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贵在神速!本王坐镇辽东。裴崇安率五千六百铁骑,拂晓前突袭白州府城!李指挥使率主力步卒紧随其后,兵分多路清扫外围,弹压顽抗,押解降兵官吏。周大人,粮草定要及时跟进!谢大人,沂州、越州八千驻军,本王再拨两个千户所铁骑助你拿下洛州!裴崇安克白州后,即刻与张千户部奔袭定州。奉州最后攻打!四州既定,三州与营州仅留一千府兵,其余驻军悉数移防新占四州。各州驻守兵力需达五千六百精兵含铁骑营、步卒营、弓箭营及原州府部分可用之兵。裴统领、李指挥使,待四州平定,即着手在辽东及新占之地补充兵员,充实卫所!”
“遵命!”众将高声领命,眼中燃烧着建功立业的渴望。
“记住!”王爷肃声道,“破城易,收心难!入城之后,当以谢大人在三州之法为圭臬:严禁扰民!宣告废除新皇苛捐杂税,今年免征,往后年赋税仅纳四成!凡有趁乱劫掠、奸淫妇女、擅杀降卒者,无论官职,立斩不赦!本王要的,不仅是四州之地,更是四州百姓之心!”
“谨遵王命!”众将士齐声领命。
翌日,天刚破晓。辽东与三州边境,数支精锐铁骑如离弦之箭,越过边界,直扑各自目标——洛州、奉州、定州、白州府城。
毗邻营州的白州城,灰白的城墙在熹微晨光中显露轮廓。守城士兵抱着长矛,在料峭春寒中瑟缩,大多睡眼惺忪,浑然不觉战火已至。
城门口,三四十名辽东张千户麾下弓箭营士兵乔装的百姓早已混入。城门甫一开启,迅速砍倒了惊慌的守门士兵。城头重弩轰鸣,惨叫声四起。张千户弓箭营士兵大开城门!裴崇安亲率铁骑营汹涌而入,砍杀不到半个时辰,本就仅五千余人的守军已伤亡近半。
“奉辽东王爷命,降者免死!负隅顽抗,格杀勿论!”裴崇安厉声高喝。残存的守军胆气尽丧,纷纷跪地投降。白州知州闻城破,吓得面无人色,被辽东军拖出当街斩首。午后,李指挥使率三个千户所步卒赶到,将白州府兵及各县官吏衙役共三千五百人押回辽东。李宏文率一个百户所铁骑查抄旧官吏府邸,缴获银钱近四十万两入库。白州留下李指挥使一个千户所步卒、铁骑营一个千户所,加上营州赶来的驻军,共五千余兵力驻守。
裴崇安未作停留,率铁骑营马不停蹄奔袭定州。傍晚时分,定州城已被拿下。
与此同时,谢大人与李云峰指挥使率领沂州、越州驻军及王爷增派的铁骑,于当日下午攻克洛州,留下五千余驻军。次日,谢、李所部与裴崇安铁骑营、李云峰祖父李指挥使的主力步卒会合,总计一万五千大军,兵锋直指奉州。朝廷虽从邻近州府紧急征调两万援兵,奉州激战两天。王爷从辽东再遣两个千户所铁骑驰援,鏖战三日,终于拿下奉州,俘获降兵万人。
四州既定,城池街道血迹未干。惊恐的百姓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他们看到的是谢大人亲自率队巡逻,士兵军纪森严。城门口张贴着安民告示,宣示着宣王的承诺:废除苛捐杂税!减免田赋!开仓赈济!严惩趁火打劫之徒!
消息如同春风,迅速抚平了恐慌:
“辽东王爷的大军进城了!”
“沂州的谢青天谢大人来咱们州了!听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告示贴出来了!田租以后只交四成!”
“开仓放粮了!快领粥去!”
“辽东军真不抢咱老百姓的东西!”
“千真万确!谢大人在三州就这么做的!”
许多饱受欺压的百姓甚至主动为大军带路,指认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和豪强劣绅的宅邸。
捷报如雪片般飞向辽东总督府:
“报——!白州已克!知州伏诛!”
“报——!洛州已定!守军归降!”
“报——!定州已平……”
“报——!奉州大捷……”
王爷站在灯火通明的议事厅中,凝视着墙上已焕然一新的巨大舆图。新纳入版图的四州之地被鲜明标记。四州与三州、营州连成一片,后方稳固,民心归附,兵强马壮!
王爷的雄心在这个春天愈发蓬勃。
第330章更好
四州平定后,王爷将新占四州也交由布政使谢大人管理,谢大人一家也即将迁往洛州处理政务。
沂州百姓感念谢大人轻徭薄赋恩,对谢大人一家要搬去洛州都万分不舍,麦粒得知谢大人一家即将离开沂州迁往洛州,想到日后恐难再见谢大小姐,心中怅然。一连三日下学后,他都忍不住踱步到布政使衙门外徘徊,盼着能有机会再见谢大小姐一面。
这日,他如往常般在衙门外张望,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守卫上前质问他为何在此处打量。麦粒年已十六,知道若直言是来见谢大小姐,不仅唐突冒犯,更可能损及小姐清誉。他心念急转,灵机一动答道:“差爷,小人只是想问问……布政司衙门如今还收粮食么?”
守卫闻言,肃然道:“官府眼下不收粮了!要卖粮,自去粮店打听!衙门口无事不得在此逗留晃悠!”
麦粒连忙躬身应道:“多谢差爷告知,小人这就走。”守卫的驱赶如同冰水兜头,巨大的失落与难堪涌上心头。他耷拉着肩膀,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回头再望了眼威严的石狮和高耸的衙门,喃喃道:“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麦粒满心苦涩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家。
恰在此时,一辆熟悉的马车往布政司衙门驶来,坐在车厢门口的丫鬟秋霜,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鸭青色细棉布长衫、身形瘦削、正垂头丧气离开的少年。她仔细端详,觉得那身形颇为眼熟,稍一回忆,便想起这正是去年卖粮的小哥,小姐当时还特意关照过他。
秋霜掀开车帘一角,轻声对车厢内的婉宁道:“大小姐,您瞧外面,那个少年,身形看着好生眼熟,倒像是您指点过的那个种地的小哥?”
麦粒不经意的看着驶来布政司衙门的马车,待看到秋霜后,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黏在那辆马车上,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他想上前,又怕再次被守卫驱赶,更怕自己的莽撞惊扰了车内的大小姐。
紧接着,麦粒看到一只细腻白皙的手掀开车帘,大小姐侧着身子,探出头望着他惊喜的喊道:“小哥。”
麦粒浑身一震!四目相对!
麦粒清晰地看到了那双宝石般黑亮的眼睛,此刻带着惊讶与欣喜,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春日的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光晕。她比去年更添了几分少女的明媚。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所有失落,麦粒赶紧跑上前,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惊喜的喊道:“小……小姐!”
这声带着颤音的呼唤,饱含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也惊动了方才训斥他的守卫。
守卫眉头一拧,立刻上前两步,手按上腰刀柄,警惕地瞪着麦粒:“又是你!不是让你走了吗?休得惊扰小姐车驾!”
麦粒被这呵斥惊醒,笑容僵在脸上,巨大的惶恐不安瞬间淹没了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后退一步,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嗫嚅着想解释:“差爷……我……我不是……”
车厢内,婉宁看到被守卫呵斥后,麦粒有些惶恐。立刻温声道:“差役大哥,无妨。”她看向守卫,“这位小哥我认得,并非有意冲撞。”
守卫见小姐发话,且语气熟稔,立刻收起凶相,恭敬地躬身退开两步:“是,小姐。小的不知是小姐熟识之人,多有得罪。”
婉宁的目光重新落回麦粒身上,脸上绽开真切的笑容,带着关切:“小哥,真的是你!看你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麦粒的心从谷底攀到了山顶,小姐不仅认出了他,还替他解了围!眼眶发热,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回……回小姐的话。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听说小姐一家要迁往洛州了,我来感激小姐教我种地,帮我卖粮,还送书给我……”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飞快地抬眼看了婉宁一眼,又迅速垂下,“我就是想……想问问小姐您……您还回沂州来吗?”
婉宁看着他局促不安又充满期盼的模样,心中了然。从去年春天衣料铺外见到时的落魄,到如今能挺直腰板和她说话,眼前这个虽清瘦却已褪去不少怯懦的少年,这是知道她要走了,想来看看她,她明白。
婉宁语气轻快,笑着道:“原来是为这个。我父亲公务在身,调往洛州是王爷的安排。沂州是爹爹治理过的地方,自然有政务还是要回来的,只是我不知何时会回沂州。”她注意到麦粒洗得干净但已显旧色的衣襟袖口,关切问道:“你还在韩夫子那里读书吗?如今学到哪里了?”
提到读书,麦粒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局促也消散不少。他挺直了背脊,高兴道:“回小姐,还在韩夫子处!已经……已经跟着先生在学《大学》了!夫子说……说我虽开蒙晚,但还算勤勉。”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