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把江朔野拉起来时,二人旁边开过一辆小毛驴,坐在后排的大爷双臂伸展着,直接“啪”的一下打在了江朔野的后脑勺上,声音响亮而清脆。
江朔野“嘶”了一声,估计真的有点痛。
开小毛驴的奶奶连忙紧急刹车,劈头盖脸地将丈夫给骂了一顿:“你真想被我送去精神病院了是不是?你现在怎么能够动手打人呢!”
老大爷很不服,憋气的模样就和三岁小孩差不多:“我不管!”
"欺负老婆的人都该打!"
那奶奶领着他来到了江朔野和栗知的面前,满脸歉意:“真是对不起你们啊,被我老伴打到的地方有没有事?他......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是精神病患者。”
江朔野摇了摇头。
栗知笑着帮忙解释道:“没关系的,也不是故意的嘛。”
下一秒,老大爷照着江朔野的头,跳起来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连风都沉默了。
奶奶气到脸色发白,强行想把这死老头给拽到一边去,没想到他抱住一旁的电线杆不肯松手,虎视眈眈地盯着江朔野:“我不走!我不能看他打他的老婆!”
“哎呀,现在是你打了人啊!”这奶奶急都急得满头大汗了。
她只好继续解释:“他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的第一段婚姻不太好......丈夫总是打我,有一回把我推墙上,拎着我的头发撞墙撞到血迹淋淋,被他给看见了。”
“他为了保护我脑袋受了伤,也刺激到了病情,就一直成现在这样了。”
听完以后,栗知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抱住电线杆的老大爷。
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啊?
奶奶又去劝他,说今天约了医生开药,再不赶过去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大爷死活就是不肯走,比一头驴还要犟。
“我真的是!”奶奶气到抹了一下湿润润的眼眶,“又不能报警求助,儿女知道了又要我把你送到精神病院里去,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听话一点呢......”
栗知很想帮忙,却束手无策。
她着急地踮了下脚尖,忽然间,腰上多了一条沉重的手臂。
她转头一看,江朔野搂住了她,笑容有些慵懒,透着一抹淡淡的柔情:“走吧,老婆,我们去帮忙劝劝大爷。”
第32章 你就是那个小白脸
栗知眼睛瞪了瞪。
她刚才是被江朔野叫什么了?
——老婆?!
还是少了个字,应该是老婆婆。
不然江朔野干嘛要那样叫她。
暗恋她嘛......
不知不觉间,栗知已经被搂着走到了抱电线杆的大爷面前,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了江朔野一眼。
要他解释现在的情况。
后者对她挑了挑眉。
栗知恍然大悟,很上道地侧过些身,双手抱住江朔野的腰,还将自己的脑袋蹭了蹭:“老公,你对我真好。”
“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以后也绝对不会的,对吗?”
这只是演戏给老大爷看,让他可以放心离开。
江朔野“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
老大爷眼神警惕,问道:“真的吗?”
“真的,比珍珠还真。”
“那你们证明给我看你们是夫妻关系。”
栗知一愣,难住了。
她觉得这大爷的精神状态可太正常了,逻辑比常人都还清晰呢。
一旁站的老奶奶再次被气到。
只有江朔野一个人情绪平静,他压低着声音反问:“您想看哪种证明?”
——“啵一个。”
老大爷撅着自己的嘴巴,嘟嘟回答道。
这一秒,栗知想着,她干脆把电线杆拔起来好了。
证明什么证明!
江朔野却嗓音沙哑地回答:“好。”
在栗知还来不及震惊之时,她的脸被捧住,一道阴影覆盖下来,江朔野将大拇指轻轻地抵在她的嘴唇上,像是一道阻挡不了的屏障。
只有彼此的呼吸能够相互交织。
那温度随着风渗透进皮肤中,又沿着血液蔓延全身。
栗知一动不敢动,颤动的睫毛扫过了江朔野的手指。
江朔野始终睁着眼睛,神态波澜不惊。
提醒着她——全部都只是演戏,不要误会。
好在大爷是真的相信了,戴上头盔,再次准备坐上小毛驴的后座。
栗知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呼道:“是你!”
“就是那个在穿越俱乐部上说什么波函数坍缩,量子态随不随机之类的。”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大爷呢。
未来......他还是到了精神病院里吗......
老奶奶心里一惊,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神神叨叨,怎么精准说中了她老伴平日里最感兴趣的东西。
好不容易才把人从电线杆上劝走。
再不去医院真的会耽搁啊!
“世界本就是个轮回。”老大爷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微微一笑:“过去就是现在,现在就是未来。”
有一瞬间,他的眼睛似乎清澈回来。
他对着栗知说:“我们都能拯救自己想救的人。”
——难道他也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
栗知很想上前去问个明白,江朔野在奶奶的眼神示意下,从后面抱住了栗知,不让她乱动。
而老奶奶也连忙骑走了电动车。
她还很不放心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江朔野无奈地指了指栗知的脑袋,又摇摇头。
最后,老大爷挥起手臂,喊道:“再见了,熊猫眼女孩!”
栗知脚下一个踉跄。
她现在生气的事情已经变成了别的!
都怪江朔野刚才拉住她,不然她就能去问问老大爷的联系方式了,什么叫做现在就是未来?
那过去到底又要如何才能做出改变呢?
最主要的是,她还没搞清楚这来回穿越的契机和方法!
走着走着,栗知忽然停了下来。
她越想越气。
“你真的认识那个爷爷吗?”江朔野从后面推着她走,开口问道。
栗知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河豚,她烦躁地说:“认识又怎么样。”
“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啊。”
如果不是她自己真正经历了穿越,也会觉得一切都很荒唐的。
谁要是对她说从未来而来。
她直接一巴掌。
江朔野语气很淡,他回答道:“那你也要先说了,我才能决定信不信吧?”
看他真有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栗知点了点头,说:“行,那我就告诉你。”
“这个世界上有时空穿越。”
她都做好被嘲笑的准备了。
江朔野神情认真,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见栗知不再说话,甚至反问道:“没啦?”
栗知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你真的相信啊?”
“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我真的希望世界上能有时空穿越吧。”江朔野眸色黯淡了一瞬,克制地阖了阖眼。
他似乎比身后的水泥墙还要破败发灰。
只言片语被风撞散。
“这样我就能回到过去,掐死小时候的自己。”
栗知一直给他科普有关于杀人犯法的刑法,有几次真的认真到令他觉得恍惚了。
他便开始仔细地想,自己未来是否真的会杀人。
杀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在母亲毫无留恋地挂断电话那一刻,他的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他只想杀死自己。
按照门牌号,栗知找到了文具店老板娘租的房子。
她以前有一回送她刚上小班的儿子回来过,所以有印象。
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弄堂后,房子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栗知刚准备敲门,屋内传出一声砸东西的巨响声。
有个男的正用粗粝暴戾的嗓音吼道:“死婆娘,你竟然还敢躲?你是要我打你儿子么?”
“我问你,这条男士皮带到底是谁的,为什么出现在床上,你再不把那奸夫的名字给老子供出来,老子活生生抽死你!”
旁边的窗户玻璃上倒映着扭曲的黑色人影。
天花板上的吊灯在剧烈摇晃着,老板娘捂着头蜷缩在冰箱与橱柜的夹角处,她头发散乱,不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流着鲜血。
而那个男人光着膀子,正一边将手里的皮带抽着空气,一边慢慢靠近。
“不行,不能这样......”栗知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也不能不管。
万一人被打死了怎么办?
她是在这会儿才注意到江朔野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少年靠着墙,神情痛苦,他双手扼住着自己的喉咙,仿佛在逼自己呼吸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完全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