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望着玉姨娘姑母温声道“这位妈妈你离家久了,想家里人了吧?”
玉姨娘姑母半点不上套“我在此照顾玉娘。”
三丫看着怀庆同情道“流放日子确实苦,水生先生家清雅娇滴滴的尚书府小姐也得自己干活,要不是水生帮衬日子都过不下去。”
转头对玉娘姑母体贴道“知道你们日子不好过,你若是想在我们家做仆人我也许。”
“夏嬷嬷,明儿就按照京城的规矩来,让这位妈妈把身契签了,她也好名正言顺的在我们家,要不让外面的人笑话我和老爷不懂规矩。”
玉娘和姑母大惊,这村妇是想告诉她们要么签身契,要么赶紧滚。
夏嬷嬷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是夫人。”
夏嬷嬷和气道“这位妈妈,你放心,我们夫人最是和善不过的人。”
玉娘姑母忍了一肚子气恨恨道“我明儿就走。”
三丫关心的道“你家隔这里远么?”
玉娘姑母不甘不愿的答道“不远。”
三丫俯在怀庆耳边悄声道“家里能住下不?还有宝树族叔呢,人家这么远送我们来,总得给人家安排个住的屋子,毕竟现在也不是逃荒,回头人家回了白月湾说起我们怠慢人家总是不好。要是不远就让宝树五叔现在用骡车送她回去,我还带了几块布料来,人家在这里伺候这么久不能让人吃了亏,我给她两块布,三两银子如何?”
怀庆见三丫还愿意理他,也没有责怪他有了小妾忙道“听你的安排。”
玉娘偷偷抬眼看了眼老爷,只见村妇俯在他耳边一副亲密无间样子,似是想不起她还跪在地上。
三丫温和安排着“夏嬷嬷快去骡车包袱里拿两块棉布出来让玉姨娘姑母带回家,再拿三两银子。”
等夏嬷嬷去了院子骡车上拿布料三丫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张五哥,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架着骡车送一下玉姨娘姑母,她侄女在我家当姨娘,我们送出去不合规矩,只得辛苦你了。”
随后又道“玉姨娘姑母快去收拾你的东西,你离家这么久,家里人定是望眼欲穿的盼着你。”玉娘姑母气的面色发青,这村妇这般不给她脸面,当晚就要赶她走,老爷平时宠着侄女,这时却由得这村妇做主。
夏嬷嬷把布和银子放在玉娘姑母手里温声道“别客气了,我们夫人知道你日子难过。走吧,我陪你去收拾你的东西。”
玉如姑母到了屋子,点了灯,见夏嬷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能瞥了眼柜子上的布料吃食,只带了自己包袱。
宝树族叔问怀庆“这玉姨娘姑母家远不?”
怀庆掩了尴尬的神色,“就是出了巷子左转,第二排泥土房里第三家就是。”
宝树族人惊讶道“这般近,还会跟着姨娘侄女住着?”
随后又到“哎,都是穷闹的。”弄的玉娘姑母面红筋跳。
三丫这下算是知道宝树爹为何让他这个五堂兄跟着她来边境了。
玉如姑母刚想交代侄女几声,夏嬷嬷就轻声道“我送你,骡车已经驾好等着了,驾车的是老爷客人可不好让久等。”
玉娘跪在地上屈辱的看着自己姑母被人赶走,忍了泪。心里发誓“你这村妇给我等着。”
三丫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玉姨娘满脸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样子,淡淡的收回目光。
第118章斗法
玉姨娘跪了老半天,膝盖都快受不住了,咬着牙坚持,她不能让这村妇得意。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长得连她指甲盖都比上的无知妇人,怎么配的上老爷?自己以前好歹是官家千金,以后能帮着老爷和官家女眷来往。这村妇会什么?种地么?让她难过的是老爷现在半点顾不上她。
三丫望了夏嬷嬷一眼,关切的道“嬷嬷,是不是路上累着了?你去守着晨熙。我去做饭。”
夏嬷嬷刚要说老奴没事,就见三丫关切的望着她,与她目光对视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心思打了转,感激的给三丫行了礼“多谢夫人体恤。”就退下去看晨熙了。
三丫摸摸炤炤头温柔道,“娘去做饭,你陪着爹爹。”起身似是忘了跪在地上的玉姨娘,她是进院子就把布局看明白了,往厨房去了。
炤炤见娘起身,赶紧侧了身子挡了玉姨娘,见爹爹要开口说话,赶紧仰着头带了点得意样“爹爹!你猜,你炤儿会写字不?”
怀庆刚要对三丫说点啥,三丫已经急急跨出门往厨房去了,炤炤一个劲的摇着怀庆胳膊“爹爹你快点猜。”
怀庆只得敷衍闺女“看你这样定是会的了。”
炤炤从怀里套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满眼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怀庆“爹爹,你打开看看。”
怀庆知道闺女会写字还是有点开心的,摸着炤炤头夸道“我闺女出息了!”
怀庆打开看着气势凌厉的“张怀庆”三个字疑惑的看着闺女。
炤炤得意的抬着下巴“你的名你不认得了?”
怀庆震惊的看着闺女“你写的?”
玉姨娘心道一个村妇带着的六岁左右的孩子能写多好?又不是权贵大族家的女子有族学,这野丫头就是找个村里的人教教,无非就是能勉强跟着描一描。
玉姨娘觉得膝盖都要碎了,听到老爷震惊的语气明显不是为了哄野丫头高兴,是真的不相信闺女。
冷笑一声终于等到机会给老爷上眼药,打着晃站起来,扶着腿揉了揉生疼的膝盖,忍痛移步到老爷身边,看了眼隐隐是练的颜体字头,心里冷哼一声真是无知村妇以为随便拿个人的字都能骗得了人,面上笑道“是炤炤吧,可不能这么欺骗你父亲,你就是不会写字你爹爹也不怪你,你本来就是长在村里的,你一来就拿着别人写的字冒充自己的用来欺骗你爹爹可不好。我在京城可是也读书习字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样的字我得十来岁才能写出来,而且还是因为我们有族学。”说完瞟了眼老爷。
炤炤听了玉姨娘的话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咬着嘴唇,气的红着脸眼泪挂在睫毛上,握着拳头摸黑就冲进院子。
怀庆没料到闺女一下跑出去,赶紧起身跟着,跨出厅门,就看到炤炤在屋檐下绊倒扑在了地上。怀庆急得一把把闺女抱起来,见闺女娇嫩的手掌在地上擦掉了一层皮渗出血珠子。闺女只是恨恨的看着玉姨娘,半点哭声都没有。
炤炤咬着牙道“我才不干欺骗我爹爹的事,我娘说爹爹在军营,字如其人不能软绵绵的,我就求了我姨父替我写了字头,他练的颜体字被尚书夸过的,最是有筋骨。我光是写爹爹名就写了大半年,家里的纸都摞了好几摞,我写的不好就等着姨父晚上回家指点我,我,我想我爹爹才天天练的。”说完眼泪才滚下来,心道臭女人,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吹牛不知道天高地厚吧尚书?“炤炤,你在乡野长大不懂,以后出门可不能乱吹牛,让人笑话你父亲,尚书是在京城的。”
怀庆冷冷的看着玉姨娘“你给我住嘴。”温柔的对闺女道“疼坏了吧,以后气性不能这般大,爹爹带你去包扎手。”
炤炤犟着脖子“先不包手,爹爹我现在写给你看。”
“以后等手好了再写。”怀庆哄道。
“不行!我现在就得写。我不能让人说我是个嘴里没实话喜欢撒谎骗人,不敬爹爹的人。”炤炤斩钉截铁的道。
怀庆看着抱在怀里的闺女气的浑身颤抖,心疼的搂紧“爹爹信,爹爹信,写,现在就写。”说着就大步抱着炤炤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炤炤非得下来,却是拿了纸笔,让她爹爹拿着砚台和墨去了厅堂。
炤炤直接把纸铺在饭桌上,怀庆忙给闺女墨起了墨,玉姨娘看着平时冷情的老爷这般纵着一个丫头很是震惊。
怀庆磨好墨想哄着炤炤温声道“来爹爹扶着你的手写,写完赶紧包了手,要不手就要留疤了。”
“留疤也比留臭名声强!”炤炤掷地有声。
怀庆被噎的接不上话。
看着闺女提笔凝神静气,血珠子沾在笔杆子,闺女咬着牙忍痛半点不吭声,气势十足的写下凌厉的“张怀庆”三个字,骄傲得摸着闺女头,心道“不愧是他亲闺女。”又有些汗颜,闺女字比他都不差。
炤炤冷冷的道“玉姨娘你过来看两眼我撒谎骗人没有?”早已瞧见的玉姨娘见了炤炤的字心下大惊,这鬼丫头这是故意挖坑害自己。
忙扯起一丝笑“炤炤我和你说笑的。”
炤炤离了她爹两步远冷声道“你这种人从来没见过我就红口白牙的污我名声,说我撒谎骗人,就算是错了,你也不知错,就说是开玩笑,你这种人如果跟着我爹爹在战场自以为是的毛病就会害我爹爹丢了性命,在家里当小妾就会搅得家宅不宁。”
这野丫头真奸诈话也真毒,在院门外还一副怯懦受欺负的样,没想到心眼这般多。玉姨娘讪讪道“炤炤,我好歹是你长辈,女孩子也得学学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