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谢明珠和小时,顿时笑起来打招呼,“嫂子,你也要磨米浆么?”他弟弟要吃籺,叫了几天,但是爹娘没空,所以昨晚就泡了些糯米,今天准备给他蒸。
他说着,暂时停下手里的活儿,去他弟弟旁边的筐里拿火龙果递给小时。
果子是野生的,和成年人拳头一般大小,但好在味道正。
小时摇着头,挺起自己还圆鼓鼓的小肚子,“奎木叔,我才吃了饭,吃不下,你留给鑫木叔叔吃吧。”看他吃一个有半个掉在外面,那筐未必够他吃呢!
谢明珠却看到一旁水车边的石臼里,还在舂米,“米也是你的么?”
“不是,是琴婶的,她去庙里烧香去了。”奎木回着,也没强行劝小时,连忙舀起半勺泡得发胀的糯米往磨盘上放。
然后继续推磨,一边询问起谢明珠,“你们也要磨米浆么?”
小时抢答,“娘要做豆腐,我们磨豆浆。”
奎木一脸震惊地看向谢明珠,“嫂子会做豆腐?”那回头自己能不能找她换些给弟弟吃?
“第一次试着做,回头做好了,给你拿两斤尝一尝新鲜。”现在处于实验阶段,谢明珠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做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所以话可不敢说太满。
“那我就先谢谢嫂子了。”奎木高兴不已,好歹得了个承诺,回头当然也不能真白要嫂子家的豆腐,他们今年才开始种地,阿羡哥又没攒下什么家私,过得紧巴巴的呢!
自己怎么可能白占他们家的便宜。
谢明珠这会儿却是有些后悔,早晓得他在这里,自己就拔些蔬菜带过来了。
自己的好姐妹们都送了,沙婶家也送了,这奎木和长殷是月之羡的好兄弟,自己也不能彼厚此薄。
于是这心里打定主意,明天早上自己拔一些送去他们家里。
两人在这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这话,她顺便给奎木往磨盘里添糯米,反正也是闲着的。
如此一来,奎木也就不用专门停下添米,专心推磨。
至于小时,这会儿已经坐到长条凳上,和鑫木说起话来。
鑫木智力本就是小孩儿的,所以倒是有的聊,反正都是天马行空的话题。
正是热闹着,琴婶就来了。
她是阿来的老娘,今年快七十了,有些驼背,一头的灰白头发用青色的头巾裹着,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来,耳朵上挂着两串长长的银耳环,因为氧化掉,末梢看起来黑乎乎的,随着她蹒跚的步伐微微晃动着。
想是年纪大了,这一小段路也走得她气虚喘喘的,进来就往小时他们边上坐,问起谢明珠:“阿羡媳妇也要来磨米浆么?”
谢明珠指了指自己桶里的黄豆,“准备学做豆腐。”
“籺好吃啊,再放点杂鱼酱就更好吃了。”琴婶点着头,一脸赞同地表情附和她的话。
谢明珠刚想解释,自己不做籺,是做豆腐,小时已经在给琴婶解释了:“琴奶奶,我们是做豆腐。”
琴婶把身体靠过去了些,侧着耳朵仔细听,“啊?你不爱吃咸的啊?”一面摆摆手,“甜的吃不来,太腻了,吃不来吃不来。”
这可把小时急得,还欲和她解释,一旁的奎木却是笑得腰杆都直不起,没得力气继续推磨了,“琴婶耳朵不好,那天晚上的大雷她都没听到,小时你省省力气吧。”
谢明珠一听,恍然大悟,便放弃了继续解释。
但小时不死心,继续说,还从长条凳上跳下来,然后要拉琴婶去看桶里的豆子,“是豆腐,不是做籺。”
“豆子好啊,豆饼也好吃,芯要用椰棕糖来拌匀才好吃。”琴婶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很快奎木的糯米磨完,舀水将最后那点米浆冲进桶里,这东西不能放久,免得到时候会发酵,因此就没法留着在这里给谢明珠帮忙。
所以一脸的歉意,“嫂子,我得先回去给蒸了。”
“行了,赶紧去吧。”谢明珠当然也知道,这又不是糯米粉揉的面团,还能放一放。
磨是干净的,她没清洗,直接就将豆子舀里面。
反正也就半斤,就算是一道太粗,两道也不要多久。
而且这磨盘掌握好了规律,推起来其实可以用巧劲,又并非用蛮力。
奎木带着弟弟鑫木走了,小时还在继续跟琴婶说话,只是鸡同鸭讲,各说各的,丝毫不影响。
谢明珠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老人喜欢小孩子呢!大概就是,老人年纪大了,不说琴婶这耳朵不好的,就是寻常的,随着年迈思路也比不得年轻时候清晰。
有时候一句话还要反复说,年轻人们自然是不大有耐心跟他们聊。
但同小孩子就不一样了。
因为本质上,像是小时这样大的孩子,说话条理也不是每次都有逻辑,而且发音有时候也含糊不清,如果不是她可爱,有时候她的长篇大论自己是没耐心听完的。
现在她们俩说出的话,句句有回应。
所以聊得那叫一个开心。
只是提前从学堂里出来的宴哥儿来听到了,一脸茫然,“娘,小时和琴奶奶在说什么?”还一会儿汉话一会儿蓝月话的。
虽然是这样,可是她们俩各说各的,话题毫不相关,到底是怎么聊下去的?
谢明珠听着她们俩的聊天内容,也是忍不住好笑,“我哪里知道,你也听到了,她们还总说蓝月话呢!”
宴哥儿挠了挠头,仔细听了一下,脑子已经乱了。
又见谢明珠这里已经开始冲洗磨盘,连忙过来舀水。
“你妹妹们什么时候能出来?”如果还不能出来,谢明珠不打算等她们了,直接回家去,没准一次成功,回头她们回家就刚好吃午饭呢!
宴哥儿想到今天教的有些复杂,摇了摇头,“说不好呢!咱先回去吧。”说罢,见给磨盘刷洗干净,就要去提桶。
只是现在的豆浆是提来豆子的好几倍重量,谢明珠自然是不让他提,“你牵着小时走,我来就好。”
小时这要走了,琴婶也依依不舍地起身来,她的米早就舂好了,只是回去也无聊,难得遇到能说话的搭子,便一直坐到现在。
回了家中,有宴哥儿帮忙,院子里的灶立即就烧得噼里啪啦的,新买回来的大铁锅这是头一次用。
店家开过的锅,也不用再麻烦,可直接使用。
谢明珠趁着这会儿,将豆浆给过滤出来,豆渣自然是舍不得扔的,回头加上椰棕糖和椰蓉,准备做饼子吃试试看。
实在不行,再拿去喂鸡。
乳白色的豆浆倒进锅里,煮豆浆又是一门学问,火太大容易糊,火太小也怕煮不好。
没煮好的豆浆,是有毒的。
所以宴哥儿这会儿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锅。
谢明珠上厨房里调制了卤水。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用小锅盛一碗豆浆出来,自己在厨房里实验。
她手里的勺子随着一个方向慢慢搅动着,眼见着豆浆逐渐形成旋涡,方将自己兑的卤水慢慢撒进锅里。
然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豆浆的变化,很快就看到锅里飘浮着些乳白色的棉絮,便晓得这是要变成豆腐了,连忙停下手里的卤水和搅动。
等了片刻功夫,豆腐的样貌越发明显,锅里也渗出了清澈的黄色浆水。
这是成了?谢明珠拿着漏勺进去轻轻压了压,好像还挺紧实的,一手又拿着勺子,将这些浆水都给盛出来。
很快豆腐便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这颜色,咋有泛黄的意思?
谢明珠忽然心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别是失败了吧?毕竟不是只要凝结出豆腐就算成功。
她有些紧张地伸手掐了一小坨往嘴里尝了尝,完了,大概是盐卤过多了,赶紧又往锅里添水。
将这些豆腐脑赶紧清洗一遍。
压豆腐的磨具没有,豆腐脑味道稍微好了些,可是也煮得老了些。
算是失败品吧。
谢明珠决定再拯救一下,拿了几块小碎步来,将这本就不多的豆腐脑包进去,找了石头来压着,希望豆腐干能成功。
只是看着那几块压在石头下的豆腐干,只怕加起来半斤都没有,忽然觉得自己好似在过家家一般,有些好笑。
“娘,成功了么?”宴哥儿和小时看着她这压在石头底下的小布包,怎么还有好几个?
谢明珠叹气,“我也不知道,余下的一部份留着喝,剩下的我去摘点嫩菜来做莲渣闹吧。”说着,正好见着小晴带着两个妹妹回来,便叫宴哥儿去拿椰棕糖来,叫他们自己舀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