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如果她是死在你们那片大陆,你可能就通过水知道了。”辞金看着业伽平静的脸,这张脸和舒格的一点都不像,舒格怯生生的,什么都怕,最后这怕击倒了她,而业伽的眼神只会让人觉得无奈,那种无法攻击到她一丝一毫的无奈。
“爸妈跟我都很优秀,对她的要求都很高,别人对她的要求也很高,可惜她什么都不擅长,最后心理压力过大,跳进水池里自杀了,是一处废弃的水池,位置非常荒僻,还是我带军犬找到的,拉上来时整个人都泡发了,军犬呕吐不止,我却一眼看出,她的确是舒格。”辞金沉默了一会,后来接着说,“我不知道我后来的举动对不对,但看到妈妈哭泣的脸,听到她说如果舒格出事她就不活了时,我选择了隐瞒舒格的死,因为她如果真死了,妈妈一定会承受不了的,我怕家里再死第二个人,我怕自己不光要失去妹妹,还要失去妈妈,那样或许我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或许齐尔古拉卡人天生的悲观心理还是遗传到了后代的身上,哪怕他们从未去过那个陌生的国家。
业伽在一旁默默听着,辞金感谢她的沉默,因为他不需要任何同情与安慰,他讲这些,只是因为一切在心中埋藏了太久,而现在刚好看见了发泄地而已。还有,他发现业伽是河流的话,那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结果,因为河流要比摇摆不定的人好用太多,而且河流是不会为自己解释的。
“爸妈如果觉得你是舒格,那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你的存在让他们相信舒格或许还活着,昨晚妈妈多吃了半碗饭呢,还罕见地和爸爸聊了聊。长河,你总归接受了我家的祭品,礼是要还的,不主动还,也要变相地还。”辞金的眼神冰冷,毒蛇一样思考着业伽身上的可利用点。
第19章 纪念塔
业伽没有说什么,总有人想从河流身上得到些东西,他们成功的不少,失败的则更多。
敲门声响起,随后罗德里克总统走进了屋子,他全程只扫了辞金一眼,剩余的时间用在了给业伽道歉上。
“殿下,是我们招待不周,今天的参观活动要取消吗?”
按计划,歌剧院的下一站是动物园,那里饲养着无数珍稀动物,很多都是本大陆独有的。
业伽点头,表示所有活动维持原样即可。
辞金插话道:“我负责安保工作吧。”
“你的身体条件恐怕不允许。”罗德里克嘴上这么说,潜台词却是对辞金的动机表示质疑,毕竟他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业伽,虽然有黑天遮挡,看清的人很少,但闹出的动静肯定会传往帝国。
如果皇帝陛下不开心,那局势就很难说了,辞金犯下这种近乎于叛国罪的大错,本该关进监狱,如今侥幸不予追究,竟然还敢提出请求。
“只断了两根骨头,没大问题。总统阁下,向您保证,我会保护好业伽的。此外,您给她安排的行程实在太少了,明面上的活动不能安排太多,私底下总该放开些。三天后我会前往冈察维洛,进行战后救援工作,希望能把业伽殿下悄悄带去。”
皇帝跟业伽关于白河、苍河的对话已传入他们耳中,那毕竟是公开场合的言语,谍报专家们试图破解里面有无深意,他现在却觉得,皇帝可能单纯是投长河所好。
“中校,这不是你的等级能决定的事。”罗德里克板着脸说,他对昨晚的冒险已非常不满,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帝国那边交待,又怎么把辞金摘出去,辞金却想让事态更严重。
冈察维洛不是抚森,他们直接承受了帝国的火力攻击,整个国家生灵涂炭,二十年内绝无恢复的可能。那里的人已恨透了帝国,如果业伽的身份被他们发现,他们可不会管业伽是否推动了停战,也不会管业伽是哪一方的人,他们只知道她是帝国来的,是皇帝的人,他们会杀了她的。
“我的确只是个中校而已,但业伽殿下作为长河,总想看看其他河流吧,否则怎么会偷偷去青蓝河。总统阁下,正是您的过度保护,才使她不得不冒险。如果您在活动安排中直接加上青蓝河,便不会发生几个小时前的事了。为了防止这种事再发生,我们应该问问殿下的意思,”他转过头看业伽,“殿下,您想去冈察维洛看苍河吗?”
业伽自然地点头。
罗德里克无视了她的动作,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辞金只好把视线移向新连为,新连为觉得他不安好心,但业伽看样子又实在想,而她作为业伽的护卫,该以业伽的指令为准则。
“我们问问皇帝陛下吧,帝国现在正是下午,陛下应该有时间。”她说。
罗德里克整张脸已严肃得不能再严肃,但他终是同意了:“那跟陛下商量商量吧。”
新连为拨通了联络器。
皇帝那温柔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响起:“怎么了,业伽有事吗?”
“向您献上永恒的效忠,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新连为说完开场白,开始交待事情经过。
皇帝静静听着,直到新连为汇报结束,他才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慵懒:“听说我的女孩几个小时前被总统阁下的儿子辞金中校踢落了大桥?”
“皇帝陛下,我会严惩辞金的。”罗德里克已无法推脱他跟辞金的关系。
辞金则面色冷凝地一言不发。
“放轻松,总统阁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的女孩没有受伤,她毕竟是长河的化身,您的儿子也没承担责任。只是一切毕竟发生了,帝国可以不追究,但您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连我可怜女孩的卑微请求都拒绝。”皇帝的声音仍是温柔的,但里面夹杂了点沮丧,好像是在为业伽鸣不平一般。
罗德里克放下了所有姿态,小心翼翼道:“那皇帝陛下是同意她去冈察维洛?”
“当然同意,多么难得的机会,她和我结婚后,想有这种机会就不容易了,让她在外面多流淌会儿吧。辞金中校经过前面的事,想必已知道业伽的神奇之处了,相信他会保护好业伽的。”皇帝看着手中的报告,他的声线未变,心里却觉得对方这是串通一气来骗他的,无非是将业伽包装得更像长河,从五十米高的桥上掉落,业伽没事,辞金也没事吗?抚森编出这种慌来,真是可笑得很。现在去冈察维洛,无非是证明业伽为长河的另一种手法,让其以长河的喜好为喜好。
他之前还怀疑业伽是帝国周边某国派来的间谍,想将两个大国玩弄于鼓掌,但现在看来,抚森无论是先前便知,还是事后谈明,现都已和业伽一心了。
辞金在皇帝那温柔的话语中,却只感觉对方和自己经历过相同的事,因此相信业伽的身份。
个人有个人的猜测,业伽随后上了去动物园的车,辞金陪同于左右。
“长河附近没有银羽鸦吧。”辞金问,他给业伽介绍着园内的动物,不光是本大陆特有的,还有处于长河未流经地区的飞禽走兽。
银羽鸦属于鸦科,和渡鸦长相相似,胸前和鼻须的羽毛都长,体型也较大,只是羽毛不同于渡鸦的黑,而是白的,喉部的羽毛更是闪亮。
“没有。”业伽看着笼内数不清的鸟们,银羽鸦不怎么爱叫,看见游客时也不搭理对方,动物园内的动物都有这个特征,每天看的人太多,又被困在一个小空间里,因此失去了部分活力。
如果是野外的鸟儿看见长河,早就凑到旁边去喝水了,它们的眼睛亮亮的,羽毛也更光鲜。但这里的鸟哪怕看见的是长河本体,而不是人形,恐怕都会不为所动,因为笼子跟水是两个世界,尝试而被阻挡后,就没有探究的心了。
业伽以前也在岸边看过很多失去自由的动物,它们比动物园里的更可怜些,关在非常小的笼子里,受着人们的皮鞭,稍有不听话的时候,便是一顿毒打,但它们数量不多,就那么几个,动物园里的则异常多。
她跟辞金从早走到晚,才将将把动物看完,有些还未看得太仔细。
人类进步的速度真的很快,找乐子、学习进步的方法也越来越多了。
“就差不多这些吧,国家动物园的面积不太大,胜在物种齐全。但我觉得这安排没什么意思,你在史前看过的动物比这多多了吧。”
“嗯,有些动物很多年都没变化。”业伽指向远处,辞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啧啧称奇了一番。
他想到,或许可以让业伽帮帮古生物学家们,但长河估计并不愿做这事。
晚上将业伽送回总统府,妈妈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虽然全程没什么话,几个人还是秘密地吃了一顿饭。
扬增还不清楚昨晚的事,只听下面人讲辞金看烟花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把骨头摔折了,她在席间关心地问他疼不疼,还告诉他受伤了就不要逞能,陪业伽的事可以交给别人。
辞金一口回绝,说想和业伽多待待时,罗德里克默不作声,扬增却哭了。
无非是感动于兄妹俩的关系回归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