
苏雨柔也看到了她,跑下楼来帮忙,“明珠姐你别这样勤快,不然我婆婆回头又要拿我做比较了。”
谢明珠也不想干活,可这不是没什么换洗衣裳么?还指望这些苎麻织布呢!
一面指了指那溪,“我放水里去,皮太难剥了。”
苏雨柔边跟在她身后扶着,一起去了溪边。
自然也看到了溪对面新翻的地,“你挖的?”
“嗯。”苎麻扔水里,肩膀上终于舒坦了,谢明珠抱了两个石头压着,以免苎麻被溪水冲走,“我也想吃些瓜豆。”然而这边并没有。
一面自也是将昨儿晚上月之羡要来开垦翻地的事儿做笑话与她说。
谁料想苏雨柔这个大家闺秀,如今是半点没有了矜持,听了捧腹大笑,“他莫不是个傻的,夜里有劲儿也不是这样使的。”
谢明珠听到她这话,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我看你是要完了,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苏雨柔却还在刨根问底,“你别告诉我,你俩还那样吧?”
谢明珠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有些后悔拿着事儿说来与她听。
一脸板正地回着苏雨柔:“我是个人,不是禽兽。”
谁知道换来的是苏雨柔的嘲讽,又是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连禽兽都不如,那样一个美男子就躺在你旁边,真是白瞎了你这运气,竟然长了一颗尼姑的心。”
尼姑的心是没有的,但是道德这个枷锁还压在头上,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实在是没办法冲破。
那是十七,不是二十七。
好歹他十八,勉强算是成年了。
也好啊。
可他十七!
闲扯了一会儿,苏雨柔看着溪对面规规整整的地,四周还围满了一圈小石头做土垄,若有所思,“你要是种成功了,我回头也种一些。咱这退一步说,也是如诗如画的田园生活。”
又见那溪边小塘里又冒出了许多睡莲头,便拿了跟棍子准备去扒拉过来,摘些回去插在海螺里养着。
谢明珠心说果然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大小姐出身,和自己这个商贾出身的就不一样。
就眼下这穷苦日子,人都能过得如诗如画。
而自己想着的是搞水缸、陶罐子坛子。
人家过日子的同时,还能继续保持风花雪月。
回头自己也摘些花回去插着,种地的同时,花花草草也要多种些。
虽是无用,可看着赏心悦目心情好。
这好心情,是钱财都买不来的。
“对了,你家夫君今天出海了么?”谢明珠才想起,今天是出海的日子。
苏雨柔颔首应着,心思大部份都在摘睡莲上,“一早就出去了,听我婆婆说,最起码也要三天才回来。”时间久的时候,第五天回来也是可能的。
她看起来是半点没有担心自家男人的意思,反正家里除了最小的小叔子,男丁全都跟着去了。
出海的人多,回头得了鱼获,分得自然也多,到时候婆婆说晒成咸货会有商人来收。
想到这,她反而是担心起谢明珠,“你那小夫君没去吧?”
“嗯。”谢明珠绕到她对面的小塘里,也采了几支睡莲拿在手里。
本想也摘些叶子回去,不过被前天傍晚的雨水打得破破烂烂的,刚冒出水的,又太小没舒展开,暂时没有观赏价值。
苏雨柔想着不去,这就没法赚钱,而现在他们才修房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别说是什么窗帘了,就是床铺都没有。
一时也是为谢明珠所担忧,但又晓得这银月滩的规矩,最后只叹着气:“不去也好,不然像我一样,提心吊胆的。”
“你得相信海神娘娘。”虽然谢明珠不大相信。
苏雨柔笑道:“我婆婆也这样说的。”一面防备起来,环顾了四周一圈,见着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婉婉家里的事儿,你可知道?”
实不相瞒,谢明珠早就有一颗按耐不住的心想问问。
这家到底分了没?
毕竟冷家和庄家是挨着的,这么大的动静,苏雨柔肯定掌握着第一手资料。
现在苏雨柔主动提起,自然是也积极不已。
“分了,闹了半宿,后来又把沙村长和祭婆婆请来了,昨儿晚上就分了。不过阿丹他们没房子,一早冷广凤跟着出海后,阿丹就带着小野去了她娘家。”苏雨柔估摸着,看这样子,下一次若是不出海,他们就要立即建房子。
又想到村里四周,除了谢明珠家这附近,好像没有更平坦宽敞的地方了。“没准到时候要和你家做邻居。”
谢明珠看了看自家这附近,的确是足够的宽敞平坦,可是大大小小的池塘太多了。
除非到时候冷广凤和阿丹填上几个小池塘。
所以摇着头,“应该不会,没准往椰树林里建。”那椰树林里,就砍几棵椰树的事儿。
不比填池塘要更方便么?
一面也问起她,“那婉婉夫君今天出海了没?”
苏雨柔眼里满是羡慕,“自然是没有,她公爹去了。”见过偏心的爹娘,但从来不是受益者。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朋友成了受益者。
但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也不必羡慕她,她婆婆把她拘在家里,我过来的时候,邀她一起出门,还叫她婆婆阴阳怪气说了几句。”
提起花婶,苏雨柔就没有了好脸色。
谢明珠大概能猜到,这花婶当时说的话怎么不好听了,“那婉婉呢?”
“她在楼上,也不知听到没,反正没露面。”说起这话,苏雨柔脸上明显流露着些失望。
谢明珠见此,也不知怎么劝慰,“你别多想。”
“我能想什么?只是觉得花婶偏爱他们夫妻未必是什么好事情,婉婉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咱只看到她婆婆偏袒,可常言说的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夫妻占尽了公婆给的好处,多半事事也要听从公婆的安排。”不然一顶不孝不知好歹的大帽子压下来,只怕叫人气都喘不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