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溪去上工,这两天壮壮跟着她一起去,没事的时候就趴在她脚边。
她那天有些犯困,趴在桌上手指逗弄钢笔,突然面前投下阴影,她抬起头,看见眼前的人愣了愣。
“很久不见了。”他沙哑着声音出声。
姜南溪唇瓣动了动,“廖永瑞……你怎么……”
“我来问一个真相。”廖永瑞脸上冻的苍白,他戴的帽子上还有一层半指深的雪。
姜南溪站起来,壮壮也弓起身子,它对着眼前的男人大叫起来。
姜南溪呵斥,“壮壮,别叫了。”
她一出声,壮壮停止了叫声,它看了看姜南溪,又看了看廖永瑞,突然跑出去了。
姜南溪的直觉告诉她廖永瑞想问的事情很急迫,急迫到他急匆匆赶过来,脚上的鞋都湿了。
“你快坐下,喝杯热水吧,还有你的鞋,现在天这么冷……”姜南溪连忙倒了一杯热水。
廖永瑞走过去,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姜南溪身体一顿,“你的脚,脚怎么了?”
“前段日子腿摔伤了。”
“你有什么急事,你可以给我发电报,写信都可以,你瘸着腿来干什么?外面那么冷,把你冻截肢了看你怎么办?”姜南溪气得吐出一口气,她走过去踢了一下他的鞋子,发现都冻硬了,她连忙转身在热水里给他加了点东西,“你赶快把鞋子脱下来在火上烤一烤。”
廖永瑞脱下自己的鞋子放在炉火周围,伸出手烤了烤,这一路他都置于冰雪之中,现在终于有了一些温度。
他余光看到了姜南溪的肚子,“快要生了吗?”
姜南溪嗯了一声,将水端给他,“快七个月了。”
“七个月了……挺好的。”廖永瑞打量了一下姜南溪,见她过的不错清俊的眉眼笑了笑,“南溪,你是个好姑娘,就是值得最好的。”
姜南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其实他们之间早就隔了太多了,“你就不值得最好的了吗?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廖永瑞重重道:“对,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需要我亲自前来,要不然我下半辈子都会困于以前。”
姜南溪沉默了片刻,她静静地看着廖永瑞,廖永瑞也看着她,最终还是她先开口,“你要问我什么?”
……
壮壮一路小跑着上了山,沈信民快要结婚了,家里几兄弟帮着他打柜子。
“老五,以后结婚了可要好好过日子,知道疼媳妇儿,对了,你媳妇儿在县城有工作,你们怎么住啊?”
“嘉柔说她和上面申请,想把工作转到我们镇上来,不想待在县城了。”沈信民说到这里有些愧疚,“都怪我没本事。”
他和张嘉柔在一起是因为喜欢,随着后续发展才知道两个人真正在一起需要经历多少事。
老大开口,“老五,你别老这样想,这夫妻之间总这样想会有隔阂的,就想着她是你媳妇儿,你要对她好就行了,别想着因为愧疚对她好,慢慢地就觉得压力大了。”
“为啥?”老五一愣。
“欠别人情,一年可以还完,两年可以还完,几年可以还完拼一拼,要是想着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还不完,干脆就不还了,反正还了也还不完,就算是一开始还,时间长了都受不了。”老大传授自己的经验,“这两个人还是得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夫妻之间的好才能好。”
沈信民听懂了意思,他想了想,“嘉柔也是这个意思。”
当初嘉柔说要把工作转到镇上他就不同意,可以买辆自行车,那可以早点起来送她。
张嘉柔拒绝了,告诉他,“把工作转到镇上是我的选择,不仅仅是因为你,我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信民,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不要你带着愧疚跟我过日子,这本来就跟你无关,有关我也不需要。”
沈信民挠了挠自己的头,对着三个哥哥道:“我总感觉嘉柔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寂这时开口,低声,“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他语音刚落,壮壮从山下的雪地里跑了上来,它一见到周寂,嗷呜嗷呜的叫,往他身上扑。
周寂甩开它,“让你陪着她,上山干什么?”
壮壮睁圆了眼睛看周寂,最后咬着他的衣服往山下拉,周寂看到他这个动作脸色一变,丢掉手里的锯迅速往山下走。
……
廖永瑞扭回头捧起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他急匆匆地赶来,可直到在姜南溪面前,他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当年……”他看着杯子里的水面出声。
第361章 他贼心不死
周寂跑过来时房间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廖永瑞坐在火炉旁,他眼睛盯着炉子里的星火,修长的手指靠近火星弥补着自己失掉的体温。
姜南溪看了一眼他冻红的脚,又想起来他走过来一瘸一拐的样子,他是真想废了自己这只脚吗?
她见周寂来了,表情局促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她又没干什么错事,“周寂,你跟五哥商量一下,让五哥今天晚上跟他睡,带他先回去泡一下脚……”
“不用了。”廖永瑞拿起旁边已经烤得半干的袜子穿了上去,又穿进冻得硬邦邦的鞋里,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他目光在姜南溪脸上扫过,廖永瑞停留了一下看向了周寂,“你不要误会,从我上一次走的时候我就只是她哥哥,这次过来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我不会误会。”周寂低声,挡到两个人中间,狭长的凤眸扫了他一眼,他冷淡极了。
他当然不会误会,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话而已,廖永瑞有没有断掉心里那些想法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只不过现在没有机会而已。
也许就跟他媳妇说的那样,他品格比较高尚,做不出来其他违背道德的事情,只能自己心里强忍着后退一步,周寂不会戳穿,戳穿了对方破罐子破摔怎么办?
“我该走了。”廖永瑞拿起已经空掉的包,里面是他带给姜南溪的东西。
姜南溪点了一下周寂的肩膀。
周寂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先一步走出了房间去推自行车,眸子冷淡的沉声,“坐。”
廖永瑞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周寂带着他往县城赶。
骑了十几米后,廖永瑞回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姜南溪,姜南溪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依旧还是那样,像每次他送她回家之后看着他离开。
他突然想起先前自己问她的。
“当年……当年那个是你吗?”廖永瑞问出口。
姜南溪眼珠子动了动,明显慌乱了一下,她问:“你在说什么?”
“南溪,不要骗我,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廖永瑞扭过头看她,他坐在板凳上,有恳求,有彷徨,更多的是执着。
姜南溪抿了抿唇瓣,“所以这么冷的天,你跑来这里就是想问我这个。”
“这是我执着的事情。”廖永瑞看着姜南溪的眼睛,“我想知道真相。”
“可是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我的选择,真相对我来说很重要。”
姜南溪沉默了一会儿,她吐出一口气,“其实当年不是我,我的身体被一个陌生人给抢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几分钟之后。
“嗯。”
廖永瑞转过视线,手上拿着杯子,他看着水中泛起的涟漪没再说话。
姜南溪顿了顿,她没想到廖永瑞的反应,要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她上一次就可以说了。
“你要过自己的生活啊。”姜南溪没忍住道:“别再停留在以前了,以前的事情早就乱成一团麻了,什么都分不清楚。”
“嗯。”
廖永瑞此刻坐在自行车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其实知道这个真相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她现在过得很好,她不需要他做什么,那他就离开吧。
周寂骑了一路到县城招待所,他专门要了个盆,还给他提了热水泡脚。
两个人都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谁,生疏到让工作人员怀疑两个人有什么仇恨?
所以说两个人现在的面部表情比外面的陌生人还陌生人。
但是偏偏其中一个男人还打热水。
周寂把热水和盆都放在了廖永瑞面前,低声,“你休息吧。”
他转身就要走。
“这次来的确实很冒昧。”廖永瑞嗓音沙哑,他这么多天一直执着的真相终于亲耳听到了,浑身的重担卸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炭火烤过一样,疼的发不出来声,“你放心,我以后不会来了。”
“嗯。”周寂凤眸扫了他一眼,对这句话还算满意。
不管姜南溪对他还有没有感情,他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不要见面好,周寂心里阴暗的心思控制不住,他看了一眼廖永瑞的鞋子,“我带你去医院。”
他说完就拉着廖永瑞往外面走,要是脚受了什么伤,到时候更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