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夫人面前说这等可怖之事做什么!”素容瞪一眼书香,对许繁音笑道:“公子大抵是在朝中忙碌,听说裘阁老告老还乡,内阁空出好多事务没人管,陛下身体又不见好,各种大事都堆在内阁。”
许繁音默不作声听她俩东扯西扯,一片桃花瓣从堆堆叠叠白玉间落下来,飘到了碧绿的茶水里。
无语地暗叹口气,许繁音道:“快到饭点了,你们两个去前面看看今日中午都是什么吃食,有荠菜馄饨的话,带两碗……三碗吧,然后要一小碟醋,加香油。”
两个婢女不用绞尽脑汁胡扯,手挽手欢天喜地去了。许繁音捞出杯中花瓣:“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来了吗?”
“暮春三月,山间粉霞如云,嫂嫂一直盯着院里玉兰瞧久了没甚滋味,我带来新鲜的给你看看。”树间大片团簇白花,密密实实遮挡人影,只能闻其声。
闻其声也够让人烦的了,许繁音不想搭话,便闭上眼睛假寐,反正头顶那个赶不走的自己待一会儿讨不到好脸也就走了。
今日很是反常,隔了好一会儿,许繁音没听见动静以为人走了,坐起身仰头左看右看,头顶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嫂嫂可是在寻我?”
“你想多了,我怕有鸟在上面拉屎掉我脸上。”许繁音极尽粗俗,想让朱淮宁觉得她与他想得天差地别,对她索然无味。
朱淮宁的确发现她与想象中的不同,却觉得这样的她更加鲜活,同盛京那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贵女们一点儿也不一样。被指桑骂槐他也不生气,默了一会儿:“那日的事怪我,害得嫂嫂的身体到今日也未能复原……”
“打住打住,”许繁音懒散眯着眼,“我从来没说这事怪你,你呢,进火场救人也是一片好心。”
朱淮宁惊喜分外:“嫂嫂当真不怪我?”
“啧,我话还没说完呢,就事论事只这一件不怪你,没说你现在日日这样骚扰我不怪你,你要真想我好过,就回家好好孝顺长辈,操心好封地事宜,与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嫂嫂怎的又说胡话,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油盐不进的玩意儿,许繁音只恨下不去手扇自己嘴巴子,她就多余费这些口水。
朱淮宁见她不说话了,也跟着安静下来,过一会儿带着一点欣悦对她道:“嫂嫂,我袭爵了。”
“哎呀呀,恭喜晋王殿下呀,这权利越大要操心的事就越多,你可要好好吃饭睡觉,保重身体。”许繁音随口敷衍,朱淮宁却跟得了圣旨似的,旁人都说他要承担的责任,只有嫂嫂关心他的身体。
一时间连着好些玉兰花瓣纷纷扬扬到落许繁音身上,她刚要抬头骂人,崔嬷嬷自外与两个婢女进来,行罢礼叫她们将托盘放下:“府里送来的糕点和一些花茶,大长公主怕少夫人一直食素胃口不好,吃点别的换换口儿。”
“多谢祖母,有劳嬷嬷了。”几样糕点都是许繁音在慈安堂时一惯爱吃的,做的极为精致漂亮,瞥见一旁的花茶,许繁音一愣,问到:“这紫缨花茶是祖母吩咐人买的吗?”
崔嬷嬷道:“茶是大老爷派人送来的,每年春夏大老爷都要叫人去深山里采了新鲜的来亲自炮制一些。”
“原来是这样。”许繁音没想到她这个公爹还会做茶,可偏偏又是紫缨,不免让她想东想西。
和崔嬷嬷前后脚上功夫,素容和书香端着荠菜馄饨回来了。
雪白的团子浸润在清透面汤中,上飘着一点点葱花,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许繁音再不管树上那个爱待到几时,回屋关门享用美味去了。
到了夜里变天,春雨淅淅沥沥敲开了窗户,湿润柔和的春风吹到榻里,许繁音睡梦中裹紧被子。
屋外,一人撑着油纸伞走过玉兰树下,踏过院中水洼留下涟漪,轻轻从大开的窗户中跳进去,关窗,放伞,敏静得没有一丝一毫响声。
清隽身形褪下沾了湿气的斗篷,走到床前隔着纱帐望了一会儿被衾中的人,整理好被风吹开一隙的青色纱帐,一如既往在床前的矮凳上落座。
许繁音在这里的每一夜,沈微都陪着她。
到了三更天,她睡得不那么沉时,他便起身离去。
今夜也是如此。
外面大殿做功课的僧人开始敲钟时,他无言起身,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提步往外走。
纱帐间忽然探出一只细白的手握住他。
“公子,你打算以后都这样,再也不和我说话吗?”
第47章
朦胧帐中,许繁音拉着沈微不放,他或许在雨中行了许久,到此时肤仍潮潮润润。
他身上独有的冷香令许繁音一时心猿意马,指腹忍不住抵着他的腕摩挲。
“公子夜夜守在床前又不说话,不会觉得无聊么?”
纱帐那头传来他有些诧异的嗓音:“许小姐何时知道的?”
“现在。”许繁音狡黠一笑。
沈微被她引得弯了弯唇角:“许小姐竟学会诈人?”
“这还需要学?我这样天生丽质冰雪聪明,这等小事还不是手拿把掐。”她沾沾自喜地说着,撩开纱帐跪直起身来,与堪堪与沈微平视。
“公子的伤,好了吗?”
“第十日已经掉痂了。”四目相对,沈微黑靴往后退去,许繁音怎可让他逃避,伸臂勾住他的脖颈一使力,两人几乎面贴面:“公子,不要总是用抱歉的目光看我,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你不用抱歉的。”
沈微敛下眉目:“你都……知道了?”
“每次张先生来给我诊脉时,祖母都一副惊心动魄的样子,我想不知道也难……其实能不能生孩子,我一点儿都不在意。”在现代妈妈为了生她顺转剖,肚子上的伤疤多少年了还触目惊心,而在医疗条件不及现代万分之一的古代,许繁音其实是很恐惧生孩子这件事的,万一有个好歹,小命直接玩儿完,到时候沈微给她那么多钱谁花?
再则她还年轻,根本没想过要生孩子。
何况以后要和沈微和离,她现在只是单纯想和他有点啥,有了孩子反而牵扯不清。
许繁音看着沈微,极为认真地道:“我首先是我,其次才是一个妻子,最后才是一个母亲。经历了这么多,虽然这样说有点自我中心,但是我想先把自己活好。”
古代避孕技术这么差,说句不该说的,这样反而省事,她与沈微在一起倒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这风雨交加的深夜,暧昧不清的距离,一直缠绕的成年人心思一经浮起便压下不得,许繁音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到沈微。
她主要怕沈微不想。
于是,在说完这些话后她主动地,将他的手捧到面前,亲了亲他的指尖。
“这个,也不是公子的错,情势危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温热湿润的触感让沈微胸膛大幅起伏,他不受控地想起那夜。
他只想让她好受些。
根本没料到,那样浅浅的触碰,会因一根手指要了她身子。
夜雨愈下愈急。耳边沙沙雨声远去,来回萦绕的都是她渴求难耐的呻.吟。
“且我,是觉得舒服欢.愉的。”
夤夜让人思绪迷乱,甜腻飘晃的女子呢喃犹如花枝上盘旋的毒蛇。危险之物勾出的,只能是更深的危险。
许繁音眼前一晃,养了这些时日愈发娇软的身子倏然被按入绵软素衾。她人消瘦了一些,腰肢盈盈一握,胸口那处却未减分量,春衫轻薄经不得折腾,这一躺仰,露出许多风光,在黑暗里隐隐约约。
窗外只有风雨并无雷电,两个相贴甚紧的人瞧不见对方神色,空气湿腻潮润,带着有些冰凉的呼吸挨上她的唇,甜的。
浅尝辄止。
许繁音眼睫颤了颤,一时不明所以。
倏然,伴着一道布帛撕裂声,削肩以降都毫无预兆曝露于满室湿潮,许繁音心跳着陡然轻呼,沈微大掌阻住她的细声儿。
她腰间肌肤忍不住颤抖。他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耳,像毒蛇咬中猎物:“许繁音,我是个正常男人。”
张先生白日里回话,说她的身子除了受孕困难,其他都恢复得很好。
他知道她在勾他。他不会再忍了。
许繁音耳垂生痛,轻而易举被身上的男人夺走身体控制权,一只雪白脚丫掉出纱帐外,又被他青筋暴起的手拢了回去。她抵住他胸口,指腹下一颗心脏起搏得似要穿破那块皮肉。
“这里是……佛寺。”许繁音腰肢紧绷,偷出一点艰涩呼吸。
沈微不应她的话,攥着纤细脚踝,吻过雪白细腻的膝盖,慢慢近着她的往里……
春雨噼里啪啦打在花叶,树下一地零落。
许繁音被滚烫气息灼得蹙眉,指甲陷入锦衾。
犹豫的敲门声打断一室旖旎,放任不管,越响越急。
朝安在外头既小心翼翼,又催得十万火急:“公子,陇水巷有些急事,估计得公子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