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很久不见的闵阳。
他的牢房里没有床榻,只有一根条凳,他趴在条凳上,四肢像是断了一般,垂在身体两侧。浑身都是各种各样的刑讯伤痕。
桑落晃了晃手中的铁镣:“巧了,你入狱是因为‘不倒翁’,我进来也是因为‘不倒翁’。可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有你受刑的时候!”闵阳沉重地哼了一声,费力地将脑袋抬起来,撇到另一侧。
桑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原以为闵阳的话只是赌气说的,谁知当天夜里,预言就应验了。
桑落睡得正香,突然有人跑了过来,用刀鞘敲响了门框:“桑氏!起来!问话了!”
迷迷糊糊地,她睁开了眼。整个人还未清醒过来,就被人抓住了胳膊,半拖半架地,带进了一个极小的屋子。
没有窗,一张桌案,一把椅子,一个用刑的架子。绣使将她套在了刑架上,厉声叱道:“等着!”
说罢,几人就退了出去,屋内一片死一样的黑暗。
桑落被套在架子上,手脚都被固定得死死的。
她用力咬住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绣使里很可能有钟离政的人,想要趁着颜如玉回京之前,来个屈打成招,将整个案子定了。说不定得了口供签字画押之后,就干脆直接杀了灭门。免得颜如玉回来翻案。
只要她撑到颜如玉回来,总能有转机。
吱呀一声,门开了。
桑落眯了眯眼,逆着光,看不真切。
再一看,竟然是颜如玉!
他一身猩红,坐在一个铺着金钱豹皮的交椅上,长发半挽半垂,妖艳得让人心神荡漾,只是那眼神不怎么友善。
两个绣使将他抬了进来。放在桌案旁。知树将烛台放在桌案上,示意绣使们都退出去。他自己也默默地看了一眼桑落。
桑落从那眼神中,竟读出了“自求多福”的意味来。
门关得死死的。
颜如玉就这么坐着,修长的手指斜斜地撑着太阳穴。
颜狗这是
演的哪一出?桑落死死地盯着他看。
两人的视线在昏黄的烛光中交织在一起,竟在这无风的密闭房间里,掀起狂风骤雨的波澜。
颜如玉指尖敲在扶手上,阴影里抬起的眉眼裹着冰霜:“桑大夫好本事,住着绣使的地牢,还想着刑部的牢房。”
明明自身难保了,她居然还惦记着让夏景程去刑部大牢给顾映兰添衣。
阴阳怪气。她就这么望着交椅上慵懒的红衣男子,一言不发。
颜如玉愈发气结:“人家掏出太妃的金牌救你,你可是感动了?”
感动什么?明明简单的案子,被顾映兰弄得这么复杂,还惹出人命来,她感动个屁!
可桑落依旧不说话,她被挂在刑架上,静静地看着颜如玉的面色愈发阴沉。
也不知怎的。看着他这样子,桑落心中竟有了一丝快意。
“羊肉锅子好吃吗?”
问的是她请顾映兰吃的那顿饭。桑落满怀恶意地诚实回答:“好吃。”
羊肉又鲜又嫩又多汁,谁吃了都会说好吃。
屋内又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颜如玉眯了眯眸子,好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可知史书上有一段记载,女人,可以被称为‘两脚羊’。”
颜狗真变态!桑落看他一眼:“颜大人莫非是想吃了我?”
“桑大夫,今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总要乖顺些才好,”颜如玉靠在椅背上,眸光将她仔仔细细地描摹着,最后用恶劣的语气说道,“进了绣使的刑房,没几个人能囫囵出去,你好好招供,本使或许能给你一条活路。”
桑落闻言,思绪又活动起来,一下子又想多了。
兴许颜如玉是怀疑绣使里有眼线,又担心隔墙有耳,必须要演这么一出戏?
越想越觉得可能。她深吸一口气,配合地答:“颜大人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第一名,到底是谁?”
第184章 对她用酷刑
颜狗有病吧?
这是哪一年的旧账了,还翻出来问?
半夜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挂在这里,就为了问这个?
他越想知道,她越不说。
急死他。
桑落挑衅地看他:“颜大人对这个‘第一名’耿耿于怀啊。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看样子,真有其人?颜如玉心中气息滞阻得厉害,挑起眉看她:“让本使来猜一猜,可是那个被你带回家的俊俏小郎君?”
俊俏小郎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桑落想破脑袋也没想出颜如玉是怎么从“第一名”跳到“小郎君”的。
颜如玉见她不语,拧紧眉头:“被本使猜对了?”
“哪一个小郎君?”
“你带过多少个?”某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刑架上的桑落,被捆在这里还毫无惧色,已是有恃无恐的惯犯了!
半晌,仍旧没有得到她的回答,颜如玉的耐性快要磨完。
“不说?”
看样子,捆在这里根本威胁不到她。必须要上手段。
“桑大夫怕是忘了,你如今是阶下囚。”
越说,嗓音里的怒意越浓:“本使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别急,”桑落望着屋顶,作苦苦思索状,“我还在数。”
貌似人很多,数了这么久,还没数完。
指尖叩在扶手的雕花上,骨节泛出青白。
她是在说笑,他知道。
这四年他时不时地去看她,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捣鼓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哪里有那么多的俊俏小郎君?
可越是这样,他越生气。她想要故意将他推远。
手中的铜钱,被抛起,又落下。一枚,又一枚,叮一声,当一声。像是爆发前的序曲。
终于,猩红袍角翻起,一枚铜钱飞了过来,贴着桑落腰间擦过,衣带应声崩断,轻飘飘地坠落在她的脚边。
桑落瞪向一脸阴霾的颜如玉:“你干什么?”
本就是睡梦中被架起来的,她没穿外袍,衣带被断,衣襟松垮垮地敞开,露出白色的里衣来。
颜如玉有片刻的失神,原本只想要半吓半逗,可看着那松散的衣襟,顿时添了几分旖旎。
他深吸一口气,薄唇吐出两个字,有极难察觉的暗哑:“审问。”
“能不能说点正经的?”比如刑部的大火,火势到底如何?
“本使问的都是正经的。”
桑落语结,别过头。
烛光似是凝固了一般,将两人的影子死死嵌在了墙上和地上。
得不到回应。
颜如玉一拍扶手,下一瞬,他就站到了她面前,擒住她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深不见底的眸光牢牢摄住她的眼神:“还是不肯招吗?”
桑落被迫望进他的黑眸。
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得心口一颤。
睫毛颤了颤:“我答了,你就放开我?”
“说真话,本使自然会放了你。”
想了好久,她鼓起勇气,很认真地看向他,答道:“第一名,叫——”
胸前一凉,衣襟被颜如玉彻底扯开,露出精致圆润的肩。
“你要做什么——”桑落被绑得动弹不得。
“你撒谎,我要上刑。”颜如玉盯着她的肩,墨色的眸光翻涌着,最后俯首在她的肩窝,重重地咬了下去。
“嘶——”桑落下意识地缩了脖子,却被他的下颌死死抵住。
没有窗的屋子,两个人这么贴着,就显得空气稀薄。
他没有松口,齿尖刮过她的皮肤。
那滚烫的气息混着熟悉的瑞麟香气,就这么缠绕着。
“颜如玉——”她再次喊出来,带着一点难耐和一点羞耻。
颜如玉根本不应,手掌贴着她的腰,顺着凹陷的脊窝,缓缓滑动。
牙齿再次用力。
喷洒的热浪,翻滚着,将她湿漉漉地裹住。
“颜......”桑落弓起脊背挣扎,铁链铛啷作响,颜如玉喉间溢出声闷哼,齿尖突然加重力道,在她肩窝烙下带血的齿痕。
又疼又痒,又刺又润,顺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地蔓延开去。
“别咬了......”她不由自主地央求。
他骤然松口,银丝从她肩头断裂。
桑落挣了挣铁链,怒瞪着他鲜红的唇:“当真属狗的!”
看着咬痕,某人甚是满意,还恶劣地笑了:“再说谎,我还罚。”
“我没说完,你凭什么说我说谎?”
颜如玉的拇指搓了搓那齿痕,语气甚是笃定:“你刚才准备撒谎。”
桑落闭了闭眼,觉得太妃让颜狗做这个绣衣指挥使当真是知人善任。
“再答。”他的眸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像是已经锁定了猎物,却又布下一个温柔的陷阱,轻声问道,“第一名,究竟是谁?”
桑落不知他是如何看破的。这次决定更加认真地看他:“就是我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