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好多活血化瘀之药。”李小川捋了捋舌头,“大血藤、红花、五灵脂......”
夏景程拿着小本子,李小川一边说,他一边记,越写越摇头:“这些东西虽然活血,却不至于叫人出现提前经血提前,或者旧伤迸裂。”
“兴许是药量不够,我没有吃出来?”李小川再取了些药,仔细嚼了,“好像,还有人中白?”
人中白,就是尿垢。
“不对,不是人中白。”李小川很少这样没有把握,“像,但不是。”
也许与那一屋子的大耗子有关。桑落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又问:“夏大夫,你可曾见过这样的方子?”
夏景程摇摇头:“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著书立传供世人学习的都是少数。兴许是哪家的秘方也未可知。”
无论如何,这药丸让阿水提前来了癸水,可见三夫人要的东西一定与阿水有关,又或者是阿水的身体有关。
桑落仔细回想了那天夜里,在水榭里的情形。
好几个人说到“享福”二字,又说不舍得出来。
水榭里除了三夫人就是一群面首,还有就是婢女们送进去的药丸和自己捧着的媚酒。
桑落想起自己看过的文献,迟疑了很久,才问道:“你们可听说过少女初经与初夜之血入药的?”
李小川和夏景程不约而同地点头:
“红铅!”
“对,《本草经疏》里就写过,童女首经名红铅,能回垂绝之阳气。”
“《回春历》中还写了要特殊年龄的女子的红铅与初夜之血......”
骄阳当头,杨树林中却起了一阵阵的阴风。
三个人坐在树林中通体生寒。
红铅,加上初夜之血,再加媚酒。这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就是为了回阳?
可三夫人是女人,回阳做什么?
那一夜。
颜如玉的出现,打乱了三夫人的计划。
她一定另有所图。
突发状况,大家别等
孩子摔着头了。正在去医院,还差600字。
12点以前补上,抱歉抱歉。
第113章 有一个摆设
三人从杨树林中出来,院子里已有几个病患候着,相较于七夕之前,人少了很多。
桑落仍旧是只看红瓶。
没有红瓶的病患骂骂咧咧地:“走这么远,为何不看?我出银子,你出药。天底下还有开门做生意,挑客人的道理?”
倒是也有人替桑落说话:“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再说看诊治病,怎能当生意?桑大夫也是为了尽心为病患诊治。”
那几人也不服气,哼了一声:“这京城难道就这一家医馆有这什么油吗?”
“好几家老字号都在卖呢,我不过是顺道过来问问!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走走走!去别家买!”
几人还想让拿着红瓶的人一同离去,可谁手里的红瓶子不是花银子买来的。那几人吆喝半天,见没有人愿意跟着走,只得拂袖而去。
替桑落说话的人还担心桑落不开心,转过头来劝道:“桑大夫,切莫往心里去,别家医馆要能做出药油来早做了。他们仿您的药,无异于东施之效颦,徒增笑柄罢了。”
岂料桑落正坐在桌案后埋头写着什么,分毫没有察觉这头的喧闹。
“桑大夫?”
桑落抬头一看,竟是上次那个叫得杀猪般的儒生,问道:“这几日感觉如何?”
儒生认认真真地行礼:“有劳桑大夫挂心,比之前好,可前日开始又感觉加重了些。”
昨日是七夕,他原本与佳人相约,可他这病让他也不敢多在外逗留,两人只是吃了一点七彩凉羹,放了灯便散去了。
桑落嗯了一声,将写的纸条交给李小川,悄声说了几句话,李小川很快就出门去了。
她又转头对儒生说道:“这病要一个来月才能治好。你先去指诊。”
第二次指诊,儒生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夏景程替他做完诊治。桑落又给他开了几剂前些日子制作的药丸,叮嘱他外用。
儒生郑重其事地表达了几番感激之情,行至门扉之侧,忽又驻足,返回堂内低声询问:“桑大夫,不知您能否看女子之病?”
桑落思量片刻说道:“我虽不擅长,但都是女子,兴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正是!”儒生复又坐在桑落面前,低声道,“她患病多年,一直不便诊治。”
“何病?”
“我也不知。”儒生摇摇头,“我问过她多次,她始终不肯说。”
桑落抬眼看他:“即便她来看诊,我也不会告诉你。”
“桑大夫误会吴某了,”儒生道,“我只心疼她无处可寻医问药,若能治好,自然是好,若不能治好,我也是愿意陪着她的。只是想解开她心中之结。”
原来是有情人。
说得如此真挚,桑落却没有动容。
她从医多年,见证过多少真挚的感情都消耗在病榻之前。金钱、光阴、精力,家庭。各种各样的缘由。
她不信男人的话,但她愿意见一见那个姑娘。
“我这几日都在,你可以让她挑申时之后来。”
女子看诊要避开众人,申时之后没有病患,再是妥当不过。儒生双眼亮着,站起来再次深深行礼:“多谢桑大夫。”
此事便过了。
却说李小川得了桑落的手书,去了绣衣直使衙门。明明是盛夏,满京城的人都在流汗,李小川一走到直使衙门正门那条街,就觉得冷嗖嗖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空荡荡的一条街,别说没有一间铺子,连一只歇凉的鸟儿都看不见。石板路被当头烈日烤得发白,仍旧让人觉得阵阵发寒。
李小川年纪不大,圆圆的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走在路上,来来回回张望。
都说直使衙门这条街上能听见犯人的喊声,他竖着耳朵听了好一阵,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他觉得这事就是个谣传。
颜如玉他见过,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怖。长成那样,根本可怖不起来。
他扯扯衣裳,敲了敲朱漆的大门。
这倒也有几分稀奇。别的官衙大白天都开着门,怎么到了直使衙门,却大门紧闭呢?
敲了好一阵,才有一个绣使打开门,像看怪物似的看他:“找谁?”
“大人,小民李小川,有要事求见指挥使大人。”
那人更怪异了,打量了他一阵,才说:“等着。”
过了好一阵,朱漆大门旁五十步,有一道小门开了。
知树站出来。李小川立刻就认出他来了,跑着迎过去:“大——大人,怎么见指挥使大人还要从这小门走?”
知树腿长,步子大,走在前面说了一句什么。
李小川小短腿跟不上,跑了好几步追问:“什么?”
知树一驻足,平静无波地道:“直使衙门,罪犯和尸首才从正门进。”
像是为了应景,也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
李小川想起那夜跟知树刷地砖时看到的尸首,顿时后脊生寒,脸色也变了。谨慎地跟在知树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路过好多扇雕花的门。终于见到了颜如玉。
颜如玉正阅读着卷宗。
屋内不算明亮,日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绛紫的彘兽云鹤袍上,胸前用金珠钉的兽眼与鹤眼闪着犀利的光。
知树道:“大人,李小川到了。”
颜如玉抬起头:“何事?”
桑落说一日查出来,还真是一日。不过她比自己想象的胆大,竟让李小川找到这里来。但仔细想想也只有李小川最合适。他既知道知树的身份,又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
李小川将桑落的手书递给知树呈了上去。
颜如玉看着看着,脸就沉下来。
她说这些药论理是用于男子回阳的,三夫人一个女子根本用不着,除非这个药还有别的用途,又提到那一屋子老鼠,所以想再去蝶山庄子里看一看。
颜如玉一口否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她根本不是想去查药,而是觊觎那一屋子老鼠,想要弄回去试药。只淡淡应一句:“莫非她嫌她命太长了?”
李小川也觉得没有绣使庇佑,再探庄子简直是死路一条。
知树送走李小川,又回来站在门外,颜如玉正在伏案疾书,待他写完,知树才道:“公子,桑大夫所说不无道理。”
颜如玉自然也知道桑落所说有道理。
三夫人养那么多个面首,哪里用得上回阳之药?
这个药会给谁?
这么大费周章,一定不是普通的关系。
颜如玉再次打开肃国公府的卷宗。
成立绣衣直使后,绣使将京城皇亲贵胄,文武百官的家宅内外之事尽数归集于案牍库,这是他必须要成为绣衣指挥使的缘由之一。
肃国公娶有一妻三妾。三夫人是第二个小妾,因于国有功,先帝给她封了诰命,肃国公死后,国公府一直是三夫人当家,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地要自己儿子袭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