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三丫睁着眼，身边是两个睡得香甜的女儿。眼泪顺着脸颊淌在枕头上，默了半天她摸出帕子擦了泪，逼着自己闭了眼。
第二天，炤炤一睁眼，就见她娘温温柔柔的笑道“怎不多睡会儿？”
炤炤揉揉惺忪的眼“娘，我看着妹妹，你去忙。”
三丫笑道“好，今天清雅姐姐会到我们家来住些日子，娘去收拾收拾。”
等到午时，三丫备好了丰盛的午食，小桃把清雅接来了。小桃娘也在三丫家帮着看晨熙，她是知道三丫也要学规矩礼仪的。
吃过午食，三丫把晨熙喂饱哄的睡着了后，小桃背了人心疼得喊到“三丫姐！”她一来就看到三丫居然扑了薄薄的一层粉，招待她们热情周到半点看不出异样，眼皮却有些发红。
三丫低头俯在小桃肩膀上无声的抽泣着，小桃大急“三丫姐你怎么了？”
三丫没有出声，在小桃肩膀趴了一盏茶的功夫擦了泪转身在门口喊了声“炤炤，清雅你们到这屋来。”
在另一间屋子守着睡着了的晨熙的小桃娘，听到三丫声音不对也急忙赶了过来。
小桃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抱着三丫“三丫姐你让炤炤她们来可是有事？”
等大家都到了，三丫平静的坐着“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你们。特别是清雅，你叫我一声干娘，我也是把你当女儿待的，你也不是外人了，就一起坐一边听听。”
清雅担忧又关心的问道“干娘您，可是有事？”
三丫平静的道“也不算是有事，你干爹第一次回来给我的银钱来历给我讲的明明白白的，这次也是给了的，但是没提他有多少，留了多少，半点没提，回家脱了衣衫，里里外外鞋袜都是新换过的，包袱里备的吃食一看也是家做的。”声音里带了三分悲凉。
小桃惊得站起来愤怒道“张大哥怎的变了？”
三丫凄然一笑“也算不得变吧，对我们娘几个还是好，有了银钱也给我们花用，待孩子和我也是关心的。只是你以前识得他的时候他是个猎户，靠打猎换了银钱生活，如今我们自家人不觉得，在外人眼里他已经是官身官老爷了，给官老爷当妾不知多少人都往上赶，他不单能纳，而且还可以纳个喜欢的好颜色。这在世人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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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看着脚尖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满目悲凄“小桃别说炤炤爹了，就是你我，你看我们有多少年没吃过黑面窝窝了，不是你我人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是我们如今日子好过了，自然就想按照自己心意过了，和从前也就不同的了。这世道当了官发了财还能一心一意的守着一个人过才不容易见到，你张大哥这是再正常不过了，他还能想着我们娘几个也属实难得了。”
炤炤这下听得有些知道了，气的咬着牙红着眼恶狠狠的道“娘等我学了射箭要射死那些抢我们爹爹的死女人。”
三丫轻轻搂住大闺女道“看看你，你这般小你能射死谁？就算大了射死了你爹爹心疼，怪我没教好你厌了你娘，也不会喜欢你不大熟悉的妹妹，你爹爹就是打死你外人也只会道我乡野粗人教不好闺女，你娘没有儿傍身又纵得你敢杀了爹爹小妾，你爹爹正好休了我，名正言顺的娶个官家或者读书人家的闺女做正头夫人。为了个小妾搭上我们娘几个你觉得值？意气用事除了让自己过不好以外能得到什么？”
炤炤气的握着拳头“娘那我们就忍了？”
“傻孩子，你娘我是正头夫人，我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可以让她端茶倒水，她再看不上你娘我的出身也得矮我一头，这和杀了她一样对她是折磨。”
清雅知道自己的任务，轻声道“炤炤，这在我们官家或者富人家妻妾成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是我家，我祖父，父亲，伯伯们都是有好几个妾的，就是我自己也有姨娘生的好几个兄弟姐妹。”
炤炤偏着头“清雅姐姐你不讨厌你父亲小妾生的兄弟姐妹么？”
清雅轻轻笑了笑“你也说了他们是我兄弟姐妹了。兄弟姐妹自然是要相亲相爱的。”清雅补道“只有这样才是大家闺秀。”
轻轻点了点炤炤的心口，“有事放在心中，嘴里说出来的得让旁人挑不出错处。”
第104章学成
三丫揉着闺女的头“多和清雅姐姐学学。”
小桃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她确实差的太远了，小桃拉着清雅手“清雅，我们这里都不是外人，我们行事若有不足之处，请你一定帮忙指出来，我们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好的。”
清雅笑着回应道：“谢婶婶我们和自家人一样的。”这就是她不会藏私了。
三丫默了默“清雅这段时间你还得提点一下我和你谢婶婶学些大户人家正室夫人的管家规矩。”
“干娘放心，清雅定会知无不言。”
清雅住在三丫家的日子，小桃家天天替水生先生家做好两顿的饭食让水生捎了去，热热就能吃。时间长了水生娘私下和儿子道“你天天带这么多饭菜走，我偷偷看了眼厨房的油罐子，才一月，那么大一罐子油就空了。”
水生安慰老娘“小桃这不是为了我么？我们对先生好，先生才能用心教导我，要不我哪能成秀才。”水生娘一想要是她儿子不是秀才家里税粮都不少了，这才心里好过了些。
往后的日子清雅教起了炤炤行路姿势，两手轻轻扶起裙摆，示范起走路的姿势，下巴不能抬太高显得傲慢，亦不能低垂着头显得小家子气，身姿轻盈步距一致，行走无声，形如风中弱柳。炤炤认真的跟着模仿，却经常不小心踩到裙摆绊倒。好在清雅随时都能眼疾手快的扶住炤炤。
小桃笑道“这真是看似容易，做起来难。”
清雅温柔地安慰道：“刚学都这样的，这也是常有的事，刚开始学难免会有些磕绊，慢慢来就好。”
学了大半个月，小桃三人才走得像模像样了。
随后，清雅拿出一把扇子，展示大家闺秀扇扇子的优雅动作，时而轻掩面容，时而缓缓摇扇。小桃三丫还有炤炤用心学着，手中的扇子却不听使唤，在寒冷的辽东初春，三人摇扇子摇了半月的手腕酸疼，吃了半个月冷风，差点得了风寒。
小桃娘去三丫家见了，捧腹大笑，初春化冻的天吹冷风这叫学啥礼仪，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心疼地给炤炤搓着手，说道：“咱不学扇扇子了，冻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清雅要不你还是教她们几个泡茶吧。”好歹泡茶还能喝口热汤。
炤炤却拉着水生娘的手“知道谢祖母疼我，可我还想学，清雅姐姐做得那般好看，我也想学的。”
清雅见状，笑了笑说：“无妨的，这初春冷，那咱们可以先学些室内的仪态。”于是，清雅带着她们进了屋，开始教导坐姿。
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大方。炤炤几人依样学坐，可是没一会儿，炤炤就忍不住动了动。但见清雅端坐半个时辰，只坐了半个屁股却能纹丝不动。
水生娘等小桃晚上在家捏着腿肚子和儿媳说笑道“不是我说，就清雅那孩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光是半边屁股坐凳子半天不动的样，过几年翻地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我这成天下地的坐半边屁股都稳不住，小桃幸好你们学这个不花钱，要不这不是花钱找罪受么？”
“等我去给你烧锅热水你到时候用帕子敷敷腿。”随后就准备起身去厨房烧热水去。
小桃忙拉住婆母“娘，你也累了！快去歇歇，我这年轻着呢不要紧，睡一宿就好了。”要是她婆母也懂规矩礼仪这会就会躺着让小桃这个儿媳给她捏腿，给她烧水伺候她。
“几把柴火的事。一会儿就好。”水生娘心道还有烧个水就能累着人的。
“娘你好长时间没和水生好好说说话了，我一会儿让水生进来我们娘仨说说话。”忙起身就去喊了苦读的水生。
水生是知道的，他读书的时候他娘和小桃都不打扰他的，既然小桃喊他了，定是有事，忙合上书。“娘你可是有事？”
小桃笑道“没事，娘还不能找你了？娘不说找你，可你这么久都没陪娘好好说说话了。”
水生心里转了个弯，忙拉住老娘手“我还没有你儿媳贴心。”
“你辛苦读书呢，哪能怪你，不过小桃是很孝顺。”很快她婆母和儿子就母慈子孝的话起家常，她偶尔搭两句话，她婆母就不再揪着她腿的事了。
第二天到了三丫家，三丫母女和小桃腿像棍子敲过似的，清雅半点不显。清雅耐心地纠正炤炤的细微动作，告诉她要时刻保持优雅就得耐得住性子，受的了苦。
日子滑进了五月底，小桃三人的仪态有了很大进步。村里有人办喜事，请大家去吃席。炤炤跟在水生娘身后走进院子，她那得体的举止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明明都是白月湾的人，但是大家又说不出来有啥具体的不同来，反正就是和他们泥里刨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