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表情一怔, 顺着晓彤的话也往对面看过去。
高二到高三的一年里，陈知聿因为要准备留学, 一直在外面参加各种考试，回学校的频率很低。
但每次回来，他都会给同学们带礼物。
如此友好大方的行为, 瞬间就挽回了他之前因为脾气不好而崩塌的形象。
至于她跟他的关系，则因为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变好了很多。
虽然偶尔，时锦会感觉他对她貌似有点太亲近了, 但毕竟这人不经常回来，所以她也没太多想。
她只是会间歇性地选择屏蔽他发来的微信消息，以免手机卡顿。
手机在此时突兀地振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陈知聿发来的。
［下雪了］
配图是一张透过车窗的照片。
时锦还没仔细看，上课铃声就响了。
于是她便错过了照片左下角，某人十分心机举起来的比耶手势。
消息迟迟没人回复，车里的人习惯性地按了按太阳穴。
后座里摆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礼品盒子。
唯独有一个深蓝色的盒子，被单独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驾驶座上的叔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给女朋友买的？”
陈知聿的耳根瞬间变红。
低声辩解道：“……没有女朋友。”
“那是给喜欢的人买的？”
叔叔继续笑着问，打定主意要开他这个玩笑。
陈知聿沉默着不说话。
只一味地盯着手里的盒子发呆。
期末考试前一周，雪下得越来越大。
周末两天，时锦待在家里备考。
可能是因为天气，也可能是临近考试，她的状态不是特别好。
连着做了几套卷子，脑袋里像是有小人在敲一样疼痛。
手机上弹出陈知聿的消息。
［在做什么？］
她放下笔，开始打字回复。
［做模拟卷］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要不要出来玩］
盯着陈知聿发来的消息，时锦忍不住抿了抿唇，刚想拒绝，脑袋里的疼痛就让她不得已删掉了拒绝的话语。
沉思两秒，她反问他。
［去鬼屋可以吗？］
［？］
陈知聿发来一个显眼的问号，但很快他便接着回了一句。
［行。］
冷风肆虐。
两人并肩站在鬼屋前，陈知聿扭头看着身侧一脸平静的女孩，忍不住欠欠地开口：
“吓哭了我可不负责。”
时锦抬眸，白他一眼。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两人一起走进去，逼仄又狭窄的走道墙上遍布了各式各样古怪奇异的画布。
这是一家主营中式恐怖的鬼屋，时锦在网上看到了很多推荐，今天还是第一次来。
诡异的声响不绝于耳，头顶的绿色灯光一刻不停地闪烁。
陈知聿本来站在时锦前面，伸手一边护着她一边摸索着往前走。
可是时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一个迈步就越过了他。
她没告诉陈知聿，其实自己很喜欢去鬼屋玩，尤其是压力大的时候。
每一次被NPC贴脸的瞬间，突然飙升的肾上腺素都可以很好地缓解她的情绪。
这样一来，陈知聿反而成了那个被她护着，站在她身后的人。
“你不怕？”他忍不住问。
时锦没回头，勾唇笑了笑：“你怕？”
男孩喉咙里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我怎么可能会怕？”
说完他便走上前，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正要开口，旁边的房间里突然就弹出一个道具人偶。
Jump scare让她一下子定住了脚步。
不过还好，这种级别的跳吓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捂着胸口顺了顺气，她转头去看身边的陈知聿，这才发现他竟然一个箭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男孩脸色苍白，明显就是被吓到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被突然而来的刺激吓到，他也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昏暗的空间里，时锦抬眸盯着他，眼底闪过几分疑惑与慌乱。
这么害怕，干嘛还要挡在她面前。
陈知聿急促的呼吸缓慢地平息下来，刚才他下意识就拉住了时锦的手。
此刻回过神来，脸上瞬间红成了一片，匆忙松开。
“……我不是故意的。”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低声道。
“没关系。”时锦轻笑。
眼眸眨了眨，她无端陷入沉默，脑子里闪过无数过往，记忆里的各种碎片逐渐拼成一副完整的图像。
沉默片刻后，她终于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抬眸跟他商量。
“你要不要拉着我的手？”
陈知聿误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胆小，连忙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
“不用，刚才……是意外。”
时锦看着他傲娇的反应忍不住勾起唇，轻声反问：“真的不用？”
陈知聿低头，盯着她递过来的手，五指纤细又柔软，温热的掌心留下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指尖上。
他一言不发，红着脸握住她的手。
时锦愣了一瞬，连忙低头。
刚才的话说得平静自然，但等真的牵上手后，她的耳朵还是忍不住变得滚烫。
好在室内昏暗，她埋着脑袋，陈知聿也看不清她红通通的脸庞。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从鬼屋出来后，时锦紧绷的情绪因为刚才的刺激缓和了许多。
她弯腰深吸几口气，转头很开心地跟陈知聿道谢。
“谢谢你陪我出来玩。”
陈知聿没回答。
他的脸色还是有点白。
刚刚的恐怖场景对他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了。
时锦只好伸出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劝慰。
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在两人身上。
陈知聿缓过神来，不免觉得有点丢脸，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两人并排坐在公交车上，时锦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沉默了一会，她忍不住问他：
“下学期你还来学校吗？”
陈知聿眼睫忽而颤了颤。
他抿唇，扭头盯着她。
“你想见到我吗？”
时锦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她反问他，语气低哑。
“如果我说我想，你会来吗？”
他答得很快：“会。”
“那如果……我说不想呢？”
时锦迟疑了一秒，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语气浅淡，夹着几分惆怅。
陈知聿没有回答，他扭过头，目光朝向窗外飘落的雪花。
“时锦。”他轻声唤她。
时锦怔愣：“嗯？”
”明年初雪那天，和我见面吧。”
他放柔声音，一字一顿道。
时锦瞳孔一震，她咬紧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陈知聿，其实——”
“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轻声道：“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的答案，永远不会变。”
-
陈知聿的突然到来并没有影响她和晓彤待在一起的时间。
一直到烟花会结束，他才终于出现。
把晓彤送回家后，时锦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明明也就几天没见，怎么感觉比起之前看起来又帅了一点。
耳根猝然变红，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汽车一路行驶到她家小区楼下。
零落的树叶飘落到了地面，车里此刻安静得略显诡异。
时锦紧张地捏紧了安全带。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但出乎意料的，今晚的陈知聿似乎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他只是伸出手，用掌心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今天你应该很累，回去早点休息。”
时锦免不了一脸怔愣：“你不是说……”
话刚说出口，她就迎面对上了陈知聿的一张笑脸。
他慢条斯理地问她。
“我说什么？”
男人慵懒的笑声传到耳边，时锦顿时又羞又恼，连忙伸手解开安全带。
“……我要回去了。”
胳膊被人瞬间拉住，陈知聿解开安全带探身上来，她一下子弹回到座椅上，男人凑近她耳边用气音说话。
“不是说要占我便宜吗？”
他勾唇，慢悠悠地问。
“想怎么占？”
时锦的脸猝然变红，耳垂被那人吐出的温热气息覆盖，愈发变得滚烫。
呼吸急促，她抬眸盯着他的眼睛，纷乱的思绪凝结成线，从过去穿越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