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堆人看了三丫男人的狠劲，转了头。
里面一个二十多高颧骨，吊梢眼的女子，谨慎的观察了周围。衡量了一下小桃一行人不会对她们产生威胁，背着身子站了起来，打开布袋把里面的东西给众人一人一块分了起来。
边分边说“来，分一分吧，今晚吃了就没了。”语气很是遗憾。
这时，这堆人中另一十八九岁瘦骨嶙峋的灰衣女子看到这些分的东西，眼神中满是愤怒。她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满脸是泪地骂道：“呸！你们这些畜牲不如的狗东西，还有脸分？换来吃就能吃得下去？还有你这蛇蝎心肠的嫂子出的歹毒主意，拿自己侄女换的也能吃得下去？我咒你死了阎王挖你心肝。”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冷了下来。
那嫂子一听，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不吃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你看这道上哪还有几个孩子？丢孩子的多了去了。”
灰衣女子冷笑一声，“哼，我闺女丢了你们就有肉了，打量我是傻子？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进了袁家门，一窝子猪狗不如的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就恶狠狠的给了女子一巴掌，把女人的头打得一偏，冷着声道：“你再这般胡言乱语我就休了你。”
女子吐了口唾沫：“你不休我，我咒你全家死绝。”
男人气的手指指着妻子“你……你……”但绝不接话，这一行几千人，里面可没有啥年轻女子了。到了辽东更是人烟稀少他以后想娶妻也难。
“果真是没种的东西！”女子扯着嘴角讥讽道。
男人阴狠狠的道“你长点脑子，离了我们你也得被人吃了。”
女子冷笑一声“左右都是死，我死也不想做你家的鬼。”
吊梢眼女子劝道：“弟妹，可不能说这么没规矩的话。孩子到时候去了辽东还能再生。”
女子突然站起来，扑到吊梢眼面前，使了十成力的往吊梢眼脸上抓去，指甲缝里挤满了一层皮。
“啊！你这死疯子。”吊梢眼被抓得鲜血淋淋，疼得捂住脸，使劲把女子推倒在地。
“我只恨没本事替我闺女杀了你们，替她报仇。我再生一百个也再不是我宝枝。”灰衣女子脸上全是悲戚愤怒之色，想再站起来试了几次，力竭了只得倒下。
灰衣女子抬眼看了小桃一行人看她都是同情的目光，使了劲往小桃他们身边爬。小桃一行人后退几步，大家心道：“这世道，果真只能做狠人，就只是露了点同情的目光，就要被人缠上。”
女子爬了几步，隔小桃一行人六七步远，就停下了。
女子夫家众人却是看了一眼小桃一行人，不像是会打女子主意的人，就不再管。
水生娘和小桃娘守夜。几个男人得休息好，万一有事得靠几个男人拼。
夜越来越深，大家都累的睡了。水生娘却突然发现年轻女子朝她爬来，水生娘赶紧看了眼小桃娘，想确定女的是不是爬错了，她不像好人啊，这女子是不是找错了人？急得赶紧给女人摆摆手，示意她别爬了。要不是担心惊醒了女子的夫家人，她都要出声阻止她了。小桃娘也一惊，示意女子别爬了。
水生娘心道：“难道是想报仇，想要借用自己的砍刀？看了眼自己的砍刀，这女子饿得都站不起来，砍刀借给她，她人砍不死，反倒叫人夺了刀去，她自个白白丢了命，还会害得我损失把刀。”
看到越爬越近的女子，水生娘只得轻声道：“你别急着报仇，以后吃饱了，身体好了再报。我的刀不能借给你。”
女子抬头眼里?满了泪，水生娘看她都快爬到隔她两步远了，要是女子死在她们这，她夫家借机生事可不行。好几十口子呢，她可不能招来麻烦。水生娘转头四周看了眼，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赶紧轻手轻脚弓着身子到女子身边。
水生娘看到女子眼泪顺着一张干瘦黄皮小脸流，心下不忍，却也做了严厉状低声道“娘子，你可不能再往我们这边爬了，你要累了就好好歇歇。”
灰衣女子却一只手从袖子里伸进怀里，半天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里面是二两银子、百十个铜板、一根银簪子。抱住水生娘的腿，低声哀求：“大娘，我求求你，明儿早上如果我走了，你能不能拿点粮食换我人？给我讨份休书，到前面水塘的地方扔我去水塘里。这天还冷着，不会有人下水捞我起来吃。这些就当是我付您的辛苦钱。求求你可怜我，我不想死了还成这家鬼。”她也是看了，这群人里各个都不像是饿着的人，三个女的，就这大娘能扛动她。想了想又把铜板装进荷包，把荷包重新塞进怀里，把银子和银簪子塞到水生娘袜子里。
水生娘见到银子和银簪子就觉心里似在擂鼓，很想把儿子叫起来帮她拿主意，又怕动静大了惊动女子夫家。心里乱了半天没人给她拿主意，犹豫了下要弯身把银子簪子掏出来还给女子。女子死死抱住水生娘的腿，眼里满是哀求。
水生娘脑子一懵，却是塞了一个干饼子在女子手里，轻轻拿了自己水罐示意女子喝。悄声道“做个饱死鬼，我也只得这两个饼子了，还得留一个走到辽东去。你的事，你要活着就自己办，你要明早起来凉了，我就想法试试成不成不能怪我。”
女子道：“要我明早还没死，我就装死。”
水生娘心里气急，心道“我儿一不在身边，就有人算计我。”
女子感动的望着水生娘：“大娘，你好人有好报！”却是把饼子要还给水生娘，大娘你多吃一个，到时好扛我。”
水生娘不耐烦的催促道：“别话多，小心招了人来，赶紧吃。”边说边弯腰把饼子塞女子嘴里。女子愣了下，接了大娘的好意，小口吃起来，水生娘给递了水罐子。
叮嘱道“可得多喝几口水，不能让人看出你吃过东西，免得害了我。”
看女子吃完，没掉渣，水生娘才放了心。严厉的提醒女子“别往我们这边爬，别害我们。”
第65章夫妻
水生娘看灰衣女子趴在冰冷的地上，叹了口气，翻出自己的旧被褥，想给女子盖着，又有些犹豫，觉得这女子可能过不了一夜就可能死，实在糟践东西。自己到时候到辽东还得花钱置办，这一想又把褥子收了捆起来。
看女子半天都没咽气，心道：“这难道是饿狠了？自己给口吃的又能熬几天了？算了自己破褥子哪能值人家二两银子，一根银簪子的钱。给她床破褥子自己也没有吃亏。”这一想，又把褥子打开，轻手轻脚的给女子搭身上。小声补了一句：“这不收你钱了。”
后半夜，水生和小桃起来替换各自娘守夜，水生娘拉着儿子到一边把灰衣女子求她的事说了，水生瞪着眼不敢置信：“娘，怎么能收这女子的钱财？”
水生娘急得要给儿子小声掰扯“这可不是我要的，是她硬塞给我的。再说等明早她夫家发现她死了，还不是要给她收走了？她岂不是做鬼都不甘心？”
水生无奈的道“娘，你这？”
“我还给她水喝，给她吃的了。”说着还理直气壮的指了指女子身上的褥子“我这又搭上了床褥子。明早还得背她，要不是看在银钱的份上，你老娘我哪愿意背死人？你当我是不怕？不觉得晦气？”越说自己都有点心酸。一路她们的伙食都得摊，她们母子只有二两多银子了，这还没有算欠周秀才的。
水生眼下再指责老娘也没用，也只得替老娘想法把这事周全了。小声又焦急的问道：“娘你可有法子？实在不行，把周叔叫起来，请他帮忙出个主意。”
水生娘道：“他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法子，我们种地人也自有自己的法子。”边说边揣了块饼子，数了三百多文的铜板装怀里。布条绑了一斤多炒面绑腰上，包袱里装了个三斤多的布袋炒面，包袱里其他的吃食都藏在卷起来的被子里。又把儿子包袱里的吃食藏起来，用布袋装了斤把左右的炒面用布带绑儿子身上。
“明早可能要用这些给女子夫家换个休书。”
水生娘拍了儿子手，“明早再说。娘累了，歇会儿。”水生赶紧让娘靠着推车歇着。
水生娘闭着眼，其实一直没有睡，睁着眼又怕儿子担心。心里咚咚咚的乱跳个不行，感叹果真钱不好挣。
天微亮，女子丈夫就到女子身边脚上没大用力的踢了一脚。吼道“起身！你自己几天不吃东西怪的了谁？这就要走了。”
女子轻轻摇摇头有气无力“我起不来了，腿像家乡稻田里的泥软的很。”
吊梢眼嫂子阴阳怪气道“哟！自己不吃东西，现在要人背？你看还有人能背动你？”
男子使劲拽起女子，一松手女子就往抓着他的衣衫滑在地上了，艰难的说道“站不住。”
远处已经有好几堆人在注意着地上的灰衣女子，已经有人悄悄的找上了女子的公公。随后就有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来到女子丈夫身边悄声说了几句，女子丈夫露出了几分难过的神情“堂兄，她没咽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