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试衣服呢。”肖芸芝回答。
盛邵钦扫了眼挂在架子上那些穿过的礼服:“试穿这么多,到底是谁和西洲订婚?”
沈鹿灵听完这话瞬间有点膈应,她站起来,对裴相宜说:“今天就试到这里吧,我看那条银灰色的不错,就那条吧,好不好相宜?”
“好。”
现在哪怕让她披个麻袋,她都会欣然同意,毕竟,这些美丽的裙子已经成了她的负担。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好或不好,话语权并不在她。
“西洲,我们回去吧。”沈鹿灵晃晃陆西洲的胳膊,“我都累了。”
“好。”
几个人在店员的簇拥下下楼去了,裴相宜折进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发现盛邵钦还在二楼。
他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目光锁着更衣室的出口,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等待必会投网的猎物。
“邵钦哥,你怎么还没走?”
“刚来就要我走?”盛邵钦起身,走到她的面,“长的碍你眼了?”
裴相宜抬眸打量他。
盛邵钦摸摸下颌线:“看什么?”
“看你不像帅而不自知的人。”
他勾唇:“伶牙俐齿,既然长了嘴,那刚才怎么让你试你就一直试?不会拒绝?”
裴相宜恍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不是刚来吗?
“你怎么知道的?”
“开天眼了。”
“……”
盛邵钦其实是在进门后听楼下的店员说的,店员们都很奇怪,沈夫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陆先生的妹妹,另有店员轻轻接腔:“那可不是什么亲妹妹。”
豪门秘辛,最是惹人八卦,更何况还带一点禁忌味。
“怎么又变哑了?”盛邵钦问。
裴相宜抿唇,其实不必向盛邵钦解释什么,随他怎么定义自己,懦弱也好,胆怯也罢,可抬头触到他清明的目光,想起他一次次向自己伸出援手,她还是本能地开了口:“因为受恩于人,我不能既要吃饭又要掀桌。”
她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受欺负后的委屈,可盛邵钦却洞察了她深藏皮囊之下的隐忍。
“有个词挺适合形容你现在的状态的。”他说。
“什么?”
“活人微死。”盛邵钦低声,“知不知道,你现在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没有生命力,逆来顺受,像个失去了主观意识的傀儡。
裴相宜心头一颤,为盛邵钦这荒唐又精准的形容。
“邵钦哥,我有时候很好奇一件事。”
“说。”
“舔一下你的嘴唇,会不会被毒死?”
她本意只是想说他嘴毒,可盛邵钦却忽然凑了过来:“你可以试试。”
灯光炙白,他眉梢微挑,眼底是斑斓的笑意。
气氛一霎就变了。
裴相宜往后连退两步:“我……我要回去了,再见。”
第9章 冲突
裴相宜下楼的时候,陆西洲他们都已经走了,只有陆家的司机在等她。
她上车,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又回头往大厅里看了一眼,盛邵钦已经下来了,他正坐在高脚凳上,随意地翻阅店里的杂志,和他一道来的那个女人在试穿一条鹅黄色的抹胸礼服,女人皮肤白皙,脖颈修长,气质明艳的就像一朵黄玫瑰。
裴相宜收回了目光。
手机在包里震了震,她掏出来解锁,发现是陆西洲发来的信息。
陆西洲:“相宜,今天很抱歉。”
裴相宜很快按熄了屏幕,她不想再去咀嚼刚才被左右着试穿礼服时的心情,也不会再对陆西洲抱有什么念想,这个曾经带给她光明和温暖的人,如今只会一而再再而三让她觉得失望。
从今天开始,她想去找回自己的生命力,眼里无光不是她该有的状态,母亲赌上性命带她逃出大山,她如果因为一段不被公开的感情而一蹶不振,那她对不起母亲,更辜负了自己的努力。
“相宜小姐,送你回学校吗?”司机问。
“回学校,辛苦钟叔。”
决定放下的这一晚,裴相宜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起床后,她吃了个苹果就带上水杯去了舞蹈教室,原本以为这个点能清净地练会儿舞,没想到,舞蹈教室早有人在了。
“听说没有,裴相宜昨晚又是豪车送回来的。”
“哼,有什么稀奇的,在那种地方跳舞,肯定不干净了。”
断言她不干净的,是裴相宜的室友齐薇,她们平时并无过节,只是最近在竞争入职海城歌舞团的一个名额。
齐薇是那种没有利益冲突时尚能笑脸迎人,一旦产生利益冲突,就把敌意摆在明面上的人。
自从得知了裴相宜也想要争取海城歌舞团在她们学校唯一的校招名额后,齐薇已经多次在寝室和裴相宜发生冲突。
最幼稚的一次,仅是裴相宜晾衣服时不小心碰落了齐薇的衣架,她就叫嚣着让她赔偿,闹得整栋楼都听到了。
齐薇在背后多次给裴相宜造黄谣,裴相宜也早有耳闻,只是之前没有亲耳听到,她觉得自己不能妄凭别人三言两语给人定罪,也就没有追究。
可现在,她听到了。
裴相宜其实不善与人争辩,但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
“我在哪种地方跳舞?”裴相宜推门走进舞蹈房,径直走到齐薇面前,“能不能请你展开说说?”
裴相宜平时待人温和,眼神里难得有这样凛冽的气势,齐薇愣住了。
“怎么不说话?”裴相宜笑,“是不是只有背着人才敢说?”
齐薇缓神:“我呸,我怕你不成,现在我们班谁不知
道你在兰茵会所跳舞?一个会所包装得再高大上,也掩盖不了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兰茵会所和那些藏在小巷子里的烟花之地一样,做的都是些男嫖女娼的情色生意,你说好听了是在里面跳舞,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跳舞只是遮羞布,你就是在里面卖!”
齐薇骂得难听,但裴相宜面不改色:“说完了吗?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裴相宜过于淡定,反叫齐薇摸不着头脑:“裴相宜,你耍什么花招?”
“说完了是吧,好。”
裴相宜低头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
齐薇盯着她,但裴相宜的手机是防窥屏,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过了会儿齐薇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裴相宜的手机里传出来,她才知晓原来裴相宜录音了。
“齐薇,你说,如果这段录音一不小心传播出去,会给兰茵会所造成多大的名誉损害,而你,又会不会收到兰茵会所的律师函?”
“你少吓唬人。”
“我没吓唬人,我在会所跳舞这么久,别的不清楚,但会所律师团队有多少人我还是清楚的。你这种程度的造谣,轻则赔钱,重则坐牢,一告一个准。”
听到可能要赔钱坐牢,齐薇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慌乱。
她伸手欲抢裴相宜的手机,裴相宜躲了过去。
“你抢手机删录音也没有用,我已经备份到我的邮箱里了。”
齐薇恼:“裴相宜,你心机够重的,同学之间吵架说的气话也要录音!”
“到底是我心机重,还是你对我成见深?你都没有去过兰茵会所,你就用自己的想象去定义它,然后抹黑我。”
“那你想怎么样?”齐薇语气软了几分,“只要你把录音删了,我可以和你道歉。”
“我不要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我要你在学校的论坛上对给我造黄谣这件事情公开向我道歉。”
谣言已经产生,道歉不过是亡羊补牢,但裴相宜不想就这么放过齐薇,她也想让她尝尝被全校讨论的滋味。
“你……你别欺人太甚!”
“不愿意就算了,回去找个靠谱的律师吧。”
裴相宜说罢要走,齐薇咬咬牙,还是拦住她:“公开道歉就公开道歉,但是,你的录音必须删掉。”
“录音我不会删,但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巴,我也不会乱传。”
“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相宜推开齐薇的手:“你爱信不信。”
——
齐薇最终还是因为惧怕吃官司在学校的论坛上公开向裴相宜道歉了。
裴相宜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翻了篇,可没想到,学校的领导注意到这个帖子后,为了肃清“给同学造黄谣”这种不正之风,直接将齐薇抓了典型,不仅通报批评,还记了她大过。
事发之后,齐薇躺在床上哭了半天,下午就搬出了宿舍,离开的时候,她对裴相宜放话:“我和你没完。”
裴相宜并不觉得自己理亏,也因此一点都不惧怕齐薇的威胁。
可没想到,齐薇这次下了狠手。
周三晚上,裴相宜从兰茵会所下班出来,刚走到路边,准备过马路,一辆速度极快的摩托车忽然朝她冲了过来,幸而裴相宜躲得快,没被撞倒,但也因为躲得太快,她脚踩到了路边碎石滑倒,一头撞在了花坛上,当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