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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春_神婆阿甘【完结】(284)

  崔老夫人轻蔑地冷哼一声,下令:“抬进去。”

  旗营官记得颜如玉说过,不论白日夜晚,严查所有进出人和物,不得掉以轻心。此时几个仆役又抬起箱子要往府里去,他只得再次拿起刀柄拦住他们的去路:“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请老夫人切莫为难在下,若没有违禁之物,不如打开一观。”

  崔老夫人紧紧抿着唇,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又隐忍着用颤抖的声音道:“开箱。”

  管事哀求道:“老夫人,不可啊——”

  “老身说了,开箱!”崔老夫人怒道,“让他们开清楚!”

  管事只得长长叹一口气,示意仆役将箱子放下来,揭开箱盖,将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出来,白布铭旌、金银纸折的金山银山、厚厚的几摞纸钱:“绣使大人,不知哪一样是违禁之物?”

  这是——

  崔老夫人颤抖着嘴唇扬声说道:

  “我儿病入膏肓,找了多少大夫看都不见好!我这做母亲的忧心如焚,今日去奉国寺上香为他祈福,又悄悄备些身后之物,既是为了冲冲喜,也是怕到时仓促,辱没了国公府的体面!这本就是剜心之痛,不足为外人道!”

  她转过身抬起手指点着旗营官骂道:

  “如今倒好,被你们这群鹰犬当街拦住,闹得满城皆知!你们是想看我镇国公府的笑话,还是想看我老婆子现在就撞死在这国公府门前,给你们主子添一份功劳?!”

  旗营官并未理会这话里的阴阳怪气,探手伸入箱子中敲了敲,确认没有夹层,才站起来对着抬箱的仆役挥了挥手,示意放行,然后对着崔老夫人深深一揖:“老夫人息怒,卑职也是职责所在。惊扰老夫人,还请恕罪!”

  崔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恕罪?老身担待不起!今日之事,老身定要入宫,向太妃娘娘讨个说法!问问她老人家,这芮国的江山,是不是已经容不下我们这些老人了!”

  说罢,不再看任何人,拂袖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怒意,径直步入国公府厚重的大门。

  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

  崔老夫人脸上那悲愤欲绝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她没有停留,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径直穿过重重庭院,走向钟离政养病的院子。刚到院门口,她便沉声下令:“关上院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院门“吱呀”一声合拢,将内外彻底隔绝。

  崔老夫人步入内室,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钟离政正半倚在床头,虽然脸色依旧蜡黄憔悴,但眉宇间那终日萦绕的剧痛之色似乎真的消散了不少。

  “二郎,可好些了?”崔老夫人的声音放柔了些,走到床边。

  钟离政点点头,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娘,神医的手段当真了得。用了那血蛭,吸走了好些腐肉,虽然痛得钻心,但过后……竟真的松快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时时刻刻都在熬油了。”

  “当真是好消息!”崔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随即目光转向身边的嬷嬷:“那个人呢?”

  嬷嬷道:“套在外面。”

  “带进来。”

  嬷嬷唤了一声,一个壮实的仆妇押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那丫鬟身形纤细,头垂得极低,身体在不住地发抖。仆妇脚一踢,丫鬟硬生生跪在地上。

  崔老夫人眼神一厉,缓步走过去,伸手捏住那丫鬟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正是阿水!

  她的小脸苍白,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眼中充满了恐惧的泪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刚才在门口,你倒是识趣。”崔老夫人盯着阿水惊恐的眼睛,“但凡你敢发出一丁点不该有的声响……此刻,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仆妇讨好地一笑,从袖子里亮出一柄匕首:“有这个在,她不敢出声的。”

  松开手,崔老夫人不再看她,转身朝嬷嬷吩咐道:“去请神医过来。”

  不多时,那位身罩斗篷的神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崔老夫人指了指阿水:“你要的药引,我给你带回来了。”她看向神医,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药引有何特别?”

  神医隐藏在风帽下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阿水,嘶哑的声音响起:“老夫人有所不知,令郎所患的,乃是阴阳失济的离火之症。所谓‘从无古方’,是因为这个药引难寻,需要坎水命格济之。”

  崔老夫人听得这样一番言语,心中顿时安定不少:“不知何时可用?”

  “药引既至,时辰一到,便可入药。”神医走上前,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只冰冷的手径直扣住了阿水细弱的手腕。

  “啊——”阿水吓得尖叫出声,可这一声尖叫也只响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那只手掐在了咽喉里。

  阿水绝望地看着他,眼泪不住地流,双臂被仆妇钳得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她被拖进一间与内室相连的隐蔽暗室,里面漆黑一片。

  暗室的门无声地关上,隔绝了最后的光线和希望。

  钟离政躺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娘为儿子筹谋。”

  “你是我儿子,我自然要为你筹谋,”崔老夫人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你且安心养着,如今万事俱备,只等着神医将药制成,便都好了。”

  “你入府时,那帮狗东西可为难您了?”

  崔老夫人轻蔑地一笑:“他们跟我斗,还嫩了些。”

  。。。

  旗营官差人将国公府这头的动静报与了颜如玉。

  “箱子?”

  “是,”绣使说道,“里面装的都是些白事的物件。我们确定箱子里没有夹带。”

  颜如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蹊跷自然不在箱子里。”

  那能在哪里?

  绣使有些不明所以。

  颜如玉心中暗暗摇头。崔老夫人今日说是去奉国寺上香,如何带得了那么多仆妇,国公府的仆妇向来讲规矩,怎会散乱地站在那里?

  若是要带一个人混进去,这样是最容易不过了。加上崔老夫人还来了一招“声东击西”。

  颜如玉站起来:“行了,你们退下吧。”

  余承抱着一摞卷宗走进来:“公子,七年前的失踪案,卑职一

  一查证过,那十八名男童生辰并不相同。爹娘也没有共同点。”

  颜如玉点头,示意他退下,取来卷宗一页一页地翻着。

  死不见尸,莫非真的都活着?

  天地之大,王土之广,藏几个孩子再容易不过。

  七年。

  颜如玉揉了揉眉心。

  七年前发生太多事。

  那一年,他被送进了禁卫营开始了训练,而莫星河得了头痛之症。

  同一年,义母诞下的皇子夭折于百日之期。

  再晚一些,万勰帝死了,义母随之薨了,太妃带着襁褓中的圣人即位。

  对了,也是七年前,闵阳调离了太医局,去了熟药所。

  还有那些有可能知道遗书下落的人,也在那一年不明不白地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廖存远。

  颜如玉站起来,在屋里负手而立。烛火将他的身影拔得挺立修长,投影在墙上却又带着几分曲折。

  这样一个连环人口失踪案,在那一年里,显得实在是微不足道。但今时今日,他不得不将一切都联系起来。

  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孤立的案件。

  “公子,”知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桑大夫来了。”

  “让她进来。”颜如玉放下卷宗。

  桑落到地牢验收试药的结果,听知树说颜如玉将自己关在屋内关了大半日,午饭和晚饭都没吃,这都近子时了还未出来,她不得不匆匆赶来:“是阿水有消息了?”

  颜如玉看着她风尘仆仆、难掩疲惫的样子,心头微涩,拉着她坐下:“暂时没有确切线索。但……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他将七年前发生的所有事,一一梳理出来。

  桑落脸色渐渐凝重,眼中闪过明悟:“你觉得两件人口失踪案,都和七年前的那些事有关?”

  具体哪一件事,说不清。

  “至少这两起案子是相关的,”颜如玉顿了顿,继续说道,“算上阿水,如今失踪的少女,恰好也是十八人。”

  颜如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浓黑的夜色,良久,转过身,烛火在他冷峻的侧脸上跳跃,投下深邃的阴影。

  “我去一趟国公府。”他走到桑落面前,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你在此等我消息。”

  他鲜少凭直觉办事,但是这一次,他必须凭着那一丝不确定的感觉,去试一试。

  桑落从腰间取出乌头粉,塞进他手中:“以防万一。”

  忽地,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大人!急报!”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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