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满意了吗?”
她抬起脑袋直视他,清澈明亮的瞳孔仿佛水光潋滟,好看的眉眼一如从前。
陈知聿任由着她把自己的手机抢过去,也没去夺。
沉默地对峙半晌,他突然松开束缚她的手臂,靠着椅背扬起脖子深呼一口气。
“既然没有男朋友,当时为什么不说?”
“这是我的隐私,我当然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
“为什么躲着我?”陈知聿紧跟着追问。
“不是你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的吗——”
“在此之前。”他打断她。
“在此之前,你为什么躲着我?”
陈知聿扭头看向她,眼神直勾勾的,完全没给她一点躲避的机会。
“是怕看到我了,良心过不去?还是——”
“怕重新爱上我?”
他语气淡淡的,仿若只是随口一问。
可时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陷阱。
不管她回答哪一个,都能推出她没有忘记陈知聿的这个真相。
而陈知聿,偏偏又是最会借题发挥的人。
“你能别这么自恋吗?”
她试图躲避他的追问。
可陈知聿向来是个强势的人
“我只要你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时锦平息好情绪,继续问。
“重要。”他轻笑:“因为那决定着,我之后怎么对待你。”
联想到某人小心眼的性格,时锦忍不住猜测。
“你要辞退我?”
“我还不至于公报私仇。”
他懒懒道。
时锦垂眸,思量许久,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既然分开了,不见面对彼此都好。”
“可我不这么觉得。”
陈知聿轻声说。
“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
言语太过刺耳,连他自己都经受不住,下意识停顿一秒。
半晌,他继续说:“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那么我们就是陌生人,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躲着对方。”
“除非……”陈知聿突然凑近她,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你还对我念念不忘。”
逼仄的环境本就压抑,时锦的情绪起起伏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眨眼间,就被男人突然的靠近打乱了。
心脏忍不住砰砰跳起来,她抿着唇竭力地掩饰,但还是受不住男人像是故意引|诱一般主动贴上来的动作。
“你、你干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伸出手试图阻止面前的人。
“试探你的态度啊。”
男人低声笑,喉结滚动,柔软的嘴唇停留在她脸颊几厘米的地方。
“怎么?不想亲吗?”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陈知聿耳根逐渐热了起来。
他眼神专注地盯着面前想念许久的人,灼热的呼吸在逼仄的小空间里传递。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往好处走的时候,时锦低声的反驳让他一瞬间就从恍惚里惊醒了过来。
“不想。”她低声否认。
可那一瞬间的心跳不会撒谎。
时锦忍不住心虚地垂下眼,故作冷硬道:“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见她油盐不进,陈知聿原本那股“不用当小三”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大半。
他动作僵硬地移开脸颊,面色铁青地坐直身子。
“以后在公司不用躲着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安抚她。
时锦垂着脑袋轻轻应了一声哦。
沉默蔓延开来,几分钟后,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指尖按向车门。
“那我先回去了。”
陈知聿没接话,只眼神冷冷地看着窗外。
时锦把这当作默认,按下车门便准备下车。
“我饿了。”他突然说。
时锦闻言停下脚步,不解地嗯了一声。
“我原本说的是六点,你拖一个小时才过来,现在我饿了。”
他轻声说,眼神盯着她。
时锦瞬间明白过来,商量道:“那我请你吃饭?”
陈知聿低头,不知为何笑了笑。
半晌,他冷哼道:“我要去你家吃。”
“你都到我家好几趟了,我去一次你家,很公平吧?”
“怎么?”他反问:“难道有我见不得的人?”
时锦忍不住在心里骂陈知聿是幼稚鬼。
她都直白地告诉他了,还非要去家里看。
但她心里清楚他的性子,如果不答应他,两个人能在这吵一晚上。
“好。”她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
陈知聿眸光忍不住颤了颤。
“但我家里只有泡面,我也只会做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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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陈知聿:没事,只要能到老婆家里,吃什么都行
第19章 抱抱
时锦虽然是独居, 但并不怎么会做饭。
和小说里常有的安排不同,性格理智又情绪稳定的时锦其实生活在一个很正常的家庭里面。
青梅竹马的父母感情和睦,家庭关系幸福又美满。
但再怎么幸福的家庭,也总会有阵雨。
时锦的阵雨, 出现在少年时期。
因为父母工作性质特殊, 时锦常年跟着祖辈生活在小镇里。
或许是天生的性格原因, 又或许是除了工作日她都能和父母正常见面。
多种因素加持下, 在镇子里和长辈生活的那几年, 时锦其实过得非常开心。
镇上到处都是同龄的小孩,他们有数不尽的共同话题可以聊。
更别提从小就暴露出来的学霸气质,让她基本就没碰上过什么挫折。
直到,从小陪伴她的人接连离世。
外公去世的时候, 时锦正在读小学六年级。
慢性病在他身上已经存在很久,突然的偏瘫让他再也无法正常行走。
一次意外摔倒后, 更是彻底丧失了离开床铺的能力。
而就在他离世前两天,时锦还去看过他。
遍布老年斑的手指无力地搭在床边, 眼前的人就像是枯树一般苍老,面对周围人的关心只能用费劲的眨眼来应对。
外公走得很安静,在睡梦中离世。
时锦陪着妈妈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也是在那之后, 她搬回到市区,开始在家附近的学校读初中。
后来初二那年, 爷爷也过世了。
时锦记得很清楚。
明明前一年爷爷的身体还是硬朗无比,可以徒步走好几公里去集市。
但只过了一年,他的身体就像是突然枯萎的植物一样, 衰退到连走两步路都要停下来歇一歇的程度。
比起外公离世时候的懵懵懂懂,这个时候的时锦,对死亡有了更深的见解。
当然, 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比别人更成熟多少。
她只是愈发珍惜活着的人。
初中毕业之后,时锦随着父母一起搬去庆城,但外婆与奶奶依然留在葵厘镇。
即使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人们已经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与亲人相见。
但时锦却还是觉得,无论哪种相见,都比不上现实世界里真实的触碰。
所以在那之后,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她就会主动回到葵厘镇。
回到陪伴她一整个童年的老人身旁。
回到这个,她从小就在的地方。
时锦每次回去坐的是同一列火车。
硬座五个小时刚好能到达葵市边缘,然后再转公交坐一个小时到葵厘镇。
慢悠悠走到家门口时,正好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爷爷离世后,外婆和奶奶便搬到了一起住。
两人从邻居变成亲家,再变成一起度过剩余孤独人生的友人。
在葵厘镇的时光总是很惬意。
直到高一的那个暑假。
六月二十七号中午,时锦像往常一样从庆北的火车站出发,坐K124列车,目的地是葵市。
夏天的阳光灼热耀眼。
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好在时锦提前带了件薄外套。
人流来来往往,因为是起始站,周遭落座的人并不是很多。
直到身前突然有人坐下。
隔着白色的小桌板,她看到了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你怎么会在这?”她忍不住问。
男生轻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不想和他进行没意义的争论,时锦从口袋里拿出耳机线。
“你去哪?”陈知聿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