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骤然暗下去:“露露妹妹,你睁大眼睛瞧瞧,你同事走的,是去厕所的路吗?”
露露还没反应过来,愣愣问了句:“啊?”
“是新人吧?”陈鹏冰着声音,“那就让我当面确认一次,她到底哪儿疼。”
听见脚步声直直朝着自己踏来,梁知予心知不妙。
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下一秒,却被身后陈鹏的声音钉了在原地:“前面的,站住。”
……不能妄动。
否则就是不打自招。
她强撑着镇定,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可千万不要记得我。
对视上的那一秒,陈鹏只觉得这女孩长得倒真漂亮。
拙劣化妆技术掩盖不住的那种漂亮。
但随即,一种熟悉感漫上心间。
他笃信自己见过她。
电光石火之间,那天在罗兴家中极不经意的一瞥,狠狠击中了他的天灵盖。
而陈鹏这辈子就没信过巧合。
周身血液骤然一凉,动物本能在此刻发挥出惊人的作用,捕捉到对方目光里急遽变化的瞬间,梁知予的身体比大脑更率先做出反应——
跑!
整个人宛如一柄离弦之箭,她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沿着脑海里规划的路线飞奔出去。
“给我站住!”
陈鹏拔腿追来,怒吼道。
梁知予用了命地逃。
二楼的空间,虽然遍布监控,但在众多摄像头的包围之中,仍有几道可供穿梭的监控死角。
今晚早些时候,趁着在各个包间忙活的空隙,梁知予便已初步摸排出一条直通楼梯口的路线,尽量把在监控中留影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可规划固然周全,实际操作又是另一码事。
陈鹏的速度,比梁知予想象的更快,情急之下,她连拐两道弯,闯过一群顾客,抬头一看,竟是自己上次带同事来唱歌的那间包房。
她欲哭无泪,正要赶紧调转方向,忽然包房门一开,从里伸出一只手,迅疾把她拽了进去。
完了。
梁知予想。
她今晚算是要栽在这儿了。
短暂的天旋地转后,她惊惶地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
“你怎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亲眼目睹了她的狼狈,舒橪咬着牙,压低声线质问。
梁知予这才发觉,自己正被他压在一间无人包房的沙发上。他宽大的身体,恰好形成一道完美的遮蔽,把她整个人都藏进了阴影里。
“……帮我。”
她声音发涩,仰头望着他,嘴唇打颤。
“舒橪……帮帮我。”
第53章 53 脱身 不同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
半小时前。
“诚意?”舒橪重复了一遍, “您是觉得,我还不够有诚意?”
樊亮笑着摆了摆手,“舒总误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就转移开话题, 招呼他继续喝酒。
包厢里的灯效不知设置了什么模式,花里胡哨, 眩人眼球,仿佛被关进了一个万花筒。
舒橪稍作思忖, 便知樊亮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没说,否则不就是前言后语自相矛盾了么。
果然。
几分钟后, 樊亮去门外接了个电话, 再进来时, 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
“舒总, 单单喝酒唱歌,是不是挺没意思的?”他挨着舒橪身边坐下,笑容洋溢,“送你一个另外的节目助助兴,如何?”
听他说话的那几秒里, 舒橪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做“另外的节目”。
直到有个服务员带着他,来到走廊深处的一间空包厢, 恭敬地请他在此等候,说过会儿就有人来陪他。
听到这里,舒橪总算明白过来。
——荒唐。
他气极反笑。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愠怒如有实形, 服务员顿感背后一凉。他生怕自己被殃及似的,连忙掩了门出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包厢里没开灯, 只有门上一扇方形的玻璃窗,透出走廊上的几缕憧憧光影,幽微黯淡。周围无声也无息,丝毫不像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反倒像是一间催人自省的静室。
短暂的恼火情绪过后,舒橪渐渐恢复了冷静。
好歹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过这么久,有些招数和手段,倒也略有耳闻。
拉人下水,掌人把柄,樊亮先前铺垫了一大堆,恐怕在他预期里,这个房间里即将发生的事,才是今晚真正的重头戏。
说不准是不是有人授意。
舒橪扯唇冷笑。
想通这一点,他反倒放松下来,脑海里飞快拧紧发条,思索着一会儿该用什么借口打发人走,顺便给樊亮那头留个体面说辞。
舒橪踱步到门口,开了条缝,四下里观察。
不得不说,樊亮挺会选地方,多半是个老手,这间包厢位于一个拐角,距离最近的包厢,都有五六米远,很不容易引起注意。
几秒的功夫,舒橪心里已然拟好了说法,正要关门,耳边忽然听着不对。
好像是……
有人往这儿跑?
细听脚步,虽然杂乱,但确确实实是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他正觉得奇怪,往左边声音来向望去,猝然间,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狂奔的身影。
舒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梁知予?!
她怎么会来这里?
大脑运转的速度,仿佛比平时快了百倍,哪怕此刻完全处于状况之外,舒橪也能看出来,能让她如此仓惶躲避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待到她经过自己门口的瞬间,他果断出手,一把将人拉了进来。
*
“……帮帮我。”
她从没流露过这样惶急的神态,语气迫切的程度,几乎是一种恳求。
舒橪这才看清,她穿的甚至还是服务员的工作装,尺寸并不合身,脸上妆容过分厚重,大概是奔跑出汗的缘故,描的眼线有些晕开了,像两道黑色的泪痕。
他心中的疑问和焦急,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但是眼下,情势所困,已容不得他再多问什么。
“马甲脱了。”
他冷静出声,同时上手绕到她脑后,三两下解开她扎发的发绳,“弄乱一点。”
梁知予虽然不知他有什么应对良策,但还是很识时务地照做,动作迅速地脱下穿在衬衫外的马甲,远远甩到了一边。
“这件也要……”
问句尚未完整说出口,舒橪忽然吻了上来。
梁知予惊疑地愣住了。
——不,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蹭。
两片唇瓣重重碾磨上来,几乎是用蛮力,毫无章法,不同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吻。
梁知予有点疼,本能地挣扎了两下。
其实也没有指望真能挣开,毕竟舒橪的体格摆在那里。可谁知,他竟然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放过了她,微微撑起身,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挡着点脸,别往门外看。”
他站起来,随手扯开领口几颗扣子,整个人的气场骤然有些变化,晃晃悠悠地向门口走去。
看着舒橪的背影,梁知予心跳的鼓点渐重。
她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包厢门打开的瞬间,舒橪看清了走廊上的情形。
一个夹克男正挨个敲开包房的门,向里头的客人询问什么。
奔忙的脚步声已经收息,想来这个夹克男,就是追赶梁知予的人。大约是因为跟丢踪影,所以干脆求助有可能的目击者了。
办法虽笨,却也有效,但凡前面几间的客人都说见过,到他这里倒断了线索,还真是不好解释。
转眼的功夫,那个男人来到了舒橪面前。
“先生,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服务员,从走廊这边跑了过去?”陈鹏喘着粗气问。
舒橪毫不客气:“没看见。”
兴许是觉得他答得太不假思索,陈鹏并未罢休,反而加重了语气,挺直腰板道:“我告诉你,那个服务员在我们这儿犯了事,你要是见过她,最好说实话,否则别怪我不讲理。”
舒橪冷笑出声。
“不讲理?”他自带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盯着陈鹏,“你觉得,你现在是在和我讲理?”
他盛气凌人,倒是把陈鹏问得一愣。
但对方旋即也反应过来,毫不退让道:“既然您不配合,就别怪我得罪了。”
说罢,直接上手推门,竟是要强行闯进去的意思。
舒橪哪能让他如愿,一把钳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拧,立刻逼得陈鹏凄惨痛呼:“你、你……给老子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