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如什么!?俊材一人足矣!千秋万载由他替他老子去撑起!
阿娘:……
父皇:更何况,他已然是太子,再有两年,也该学着入朝了,天下也很快是他的天下了!
……
我听了两句便默默转身离开了——再多入耳几句,只怕我这五两重的肩膀非折在这里不可。
第100章 玖龄番外
我与父皇共用一个鼻子眼睛嘴巴这件事让母后很不爽,她时常看着看着我就发起了呆。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怀胎十月的是她,受尽苦楚的是她,十二年来教养我最费心的也是她,最后随着时光飞逝,我竟活脱脱长成了女版的父皇,她很失落,失落我的五官里没一个有她的影子。
但我很庆幸。
毕竟没人不想拥有父皇那样一双星眸与一个高鼻梁。
可这话,不能当着玻璃心的母后说,她听闻可是会伤心的,她一伤心,父皇就不开心,父皇一不开心,势必波及到我与皇兄,那我俩必然没有好果子吃,每月出宫游玩的“额度”被裁是小事,被罚去抄经文,不能与每月都来宫里拉呱的段姨母一处玩耍才令人遗憾。
说起来,我跟皇兄可太喜欢段姨母了,她从我记事起,就是坤宁宫的常客,我主要喜欢段姨母带来的稀奇小玩意儿,皇兄……嗯,皇兄可能喜欢段姨母带来的小不点。
不要误会,小不点是一只斑点狗,它对皇兄的指令唯命是从,皇兄恳求了一百次小不点的所有权,都被段姨母拒绝了。
我劝他放弃,母后也劝他放弃,他最终也放弃了。
不想才放弃,就迎来了转机。
段姨母在又一次入宫与母后拉呱时,将小不点的“生活用品”也带了来,注意事项几乎写了一本书那么厚,三言两语间,就交付给了皇兄。
皇兄乐得一蹦三尺高,立时抱了小不点去了庭院里撒野。
皇兄不争气没骨气,母后却是个日常善后的,她同段姨母说实在不必忍痛割爱,自己的爱宠自然要留在自己身边。
段姨母不知想到了什么,两颊飞上了两片红霞,良久才道,“也……也不是忍痛割爱,是我…我有喜了,小不点欢脱,是时候为它寻个新伙伴了……”
母后听到这平地一声雷,先是惊异了一番,而后很快为段姨母高兴起来,左赏一个千年人参,右赏一个老母鸡汤,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仿佛那孩子跟她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似的。
但其实,我有小道消息,据说她们的关系许多许多年前,并没有这么要好。听说,段姨母曾是父皇的淑妃,当年父皇还有好多个小老婆……当然这些都是私下偷偷听来的,嬷嬷跟宫女们都是天生会讲故事的好苗子,我听得恨不能早生两年,也好尝尝龙潭虎穴的滋味。我有这样强的探险精神,不怪母后总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段姨母,也这么觉得。
她总劝我惜福,我总为她祈福。
这不,就为她祈来了福。
段姨母是今年三月份成的亲,嫁的是状元郎杨竹寒。
俩人的相识颇具戏剧性,据说一个在偏远县城外放,一个义诊义到了这个小县城,天雷勾地火,就互相看对了眼,杨状元为了能娶到段姨母,费了不少手段。
大约是因为段姨母从前“淑妃”的身份,祖上清流的杨状元家里是不同意的,段姨母也时常觉得俩人不搭,毕竟她比杨状元大了五岁,二十九岁的她已然成了老姑娘,再加上多年前又曾入宫侍奉过我父皇,所以即便她对杨状元心有好感,也只能连连后退。
但奈何杨状元痴心一片,又不住的软磨硬泡,最终在我母后的鼓励下,段姨母才决定往前走一步。
这往前一步不得了,两位感情升温升得快极了,今年一过完年,杨状元就向我父皇申请了到长安任职的调令,父皇准允之后,他便来做了京官,做了京官就去了段姨母家里下聘,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路打着各方持相反意见的“妖魔怪兽”,在三月娶了心上人过府。
瞧,好事一桩又一桩,不过两个月,段姨母就有了身孕。
定然是我祈的愿,被天爷听了去!
我这么跟母后说的时候,母后鄙夷的瞧了我一眼,而后皱着眉头不相信——哦我忘了,母亲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有谁见过半夜到院子里烧纸祈福的唯物主义者吗?
嗯,我见过。
听了我“祈福”被天爷听去这话后,当天晚上母后就趁着父皇睡着,到院子里虔诚的跪拜去了。
嘴里还念念有词。
“若天爷有灵,请保佑他一生安康,福祉不断,愿他能得夜半红袖添香,也有餐餐温粥暖身。”
母亲说着一个头磕了下去,青石板咚咚直响。
嗯,母亲看上去比我虔诚多了。
想必她是在给十分重要的人祈福,我躲在角落里并不敢出声打扰,只默默想着:但愿母亲所求,也能如愿罢。
第101章 楚淮番外
我离开长安城那日,西风骤起,寒意彻骨。
因天儿才将将透明,所以街上行人不过寥寥,我站在市井中央,看着不远处雾蒙蒙里的宏伟皇宫,心下只酸苦难当。
我知道的,我早知道的。
无人岛上,乐明哭着同我说要回长安救人时,我便已经猜到了该是此番结局。
我终究是要,一个人来去的。
她的心意,从不与外人道,可她不知,眼神最是真诚做不得假。当她眼睛里一点点亮起星星的时候,我就笃定,她对周凌清动了心。
我失望,难过,难堪,嫉妒,又无可奈何。
因此,我决意离开长安时,便做了再不回来的打算。
几年来,我游历了周国半个江山,一路上走走停停。曾于庙堂为家,也于灌木丛里过过夜,身上没了盘缠就去当一当教书先生,赚足了银子便筹划起下一个目的地。这般奔波,不想却静了心,最终一路南下,到了江南——是我们曾说好的去处。
我用剩下的碎银租下了小镇上的旧宅子。
小桥,流水,人声鼎沸。这样的人间烟火,最能留住人,一个不当心,我就住了个大半年,并在此谋了生计。
“小私塾”开业大吉那日,许多孩童都被迫或自愿来此读上了“圣贤书”,大约是我这个“先生”还是身怀几分功力的,后来竟还引来了个“女弟子”。
“女弟子”是商贾向家的独女,向明月,年芳十八。
听闻这姑娘,针线活一塌糊涂,诗词歌赋也不在行,旁人家的小姐们站出去是名门闺秀,她站出去算盘打得极响,账本背得滚瓜乱熟。
她父亲将她送来原是想让她读些古典,学些规矩,将来做个端庄贤德的女子,也好招个能撑起门面的管家女婿,她倒好,来了没个三五日,开始给我算起了账,房屋书本费,烛火檀香钱,课桌椅凳磨损,这一通算下来,她说楚先生啊,这样不行,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如此也不过才糊口而已,你成为富人的日子遥遥无期了!
我笑回道,原就只想要糊口而已,符合预期,还不错。
她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良久才摇头晃脑的说“孺子不可教也——”
再之后开始讲述她的远大“抱负”。
她说她的毕生追求就是成为天下首富,小小江南尔,不足她大展宏图。
我就问她,可曾听闻过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可明理,可自省,对她将来成为“天下首富”有益无害。
小姑娘白了我一眼,说绕来绕去都绕不开读书二字,还不是她父亲给了我银子,我才这般劝她!
最后给我扣上了个“满身铜臭味教书先生”的帽子。
其实她翻白眼的时候,我就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乐明的影子。
是的,她们脸上是同样明媚的笑,跟不与世俗同流的倔强。
但我很快回了神,给她分发了新的书卷继续做学问。她也不再多话,乖乖的学着一边的同桌,摇头晃脑起来。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虽日日想着首富大计,却不忘为了我的“私塾”能多盈利费尽心思,今日配套个早餐,另收费,明日卖个“先生同款毛笔”再另收费,她的心思从没在读书上,却仍然不足三个月就出师了——我说过,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不科考不做官,这些日子所学之古书词典寻常女子用,足矣。
出师那天,她请我去了最好的云间阁吃宴席。
上好的包间房里,只我二人。
酒过三巡,她开始同我探讨人生。
“楚先生,人生来各不相同,像我,我想捞个首富当一当,你这样有能力有才情的人,该有更大的抱负才是,如何窝在江南水乡教起了书?”
明月如是问道。
“我们不一样,我已然起落过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日落与朝霞岂可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