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房门被打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张氏猛的抱住碗，“谁……谁啊?”
“我。”一如既往的沉闷简练。
张氏松了一口气，拿着碗迎了上去，“怎么样?找到止血药了吗?”
“嗯。”关二虎把怀里的药草递给媳妇，“两碗水煎成一碗，我问了郎中！”
张氏接过药草，“你去看看女儿，她刚醒！”
“嗯。”
关二虎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先把凳子摆好，把墙边一块木板架在上面。
从箱子里抱出一床薄被，铺在上面，“小虎过来睡觉。别缠着你姐。”
小虎子看看姐姐，把手里的野菜团子塞进姐姐怀里，两步窜过去，脱鞋上床。
灵锦倚在床头，看着坐在弟弟床边的那个黑影，声音轻轻的说:“我的头是奶奶打的。”
长时间的沉默……
就在灵锦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关二虎轻轻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其实他看到了那个带血的棍子……
可是那是他娘，他总不能打回来吧！
灵锦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也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说他不顾女儿生死吧，他也能为了女儿独自在外面寻找一整夜，还会在求药无果的情况下，去山上采药。
他或许，只是习惯了……
习惯要求被驳回，习惯做着最重的活，吃着最差的饭。
所以已经习惯了服从，连最简单的反抗都做不到！
父亲说修杰有天赋要读书光耀门楣，他点头；母亲说大河是长子理应读书，要在家习字不能干活，他点头；云丫马上十岁了，该好好养着到时好说给书香门第，他也点头……
只是他忘记了，别人不想做的事，他要做，他的儿子、女儿要做，他的妻子也要做……
二房像老黄牛一样，被家里所有人压榨，供养一大家子，却没有一个人感念他们的恩情。
吃饭时，大哥每天是有一个鸡蛋吃的，云丫虽然没有鸡蛋，却能吃两个饼子，就因为她们的娘是奶奶的远房外甥女，他们的爹是爷奶心中的顶梁柱……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爷爷奶奶的命根子！
这句话就是这个家最真实的写照。
他们的爹，不是长兄也不是幼弟 ，从小被忽略，被使唤已经成了常态。
连带着他的儿女也享受着同样的待遇。
原主死了就死了，凶手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只是经年之后掉几滴鳄鱼眼泪，并把过错按在死者身上。
真是恶心！
“爹……为什么弟弟就不能去读书呢?他也是家里的男娃啊……”灵锦问出了压在原主心底很久的问题。
关二虎坐在儿子的床边，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家的大河还没送进学堂，想来是轮不到小虎了。
“等你三叔回来教他，你三叔说过呢！”他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是不信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缓。
灵锦在脑海里搜索一下，发现关修杰的原话是:“小虎子做什么去学堂浪费钱，再说家里的地总要有人种的，等我闲时便教你几个字，够用了……”
用最漫不经心的话，决定了亲侄子的未来……
当时全家人都附和，生怕小虎子起了上学的心思……
灵锦再次开口，“弟弟想上学吗？”
还没等小虎子开口，关二虎嗡声嗡气的开口，“咱家……没那条件。”
第318章 秀才老爷家福薄的小丫头 2
灵锦眼睛猛的瞪大，“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咱家人了！我和弟弟加起来都能顶一个壮劳力！为什么弟弟不能上学?”
“……等你叔考上秀才，家里就好过了，秀才名下的地不用交税！咱家就能多留些银钱……大河……他是长子……”关二虎声音里有一丝他没有察觉到的怅惘……
灵锦闭了闭眼，轻声说:“爹……你说……世界上有永远不分家的人家吗?到分家那一天……我们该怎么办?”
吃不饱穿不暖，供养出来的三叔，他们真的能沾上光吗？
按照剧情，关修杰还有十年才能考上秀才。
还是娶了夫子的女儿，得到夫子的倾囊相授，可见他不是个有天分的。
那时候的二房，一个个干瘦如柴，病得病弱的弱，熬得油尽灯枯！
怕不是要被嫌弃死……
她这样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怎么能指望一个吃着肉，笑看侄子侄女饿到枯瘦的人渣有良心。
“不会的！父母在，不分家，你爷说的！”
灵锦刚想说如果爷爷和奶奶不在了呢?
这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一个死心眼，认死理的人，就算你说破大天去，他也只承认自己认定的道理。
反正自己是不想和这一家子过了，谁敢招惹她，就等着被雷劈吧！
灵锦没了交谈的兴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间的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今天是你奶不对，下次……你远着她些！”
灵锦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嗯……”
这大概就是他能给的，最大的温柔了……
来自家人的长期打压，让他的心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像个木讷的木偶一样，只能被动承受别人灌输给他的信念。
‘关修杰考上秀才，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这句话已经成功的刻进了他的心里。
至于是不是事实，他已经没有能力思考，只能尽自己的努力挣更多的钱，供他读书，并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样的人……还不如孤老一辈子，省的连累自己的妻子儿女。
感觉到女儿的疏远，关二虎狠狠揉了揉脸，他何尝不心疼孩子，只是他娘是个泼辣性子，顺着她的意思还好，一但忤逆便没完没了的折腾！
他也是被折腾怕了！
如果……如果……真的能分家，也挺好！
只是这谈何容易！
还不如没有这个念想，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小虎子窝在被窝里，眼圈泛红。
刚才姐姐问他想不想上学的时候，他是想说想的。
关大河总是在自己面前说，他以后可是要读书的！
而自己就是泥腿子，一辈子的劳碌命！
关大河脸上的鄙夷，他自然看得懂，姐姐说的没错，为什么他就不能上学?
他也是想上学的……
过了没多久，张氏端着一碗满是奇怪味道的汤汁进来，刚迷迷糊糊睡着的灵锦，被这味道直接熏醒了！
变质青草的味道，夹杂着浓厚的苦味，别提多奇怪了！
灵锦表情惊恐，“娘?这是什么?”
“赶紧喝，这是止血的！喝了脑袋就不疼了！”
“我不流血了！真的！”
“表面不流血了，不代表就好了，乖！赶紧起来把药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灵锦:“……”
(இωஇ)总感觉这玩意真的喝了，她肯定会吐的！
刚吃进肚子里的粥还没消化完呢！
吐了多可惜！
可是看张氏有种她敢不喝，就直接灌的架势，连忙接过碗，“我……我自己喝！”
“你慢点，虽然我冷过了，但还是有点热！”
灵锦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离得近了，这味道更上头了！
这玩意不会有毒吧！
小七:“放心主人，绝对没毒！”
灵锦:“……你替我喝?”
小七:“……系统不能沾水！”说完直接遁走了。
开玩笑，这味道就是系统也招架不住啊！
灵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能喝还那么多废话！
那只能便宜空间里的土地了！
借着端碗的动作，把大拇指放进了碗里，缓慢的把药汁吸入空间，她则借助咽口水，发出吞咽的声音。
这得多亏了房间昏暗，没有灯。
要不然这一碗药汁，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喝进去了……
药汁很快见底，灵锦忍不住干呕两声，这味道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要吐！赶紧再喝两口压一压！”
灵锦仰头把剩下药汁一股脑的倒进空间，末了还十分赞赏的在心底说了句，煮的很好，以后不要煮了！
“呕！”
关二虎:“……你是不是忘记把药先炒干了?”
张氏:“……”
灵锦:“……”
还好她机智……
“那……不会出问题吧?”
关二虎:“应……应该没事，就是难闻了些！”
灵锦:“呕！”
小虎子:“噗嗤……哈哈……”
“娘下次记得了！赶紧喝口水压压！”
灵锦接过水碗，喝了一大口。
正巧她渴了。
她修复了一天，脑子里面的血块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