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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春_神婆阿甘【完结】(119)

  是这样吗?

  颜如玉半撩起眼皮:“桑大夫,送给你,是让你保命用的,更是要提醒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承诺,理应投桃报李,好好为本使诊治才是。”

  “颜大人放心,这几日我都想着此事。您的诊治需要一分为二。一是病,二是伤,两部分都很是耗时。”

  “先治伤。”

  “伤倒是容易,眼下已经入秋,是治伤的好时机,只是我的止痛麻醉药尚未制出来,可能还要等上几日。”

  桑落垂下头,指腹细细的抡着木簪,蛇根木原有的粗粝纹路竟被打磨得如绸缎般光滑,那颗浅色的木珠,在月光下泛出珍珠般的幽光。

  可见打磨者下足了功夫。

  “打磨得如此精巧,我真要有事,倒有些舍不得烧了。”

  颜如玉心情愈发好了:“不过是根木头,用了再做就是。”他将那几只锦盒扔了过去:“实在舍不得,就先烧这些!”

  做工粗糙,款式老套,烧了也不可惜。

  桑落打开锦盒一看,竟然都是蛇根木做的簪子。

  原来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啊,看来之前在头发上插根木头,确实太过打眼。

  颜如玉送她簪子的那一点点暧昧的情绪,在她心里又散了去。

  她从锦盒里取出夏景程给的云纹木簪,只是不知怎的,一拿起来,啪嗒一下,簪子一分为二,云纹簪头落在地上。

  莫非刚才掉在地上摔坏了?

  她连忙检查李小川送的,果然,也是从簪头那里齐齐断了。

  可惜了。

  “不可惜,物尽其用。”颜如玉悠悠地说着,敲敲车壁。

  站在远处的知树与柯老四互看一眼。柯老四捂着嘴耸起肩膀偷笑,这么快就和好了,可见桑丫头有些手段。

  车轮又滚滚向前。

  颜如玉思忖了一阵才道:“我今日审了闽阳。与你推测无异,就是制出活血药取‘红铅’再制助阳之药,给她那个儿子使用。国公府争夺爵位,必须要先有后。”

  儿子?桑落想起在三夫人府上那一截光洁白皙的手臂,三夫人说是子侄,原来就是她儿子。难怪隔着帐子,连面都不让看,是怕传出去了,丢了脸面吧。

  “虽然只把了脉,可我已能粗略看出她儿子的病情,要想子嗣着实有些难。若未猜错,此人应是天阉之人,吃什么药都不行。”

  颜如玉闻言笑了笑:“三夫人如此认真地炼药,显然不会认这个邪的。”

  是啊。谁愿意承认自己孩子是个天阉之人呢?

  车子到了漠湖边,小路进不去。柯老四让知树扶着他,飞快地回了丹溪堂,独留下两人在岸边。

  桑落坐在车里想了一路,见颜如玉闭着眼,轻轻唤了一声“颜大人”,他仍旧闭着眼,应是睡着了。

  桑落准备起身下车,谁料到这一起身,才发现绦带又被颜如玉的手指捏得死死的。

  “桑大夫——”颜如玉睁开眼,缓缓直起身来,“刚才想说什么?”

  “颜大人可是准备抓三夫人了?”既然都查到了闽阳,自然也查到了养心坊门前的算命摊子其实是个陷阱,多少少女被害,如今还未可知。

  颜如玉:“是。”

  不但要杀三夫人,整个肃国公府都要连根拔了,才能替广阳城的八千冤魂报仇。

  桑落很认真地说道:“刚才我一直在想,颜大人的身子并未受伤,很可能就是药效未退所致。等颜大人抓了三夫人,可以找她再要来那个媚酒,吃上两盏,说不定就——”

  感觉到颜如玉刀一般的目光,桑落仍旧很镇定,她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问题:“说不定就能恢复如初。”

  “桑大夫当真在努力替本使想法子啊......”颜如玉慢悠悠地说道。手指捏着她的绦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我自然要竭尽全力。”黑夜之中,她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和认真。

  凝视她许久,颜如玉起了逗弄之心,不禁佯作担忧的样子:“吃了那酒,若真恢复了,难道又找桑大夫熬一锅药喝?”

  桑落的脸有些热:“自是不能再吃那药了。选别的法子。”

  颜如玉还真有些好奇了,倾着身子靠向她:

  “什么法子?”

  ......

  一阵迷雾袭来,又被漠湖边柔软的秋风给吹散。

  月光将柳影婆娑的影子拓在小帘上,忽左忽右,忽近忽远,忽暗忽明,像是在人的心尖尖上似有似无地挠着痒。

  她眉眼清冷,唇瓣红润:“我会亲自为公子解毒......”

  眼前的人儿贴了过来。

  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勾勒着他的喉结,一点一点地游移在那些丑陋的伤疤上。

  “疼吗?”她的气息扫过他脖颈。

  “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这里呢?”她的手攀上他宽阔的肩,拂过那个离他心脏最近的伤疤。

  “很痛。”他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两人交颈而立,她在他耳边轻轻唤着他不敢声张的名字:“晏珩——”

  颜如玉闻到了她发间清苦的药香,看见她的眼里是他血红的衣袍。

  他的心一颤,覆上了她的唇。

  柳影晃得更急了,所有声响都溺毙在她眸中的深潭里。

  她的手指化作蝴蝶,亲吻过的每一处伤疤,都酥酥的、麻麻的。

  那些让他在无数个暗夜里蜷缩、颤抖、煎熬的溃烂旧伤,竟在她唇齿间化作纷纷扬扬的桃夭——

  颜如玉猛地坐了起来。

  远处传来宿鸟振翅的扑簌,却分不清是惊飞的夜鹭,还是自己狂跳的心。

  是梦。

  原来是梦......

  他看向床头的销金兽香炉。里面的醉花阴早已燃尽。屋里还残留着一丝花香。

  旧伤疤里像是有虫子在啃噬一般,疼痛,酸麻。

  在他锁骨凹陷处,有个铜钱大小的疤痕。是十岁那年,他被扔到边境,漫天大雪,白茫茫的一片,箭矢破空,直直扎进他的锁骨。

  颜如玉按了按心口。

  那一年他十二。

  义母病重需要魔星兰,鹤喙楼的孩子们纷纷去深山中找寻,他从山顶摔了下来,尖锐的树枝戳穿了他的胸膛。

  他晕过去无数次,又醒来无数次,挂在那棵树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我要报仇”。

  雨水拍在脸上,他就大口大口地咽。蝼蚁啃噬他的伤口,他就捉着蝼蚁果腹。

  终究是活了下来。

  窗外密密麻麻地下着雨。

  桑落没有说错,每到阴湿的季节,那些伤口就会疼痛。

  好在他早已习惯,这么多年都是忍过来的,没什么大不了。

  颜如玉无声地笑了笑。

  忽而记起桑落在临下车之前,对他眨眨眼,却又卖了个关子:“颜大人若真吃媚酒起效了,我一定有法子,您也一定高兴。”

  就因为这句话,竟让醉花阴都失效了,甚至做了这样的梦。

  “公子,可需要打水?”知树听见动静,站在门口询问。

  颜如玉按了按眉心,觉得知树似乎也被桑落和柯老四给带偏了。

  “不用。”他站起来,一身血红的绸缎广袖长袍,墨发散在身后,赤脚踏在青玉砖上。

  既然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三夫人,不得不防着她为了给她儿子传宗接代,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你遣个风字辈的人,护着她。”

  他?她?它?知树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这个人是桑落:“是。”

  颜如玉又道:“轻语楼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知树道:“属下遣了晓语去。”

  晓语是晓字辈暗卫里容貌最上乘的一个,名字也契合轻语楼。

  颜如玉准备进入内室,走了两步,又站定:“派去的人要是女子。”

  “是!”知树这次领会得很快。

  晓语本就是女子,公子说的,自然是派去护着桑落的暗卫了。

  ---

  下过一夜的雨,一大早又是晴空万里。

  倪芳芳是最先到的,没多久,夏景程和李小川就提着几笼兔子来了。

  灰色的兔子,比男子手臂还长,大大的一只,看起来没那么可爱,试药也下得了狠心。

  柯老四有些不乐意:“这东西繁衍得极快!不出一个月就能生上好一窝,又臭又要打洞,你们弄来了,我还怎么过?”

  正说着,像是为了证明柯老四所言非虚,一只壮硕的兔子就骑上另一只兔子。嗒嗒两下,壮硕的兔子叫了一声,又滑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倪芳芳虽说知道一些人事,可这兔子这样那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它这是死了?”

  桑落摇摇头:“没有,只是累了。”

  这就累了?

  啧啧。

  倪芳芳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公兔子:“是不是可以杀来吃了?”

  那公兔子像是听懂了话似的,动了动腿儿,又缓缓翻身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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