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之前刚见到我的时候，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因为那个时候我不确定。”
他轻声回，语气云淡风轻。
时锦怔愣：“不确定什么？”
“不确定你是否对我还有感情。”
他拖长了尾音，停顿几秒后，又语气低沉地补充道。
“你那么好，这世上有很多喜欢你的人，我从来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时锦垂眸，因为他的话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中。
呼吸微沉，她不由自主地说：“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呢？”
她想起早上打开微信时的瞬间，想起在枕头上发现某人刻意放置的手机时，想起屏幕亮起，却看到自己的脸庞时。
那一瞬的心神意动不会撒谎。
双眸微颤，她柔声开口：“早上你跟我说的那些，还算数吗？”
陈知聿垂眸：“你说什么？”
“就是……”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小声说：“让我占你便宜的事。”
听筒对面不知为何安静了一会，片刻后传来男人轻轻的笑声。
“当然算数。”
他语调微扬，话里平白多了几分浪荡。
“所以你是打算现在来占我便宜吗？”
“怎么可能是现在？”
她轻咬下唇，后知后觉有些过于大胆。
“再过两天，我出差结束回家……”
“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顿饭？”
话说得慢吞吞，对面还没回应，她就先自己红了耳根。
“光吃饭吗？”他像是故意为之，有意拖长了尾音，漫不经心地问。
时锦的脸瞬间一红。
她闷着声说：“不愿意算了。”
陈知聿低哑地笑了笑。
“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时锦唇角上扬。
“好。”
那天之后，钱嘉泽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淡了许多。
唐晴注意到，忍不住拉着她研究，盘问她和他之间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锦对此倒是很平静。
她心里明白，他和陈知聿这两个人，应该是聊过什么。
但无论有没有陈知聿，钱嘉泽于她而言都只会是一个普通的上司。
保持体面是成为成年人的基本要求。
钱嘉泽在这一方面做得很好。
而展销会最后两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她接到了程清的电话。
交流过后，她才知道，原来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她就也从之前的公司离职了。
目前正在组建新的工作室，问她有没有意向去她那里试一试。
其实即使程清不跟她提，时锦也清楚自己不会在知行干很久。
这里面有陈知聿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工作内容的原因。
其实这份工作和她当初读书时做的毕业设计课题非常契合。
但可能是她之前的那一份工作做的时间太久了，突然换了一个行业，她的心理和生理都还没有适应过来。
眼下程清的提议，倒是给了她一个可以再次选择的机会。
但目前，她暂时没有打算主动跟陈知聿提这件事。
两天后，时锦出差结束。
回来的时候刚好是下午，望眼欲穿的陈知聿在家门口收到了时锦的爽约消息。
她放轻声音，低声跟对面人道歉。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之前我跟晓彤约好了今天要陪她吃饭的。”
“你看明天行吗？”
她柔声补充道，说完又立马后悔。
明天陈知聿也要出差，这件事他很早之前就跟自己说了。
听筒对面的人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开口。
“你跟她晚上去哪？”
“一桥头，今晚有烟花会。”
她坦诚道。
轻微的叹气声传来，他无奈应下。
“知道了，注意安全。”
说完这些，他便挂了电话。
时锦一时心乱如丝。
陈知聿竟然就这样轻巧地接受了，这完全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不过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和她复合。
变听话也是能猜到的。
时锦和晓彤约在地铁口见面，两个人吃完饭后一路沿着江边散步。
走到尽头，刚好就是这次烟花会的最佳观赏点。
到了秋日，晚风格外冰凉，更别提是在江边，两人都穿着厚厚的风衣外套。
晓彤学校刚考完期中考，忍不住跟她抱怨班里居然有小孩数学考了九分。
江边支着许多的小摊位，两人一路逛一路看，终于是走到了烟花会的最佳观赏点。
既然是最佳，人便多得很。
乌泱泱的人群挤在一起，两人在外面绕了一圈，终于是找到了一个稍微松散点的位置。
烟花已经放了一些，闪烁的星点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时锦拿出手机拍照，按下拍照键时，屏幕上方恰好弹出一条消息。
[Land：回头]
烟花的光亮倒映在她眼底，她看着上面的消息一时怔愣。
鼻尖不知为何开始泛酸，她放下手机，按照消息里说的回过头。
目光划过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陈知聿。
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碎发搭在眼前，眼神温柔地凝望着她。
时锦突然就想起很早之前，在她还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心事前。
陈知聿其实跟她暗示过一些。
他当时突然提起在葵厘镇时，她对他说的那番关于讨厌的话。
“你之前说，等什么时候我体会到了不是所有东西都触手可及的时候，就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了。”
彼时她跟他的关系已经好了很多。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又提起这件事来，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我现在体会到了。”
他语气低沉，带着淡淡的颓丧。
她当时完全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说的是前两天参加竞赛失礼的事。
于是立马笑着安慰他：“别气馁，后面还有机会，你已经比我预想的做得好多了。”
“我说的不是竞赛。”
他淡淡开口。
“那是什么”
她更不解了。
陈知聿当时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平静如海的瞳孔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他扬起头，轻叹一声道。
“等你有一天，能在人群里第一眼就看见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他用与她相同的话术回复她。
她盯着他，沉思许久，忍不住开口：“你长这么好看，是个人都会第一眼看你吧。”
陈知聿闻言，轻呵一声勾了勾唇，最后无奈垂眸，轻呼一口气。
“……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夸我帅。”
直到后来，时锦才终于明白，陈知聿当时指的第一眼看见。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
即使蒙着双眼，即使捂着耳朵，也能在纷乱嘈杂的人群里，一下子感受到属于那个人独特的气息。
就像此刻，她能第一眼看到他一样。
手机轻轻振动，他又发来消息。
[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
[可以把晚上的时间留给我吗]
配图是小狗摇晃尾巴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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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
第47章 初雪
高三那一年的冬天, 初雪来的很晚。
一直到期末考试前两周，微小如苔米的雪花才从天空中飞舞着落下。
那天校园里格外热闹，同学们都跑出去在走廊里互相聊着天。
时锦当时正忙着备考。
晓彤喊她看时，她还沉浸在眼前的物理试卷里。
窗户被雾气覆盖, 她顺着女孩的话伸出手指擦拭。
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她抬起眸, 可以看到外面吵嚷的人群, 也可以看到空中如棉花糖一般漂浮的雪花。
晓彤动作懒散地坐到她身边, 单手托起下巴，一边拿起她桌上的卷子看，一边忍不住低声嘟囔。
“还有半年，这也太难熬了吧……”
“换个角度想, 只有半年了，这样会不会好受一些。”
她轻笑着安慰她, 垂眸看了看便签上记录的考试时间。
刺骨的冷风顺着门边溜进，纪晓彤低头卷了卷脖子上的围巾。
她无力地趴向桌子, 看着另一边空摆着的课桌，语气里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之意。
“要是我也能出国就好了，现在就不用在这受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