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路过的其中一张赌桌上人群纷纷站起发出欢呼声，有着非常丰富躲避经验的云荔一下拉低了阿颜的身体，让她们短暂的消失在他们定位的视线中。
“他们还在。”阿颜对这些人的敏感和畏惧程度远在云荔之上，能密切的感觉到他们追踪的视线。
跟在她们两人身后的压迫感丝毫未减，让她们根本不敢停下脚步。
云荔还在安慰阿颜：“没关系，就算他们发现了你，在灯塔他们也不会敢做什么的。”
阿颜摇头，脸上苍白依旧，眼睛里还散发着极大的恐慌：“不是的不是的，云荔，你不知道他们的可怕。不能让他找到我，不能让他知道罗青和艾隆老大。”
“他们是谁？”云荔不禁皱起了眉头。
又是一场赢家的欢呼声传来，云荔叹了口气，算了，先逃出这些人的视线再说。
只是云荔还真的低估了这些猎手的专业程度，在对方每次抬头的时候都会用视线精准的锁定她们。
他们一直盯梢着，却不扎堆，每个人都各自向一边走去，仿佛用一张无形的网在慢慢收缩包围圈。
此后云荔和阿颜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势移动，哪怕腿骨酸胀也不敢起身，目光时不时通过桌下来打量是否有人在靠近。
“别抬头。”她小声对阿颜道，阿颜点头，因为紧张呼出格外灼烫的气息喷洒在云荔的脖颈间。
两人就像赌场里贴着地皮走的两只老鼠，她们也不知道哪里安全，靠着趋吉避凶的本能走到一处铺着红色地毯的长廊，推开门后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都是一个个有着同样房门图案的包间。
她拉着阿颜躲进了其中一闪包厢内，将门从里面反锁。
乍一逃出对方监视，连云荔都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阿颜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汗水，说不上是累的还是被吓的。
云荔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阿颜：“擦一擦。”
阿颜几乎是颤抖着手，将纸巾接过来擦拭头上的汗珠，直到纸巾被汗水彻底淹透。
“我能方便问一问他们是什么人吗？”可能是觉得这话有些越界，云荔又连忙补充道：“如果不想说你就不说。”
阿颜摇摇头：“没什么不能说的，从进了混乱城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在集市外的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遇到罗青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她的小脸微仰，如同一面即将破碎的镜子，看到云荔都有些心疼：“你才多大啊，二十几岁吧，就能感叹人生了？”
阿颜侧头看向云荔，再次展颜一笑：“二十几岁？不，我的年龄只有两岁。”
这下轮到云荔吃惊了，她都怀疑听错了，再次上下打量阿颜一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两岁？”
“很难相信吧。”阿颜问，有些自说自话：“我们从出舱到生存，平均寿命只有一年，我们的身体是可以交易的物品，是一块可以让雄性精神崩坏值延缓的电池，什么时候电池没电了，就到我们被集中处理焚烧的时候。”
“云荔，我曾说过我羡慕你的亚雌身份，因为我们的生命是连低等亚雌都比不上的间雌。”
这又触及到云荔的一个盲区：“间雌？”
“是的。”阿颜道：“中央星不断有高中低等亚雌失踪，这些失踪的亚雌就到了复兴派的实验室，他们打着重建文明，重建秩序的幌子在混乱星里盘踞，招收信仰的民众，鼓动他们奉献孩子来传承文明，实际上孩子们成了长生原料血红素的供给者，亚雌则是提供基因序列让他们研究出真正女性来。”
云荔看向她：“他们......成功了？”
阿颜：“很遗憾，没有。”
“我们是失败品，离开舱内的生存周期仅仅只有三年，本来该统一销毁的，但主教觉得没有抚慰能力的我们无限接近于女性，可以创造出巨大的经济价值，所以便尝试往我们身上注射精神力抚慰剂，通过X行为既可以让雄性抒发压抑的欲望，又可以让他们的精神力崩坏值减退，两者结合能发挥出中等亚雌的安抚能力。”
“所以他们又给我们取了一个名字，叫间雌。意为介乎于雌性和亚雌之间的中间数，实则确是一枚电池。”
“我们的身体本就脆弱，根本经受不住高强度的掠夺，支撑着我们薄弱精神的抚慰剂也通过雄性在此期间的有意汲取而飞速减少，批量生产的间雌往往只有两个下场，一是身体被严重损坏而死亡，二是当抚慰剂的剂量耗空了后脑死亡。”
“我是从间雌尸堆里爬出来的唯一活口，那些死亡的间雌会被当做垃圾一样拖到坑里焚烧。”
云荔着实没想到这么温柔的阿颜会是一个科技产物，寿命还那么短暂：“没有办法延长寿命吗？抚慰剂耗空了后重新打一针呢？”
阿颜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脑袋：“不行的，我们脑子里有一种腺体，只能对抚慰剂起到一次性吸收作用。”
“而且我们也不应该存在，每一个间雌的出舱，就会有一个低等亚雌的死亡。”
“这不值得，没有双赢的局面，间雌和亚雌的命都成了复兴派用来谋利的商品......”
第277章 你想害死大家吗？
阿颜短暂的生命中知道曾经归属于复兴派的实验基地，那里到处都是纯白色，光亮如新，连挖空了的和没有价值的尸体都会被套上一件白色的实验服被推进焚化炉。
其他星系的亚雌当然也会被复兴派的人盯上和捕捉，但中央星系的亚雌永远都受到实验狂人的优待。
因为只有中央星的亚雌相比之下更干净更健康，作为实验体更加合适。
实验基地里的焚化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开着，很多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都会在不到半小时的间隔里推着大大小小的尸体送过来。
逃出来后阿颜见到的混乱城是黑的，是灰的，像一块被浸透血迹沉重的布条，将里面生存的每个人都裹得密不透风。
发黑发暗的霓虹灯将每个路人的影子都拉得奇长狰狞，蜷缩着的人麻木的坐在路边，靠近灯塔的黑市，交易的双方敲着桌子互相砍价。
她偷偷的出了城，城外更加荒芜贫瘠，无人清理肆虐的畸形人，因此城外游荡的畸形人随处可见。
这里没有文明和法律，到处都是一片荒芜的恶土，与远方连绵的垃圾山遥相呼应，腐烂发臭的人性在这里开出糜艳的花朵。
如果不是遇到罗青，她短暂的生命已经终结在畸形人的口中。
和罗青在一起的时间，她能够作为一个人被爱着，被尊重着，她以为可以平静的度过人生中剩下的时间，然而现实告诉她，连这种想法都是奢侈的。
今天被组织里的人发现的猝不及防，那些人那些脸，她死也不会忘记。
就是他们站在笼子外，挑挑选选待在笼子里的间雌，议论谁的形体好，谁的生命力和状态好，再轻描淡写的决定将看起来挺不下去的间雌们拿去赚最后一波快钱。
云荔听后沉默，对于别人遭受的苦难，她可以感同身受，但此刻说什么安慰之语都是轻飘飘的。
两人在这处地方躲了许久，直到云荔偷偷探出头去也未曾看到那些人追上来，总算松了口气。
看向阿颜：“应该没有追上来，罗青来了吗？”
阿颜看着星环，脸色终于缓了缓：“过来了， 让我从灯塔的12号口离开，他带着人在赌场大厅那边等着，出口也有老大的人守着了。”
“云荔，你呢？和我一起走吗？”
云荔摇摇头，她晃了晃星环：“不了， 危险解除我就不用通知艾隆了，他的事本来就多。一会你先走，我断后，防止他们钓鱼执法。”
她看了看周围一模一样的包厢图案，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镜面迷宫。
好在还能记得刚刚进来的门是哪一扇，这地方说好找也好找，说不好找也着实找不到，或许那些人真的跟丢了她们，又或许已经进来了躲在某个包厢内守株待兔。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在云荔紧盯的视线下，阿颜打开了包厢的门。
很好，外面安静的一批。
当阿颜踏出包厢后，里外两人的脸皮都不由一紧，好在依旧安安静静。
阿颜回头看了一下云荔，点了点头，快步往刚刚进来的门处走去。
打开门后，身影消失在包厢内。
包厢这边的回廊依旧安静，门也一直没有被打开，云荔总算是放下心了，那些人没有追进来。
阿颜出了这扇门外面就是喧闹的赌场，有确切的定位后罗青就能顺利找到她。
至于自己，本来就不是复兴派的人寻找的目标，阿颜走了，她的危险自然就小了。
她又在装修豪华的包厢内磨蹭了一会，然后再打开包厢门走出去，向着刚刚和阿颜一同进来的门那边走去。
情况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云荔一副见鬼的神色看着这扇门，她很确定刚刚阿颜是从这扇门里走出去的，也很确定最先也是自己带着阿颜躲到了这里的，然而她这会打开门，门外不是热闹的赌场，而是一面冰凉的......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