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文忙急得摇着姐姐手“姐，你快告诉祖父你不去了。”
清雅却是没应声，她看着这低矮的泥土房，祖父屋子里的书桌坑坑洼洼破烂得连个漆都没有，破旧的小床，一个松木箱子，再没其他家具。可是为了她和弟弟，祖父一把年纪到了辽东为了保住她和弟弟长大却抄书养家糊口，也放下身段去给一个农家天资并不出众的人当先生，她祖父以前可是户部尚书都能放低，她又有何不可。
祖父半天了才睁开眼，清雅看到祖父满是皱纹的眼角?了泪。轻轻上前扶着祖父的胳膊蹲下，祖父拍了拍孙女的手艰难道“清雅，别去，祖父，祖父能养活你们。”
清雅声音平静又柔和“祖父，我想去的。”
宏文红着眼“姐你看祖父难受的，你就非得去么？我们现在在谢叔的照应下也能过得下去，再说你在家绣荷包也能挣钱的。”
清雅扶着弟弟肩膀“祖父来到辽东后一把年纪了还要抄书，他老了，字好但是写得慢了，天天熬夜写才能让我们祖孙三人吃上饭穿上衣。后来谢叔叔求上门来拜了祖父做先生，家里才能不缺柴火，我们才能不被冻着，我们冬天的厚衣服，粮食，油，肉，鱼……全是因为祖父做了谢叔先生才有的。”
清雅拉过弟弟的手，“要是没有谢叔年年帮我们种地，祖父一把年纪，你我又小我们地都种不了，上面来查看，怎么办？我们如今事事都得靠谢叔叔照应。”
宏文劝着姐姐“过几年我就大了，我种，姐姐你过几年我们托了谢婶婶帮你寻个良民，你就能好过了。”
清雅摸着弟弟脑袋轻声道“那你想过没有，过几年你大了就该入军营了，我们家就剩你一根独苗，我们的仇家定是想斩草除根，在军中没有人照应你，刀剑无眼你要如何保全自己？谢婶婶提的人家，和谢婶婶情谊如姐妹，为了谢叔叔在我们家求学，张夫人就不会为难我，我和她家如果能说上几句话，张大人在军中得千户大人看重，他又是有真本事的人，更何况张大人能识字，就更容易晋升，他在军营站稳脚跟，到时候有他看顾你，你才能有机会活着懂么？”
宏文没想到姐姐这般委屈都是为了他活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清雅拍着宏文的肩膀“祖父每日都教你读书，谢婶婶送来这么多纸你要好好读书习字，虽说现在我们没有机会考取功名，但是学好了也是本事知道么？你也别灰心，就像你谢叔叔他一个逃荒的农家小子谁能料到居然能到这北地拜得了尚书做先生。”
宏文含泪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就是为着我委屈你了。”
清雅替弟弟擦擦泪，温柔道“说啥傻话呢？能去官家教大小姐学礼仪规矩，在这辽东不知道多少流放来的都盼不来，咱这是沾了谢婶婶的光呢。”这话就是清雅借着说给祖父听的了，她们再不是京城权势滔天的人家而是辽东流放的犯人，没啥委屈一说了。
祖父默了半天，叹了一口气，确实像清雅说的机会难得，孙子如果在军中能得张大人照应，才不会被人欺了。虽说水生也能拜托张大人照应，但是多了清雅教他闺女也多搭了条线。
清雅一看祖父神色就知道这是同意了，行礼告退“祖父你教弟弟读书吧，我去看看书。”
第101章干娘
小桃回去和三丫提起了水生先生家的孙女愿意教导炤炤。
“三丫姐，我想清雅来指点我的时候，我不付银钱，我到时候送她首饰。”付钱就看轻了清雅也外道了。其实她的想法是送根金钗，以后遇事可以当了换钱，也可以给清雅当嫁妆。
三丫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小桃的想法，暗示她不能把清雅当成教养嬷嬷来看待，她也从小桃以往口中得知这孩子能屈能伸，心思通透，小桃能以长辈的身份给清雅首饰以做谢礼，她们娘俩和清雅关系隔得远，也不好贸然送人值钱的首饰。
默了默道“小桃你啥时候请清雅上赵姨家，我带着炤炤去和她见见，如果合适她也愿意我和怀庆就做他的干爹干娘，到时候我接她在我家住教炤炤规矩也就半点不会在白月湾引起注意了，以我家现在就单独请人教炤炤规矩确实也显眼了点。”
小桃娘在一旁也不得不感叹，再没有三丫这么通透的人了，要是让白月湾的人知道怀庆刚在军营中当了官，三丫就单独请人教炤炤规矩，定会让白月湾的人笑话三丫太张狂了。
再说清雅是个女子，虽说是流放犯人，但是她可以嫁良民，以她的出身，样貌，才情，以后若是有机会翻身，也是三丫家一门得力的亲戚了。
小桃坐在一旁笑容不变，但是心里也不得不赞叹三丫姐行事确实周全。
过了几天，小桃去水生先生家说是接了清雅去她娘家里玩。清雅听话听音当即就明白了，如果把她直接带去主家，主家不满意也不好当着拒了让谢婶婶为难。笑道“婶婶稍等片刻，我这就换衣服随你去拜见外祖母。”
等清雅随着小桃到了小桃娘的院门口，炤炤已经随自己娘等在院门口了，几步就跑到清雅面前扬着头，甜甜的道“是清雅姐姐吧，你来了也有人和我玩了。”清雅微微笑道“是大小姐吧？我是清雅。”
三丫正要招呼清雅，清雅已经给三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张夫人好！”清雅对她和炤炤的身份半点没有猜错。半点没有打量猜疑。
三丫笑着上前拉着清雅手“啥大小姐，张夫人的，我呀和你谢婶婶亲如姐妹，你叫我姨也行。”
小桃娘已经在正门口满面笑容的看着清雅，清雅忙疾步上前行了礼“外祖母好！这么长时间不曾拜见，是晚辈失礼了。”
小桃娘亲昵的拉着清雅手“来玩就行了，以后别再带礼了。”
等小桃，三丫落座后，看到小桃准备泡茶，清雅忙站在身后侧道“一直未曾上门拜见长辈，今天就让晚辈来给外祖母和两位姨斟茶。”说完轻轻接过小桃手里的茶壶，斟茶行云流水，半点不滴，行走之间脚步声轻盈。
三丫和小桃娘看着清雅娴熟优雅的动作，心中暗暗称奇。小桃娘轻抿了一口茶，只觉茶香满溢，口感醇厚，不禁赞道：“清雅这泡茶的手艺真是一绝。”
炤炤好奇地凑过来，也要喝一口。清雅温柔地递上一杯，轻声说道：“小姐小心烫。”炤炤喝完半点吃不出茶好来，但是却嚷嚷着要跟清雅学泡茶。
清雅大方地执壶泡茶，不时说几句应景的话，话不多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她闷，眼观八方，不冷落任何人，说话轻声细语又端庄优雅得体。
小桃三丫和小桃娘是掩饰不住的对清雅赞赏有加。
三丫心中更是欢喜，看向清雅的眼神更加满意。她心想，若真将清雅留在家里教导炤炤，不仅炤炤能学好规矩礼仪，还能跟着学到茶艺。
而清雅不动声色打量了番众人就知道事成了。
清雅再去给三丫续水的时候，三丫拍了拍清雅手“好孩子，快坐下歇歇，我虽说是已经有了两个闺女，还是觉得和你投缘，恨不得再生个像你这样的闺女。”
小桃笑道“三丫姐看你眼馋成这样，生这么大的闺女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当个干娘倒是可以想的。”
三丫笑道“小桃你这样说，勾得我就想收了清雅当干女儿，就是我这样的粗人哪配当这么端庄优雅的清雅干娘？”
清雅轻轻笑道“都是几位长辈们疼爱我。”
三丫道“这么好的孩子谁家舍得，清雅回去问问你家祖父可舍得？若是不嫌弃我就给炤炤她爹爹去信。料他也如我这般高兴。”这就是只等清雅家了，她这边，炤炤她爹自会同意。
三丫给炤炤招招手“炤炤，如果清雅做了你姐姐你就能经常请她到家和你玩了，高兴不？”
炤炤跑到清雅身边甜甜的道“想要清雅姐姐做我的姐姐。”
清雅眼睛闪了一下，摸摸炤炤头“我大过你好几岁，你若不嫌弃，我自是你姐“'姐。”
小桃娘心内叹口气瞧瞧人家这大家闺秀，任你手段百出人家站在坑边溜达一圈，半点不惊慌。
小桃娘道“清雅来坐外祖母身边来。”
清雅含笑端坐在小桃娘下手，凳子坐了半边，两手自然轻放在纹丝不动并拢的腿上。
小桃娘拿了个盒子打开是个做工精细的玉兰花金钗，轻轻的插在清雅头上。小桃娘拍了拍清雅手温和道“插着，长辈赐不可辞。”
清雅忙起身给小桃娘行了谢礼。这金钗一看就是京城铺子里的做工，在这农家出手这么大，看来这是替谢叔叔做人情了。
三丫道“清雅你陪你外祖母说说话，今儿我和你小桃姨做顿我们南地的饭食。”
清雅忙起身“怎敢劳动长辈！”
三丫爽朗的道“都不是外道人，别拘束。”这就是告诉她没把她当成教导嬷嬷一样待，当成亲戚一样处了。”
清雅算是看出来了，这张夫人和她闺女心思通透着呢。前面就讲“和她闺女玩”而不是陪她闺女玩，是个有谋算的人。值得她多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