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打在翠绿树叶上的声音让人沉迷,她望着窗外银白色的月光,随着声音的一起一伏,终于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觉,睡得着实不够安稳。
可能是突然而来的亲密接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时锦这一次的梦,回到了他们的第一次发生的时候。
那是大一的寒假。
陈知聿因为学校的安排,回国的预计时间要比她放假的时间更晚。
变故就发生在这个时期。
他的公寓所在的地区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这条新闻传到国内进行播报的时间刚好是在早上。
时锦第一次因为早起而感到庆幸。
电视屏幕里,晨间新闻的主播嗓音清冷又干净,她理智克制地播报了这场死伤无数的恶性事件。
时锦垂眸看着手机里迟迟没有拨通的远洋电话,以及微信里,久久无人回复的几十条消息。
一向理智镇静的情绪,就像是泰坦尼克号撞向的冰山,轰然倒塌。
茶杯落下,破碎的瓷片散落一地,她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
爸爸妈妈在一旁着急地安慰她,说也许只是因为恐袭导致了网络断线,让她不要太担心,先联系陈知聿的爸妈再说。
等去到陈知聿的家,陈父陈母的状态不比她好多少。
他们也没能联系上他。
陈述正着急地站在后花园打电话,联系身在国外的朋友,希望能先把人找到。
陈舒婷则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看见她来眼泪流得更严重了。
陈知聿在和她谈恋爱这件事上,从头到尾就没有避讳过旁人。
毕竟双方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对他们的恋爱并不过多干预,甚至还很支持。
也正因如此,在陈知聿疑似出事后,时良和时听兰作为这件事情里勉强能够保持平静的人,连忙带着她去了陈家,希望他爸妈这里能有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锦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像是一座雕塑。
她没有哭,也没有流泪。
只是暗自红了眼圈,纤长的指尖紧紧地攥在掌心,印下深深的痕迹。
午间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她手心。
手机铃声在静默了几个小时后突然响了起来,她表情怔愣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
她把电话先给了陈知聿的父母。
等手机传回到自己手里时,她已经知道陈知聿没有大碍了。
但即使如此,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么多年过去,时锦早已想不起来当时混乱之中自己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她只记得他柔软低沉的嗓音,携着背景里呼呼的风声传到耳边。
“冻冻。”
“我没事的。”
“不要哭。”
时锦其实是一个很少流泪的人,上一次哭还是因为高三期间学业压力太重。
那一次陈知聿也在。
而在听到他报了平安之后,时锦在手机这一端再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像是要把这几年的眼泪都流尽一样,她完全控制不住泪水的倾落。
因为这件事,陈知聿改签了机票,提前从学校离开回国。
他落地的时候,时锦正在家里陪父母打扫卫生,收到消息是在傍晚。
陈知聿放了行李就出来找她,两家人一起在餐厅吃了顿晚饭。
期间他表现得非常正常。
平静淡然的模样,一点看不出来是会在微信消息里发语言撒娇求吻的小狗。
等用完餐后,他更是大大方方地,出其坦荡地说要送她和她爸妈回家。
仿佛落地前发消息说要把她锁起来,陪他一整个星期的,是他的另一个人格一样。
时锦其实很想和他多待一会。
但见他这样,也只好憋住嘴巴,矜持地接受他的安排。
临到要分开时,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他却突然伸出手,轻轻勾住她的手指。
雪花飘飘落了满地,时锦怔愣着,没有立即回握。
几秒后,手指便被男人紧紧攥入手心,放到他温暖无比的口袋里。
阿姨和妈妈正在廊下聊天,叔叔则在跟爸爸谈论前段时间的新闻。
他低着头,轻轻凑近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脖颈上,陈知聿故意压低语气引诱她。
“跟我一起走。”
她抬眸瞥他一眼,有意怼他:“你刚刚不是还说要送我回家吗?”
陈知聿的瞳孔闪了闪,隐秘的情愫在其中暗自滋生。
他用嘴唇贴近她耳朵,似吻非吻。
“真回家?”
时锦转过脸,勾起嘴角轻笑。
“嗯。”她点头应:“真回家。”
陈知聿的瞳孔瞬间暗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他弯下腰,脑袋抵上她的脖颈处,嗓音沙哑地开口。
“……可我想亲你。”
他惯会用这个方式撒娇。
时锦被他一头黑发蹭得有些痒,轻笑着在他耳边问:“那刚才为什么不说?”
“叔叔阿姨都在。”
他闷着声解释。
“我不好意思……”
“你跟我撒娇就好意思了?”
她低笑一声。
陈知聿不回她的话,只埋着头,自顾自地问她要不要跟他“私奔”。
像是那条为了冰淇淋,赖在咖啡店门口死活不走的小狗一样。
冬日的庆城比往日多了几分萧瑟。
时锦抬头看了眼天上的雪花,零星几片落到陈知聿的发丝上,化作点点水滴。
她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耳朵。
“陈知聿。”
她唤她的名字
“带我走吧。”
那天雪下的很大,按照新闻里说的,应该是近几年,落雪最深的一次。
她和陈知聿一起去江边约会,在温暖的室内里抱着热饮耳鬓厮磨,又在雪花飞舞的路灯下,安静地接吻。
陈知聿带她去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时锦的睫毛不知何时沾染了雪花,融化后变成水滴粘在眼角处,像是泪水一样。
男人低头亲吻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冻冻。”他轻声叫她。
时锦茫然地抬起头,后背还抵在门边。
“我爱你。”
陈知聿低声说,双臂伸出紧紧地环绕在她身侧。
时锦一瞬怔愣。
短暂的平静后,她的心脏像是水泵一样砰砰地跳了起来,喜悦的情绪溢于言表。
陈知聿继续在她耳边说。
“那天接通电话,听到你在哭,其实有一瞬间我是很开心的。
因为我觉得这代表你很爱我,你会为我难过,会为我心痛。
认识你之前,我其实是一个很羞于启齿提爱的人。
我总觉得,表达爱是一件会让人感到丢脸的事情。
可是冻冻,我想告诉你。
我很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希望她人生里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属于我的痕迹。”
陈知聿的嗓音是清澈的泉水声。
压低音调时,会变得有些许的沉闷,但反而显得更加的性感撩人。
时锦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呼吸不知不觉间僵在原地许久。
她被他这样一通真情实感的告白直接给冲昏了头脑。
“陈知聿。”
她踮起脚尖环保住他的脖子。
“我也很爱你。”
卧室里,两人的衣服散乱一地。
时锦又紧张又兴奋,脑子晕晕乎乎的,只知道抱着他的肩膀小声呼气。
而陈知聿,看着比她还紧张。
明明是冬日,他的背上却汗涔涔的。
手指抓上去,水润的触感让她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的第一次在青涩的探索中开始。
他伏在她的身下,十指紧扣,毛茸茸的短发蹭着她的皮肤。
床垫起起伏伏,直到彼此都渐入佳境。
等一切都平息,已经是后半夜。
窗户玻璃被水雾侵染,陈知聿伺候着她换好睡衣,打开空调。
他躺在她枕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这是时锦梦里的最后一眼。
明明已经是很早之前的记忆了,但在梦里不知为何变得格外清晰。
甚至连那种误以为他出事的心痛,都复原得一模一样。让她在现实世界,也止不住地流了眼泪。
这种情绪的大开大合导致时锦后半夜根本没有办法睡着。
几乎只要一闭眼,她的脑子里就开始重复陈知聿说的那些话,以及两人之间,无比生涩的第一次。
时锦就这样熬到了早上。
在梳妆台前尝试了好几次,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涂遮瑕,就任由黑眼圈暴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