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不大可能这个时候打搅他睡觉。
霍郁成动作顿了顿,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键。
季叔平静的低音从里面传来:
“少爷,二爷回来了。”
第163章 你针对他,就是针对我
霍郁成神色一暗,转而又划过丝意料之中的眸光:“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分钟前刚到公司。”季叔压低声音,提醒他:“现在在您办公室。”
浅喜轻悄悄呼吸,安静地听两人的对话。
听到霍二爷回国,她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相貌。
四十五岁左右,阴鸷的长相,高痩的身材。
带着无框眼镜,眼窝深陷,目光阴戾。
霍随松负责霍氏集团在海外的生意,常年住在纽约。
她进霍宅三年多,只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过年的时候,一次是两年前霍爷爷生辰,他回来拜寿。
旁边霍郁成嗯了声,“我现在过来。”
他挂完电话,浅喜问:“二伯为什么突然回来?”
霍郁成从沉思中抽神,低头问她:“你叫他什么?”
“二伯?”浅喜说出这两个字,才意识到不对劲。
二伯,是随霍知岸的叫法。
要随霍郁成,应该叫二叔。
不过好在霍郁成心里在琢磨事情,并没有纠结。
浅喜起身想要送他,被霍郁成轻轻按回被子里。
“乖,你继续睡吧。”霍郁成亲了她额头一口。
浅喜想起以前从沈韵嘴里说的事情,霍二爷可能是谋害霍郁成父亲的凶手。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放弃从霍郁成手里夺权。
奇怪的是,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
而这次,他突然回来……浅喜心里隐隐腾出丝不安,攥着霍郁成衬衫袖口忘记松开。
霍郁成瞟了眼自己的袖子,眸色转为柔和,抚了抚她脑袋:“别担心,我过去了。”
“嗯。”浅喜道:“你凡事要注意。”
霍郁成揉着她脑袋,笑了笑,颔首道:“好。”
*
霍氏总裁办,实木门半阖着,七八个秘书和保镖分两排,静肃地立在门口。
个个黑西装黑领带,几个保镖还戴着墨镜,辨不清脸上的神色。
江原和几个特助也站在旁边候着,偶尔透过门缝偷瞄一眼里面。
见霍郁成出现在电梯口,江原大松一口气,立即迎上来。
“霍总。”江原朝他眼神示意他的办公室:“霍二爷在里面。”
“季叔呢?”霍郁成问。
“在里面作陪。”
旁边,霍二爷带来的两排秘书和保镖见到霍郁成,齐齐端正站好,原本负在背后的手交叠放置身前,欠身整齐叫了句:“霍总。”
霍郁成经过两排人中间,凛厉的眸子扫过众人,浑身散出一股威严:
“我这里是会所包厢么?”
冰寒的声音渗得人后背发凉,两排秘书和保镖肩膀立刻耷拉下来,暗自相视,余光瞥向总裁办内,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从总裁办内传出来:“都离远点。”
两排人听到里面的指示,迅速散开,一声不吭地退出总裁办大厅。
霍郁成眸光深黯,瞥向办公室。
室门从里面打开,季叔站在门口,见到霍郁成,眉开眼笑:
“少爷,您衣服试得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霍郁成和他悄然对视了眼。
“还行。”他迈进来。
总裁办落地窗前,站了个黑色的瘦高背影。
“二叔。”他对那背影叫了一声。
霍二爷转过身来,是一张阴寂深沉的脸,陷在深邃眼窝里的黑眸上下扫了他一眼。
“去哪里试衣服了?”
他负手缓缓走过来,声音低低的,如闷雷般的声音:“什么衣服大中午的去试?”
霍郁成镇定地坐回总裁交椅,简单回道:“不远。”
霍二爷落座他对面交椅上:“季明怎么没跟你去。”
“二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只能拜托司机送少爷自己去了。”季明笑眯眯。
霍二爷瞟了他一眼,也跟着短促地轻笑了声:“季明,你也会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么?”
季明叹息摇头:“老了,老了。”
他说着,退出了办公室,把门严丝合缝地带上。
室内陷入一阵寂静。
霍二爷上一秒还在脸上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收回,抬起寒凉的深眸,跟对面男人隔空对视,半边脸埋进晦暗里。
“郁成。”他道:“我怎么听说,你要暂停张立德的职位?”
他指间夹着支未点燃的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下下轻叩桌面。
霍郁成捡起手边一份文件翻阅,漫不经心:
“张立德这几年,分管的公司业绩断崖式下滑,他本人生活奢靡,挥霍公司资产、偷税漏税、骚扰女员工……哪一桩哪一样,不值得停职?”
霍二爷道:“他是公司的老员工,当年在你父亲手下做事,是立了大功的。你这么一动,要寒了老员工的心。”
“我们做集团,既要看眼前利,也得顾着人心向背,稍有不慎,会影响整个集团的根基。”他声音徐缓,带着凝重。
霍郁成从文件中抬眸看了他一眼,倾靠在椅背,“二叔,你今天回来,不是为了特意保张立德的吧?”
“咔” 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霍二爷点了烟。
火苗在他阴鸷的侧脸投下晃动的光影。
他深吸一口,猩红的光点猛地一亮。
深寒的目光盯向霍郁成,压低声音:“你针对他,就是针对我。”
第164章 你竟敢威胁我?
霍郁成岿然不动,眼皮都未抬一下,笑了笑:“二叔,这话从何说起。”
霍二爷冷笑了声:“你知道,他是我的人。你停他职,是想缩小我交给他父子分管的两个纽约分公司。”
霍郁成合上文件,抬起眼,嘴角扬了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不置可否。
霍二爷死死盯着他,看了许久:
“收购HML,发展你自己的海外势力,这几年拼命缩小我的管控范围,打压我的势力……”
他移开眸,喉间滚出低笑,手指点着烟:“你小子,不愧是老头子精心培养的好兵器。”
霍郁成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凝滞了下。
他轻笑了声:“二叔,这话要是被爷爷听到,他怕是要生气。”
呵。霍二爷微微耸肩,冷呲了声:“他对我生的气还不多么?”
想起老头子,霍二爷眉眼泛出一抹无所谓的自嘲。
对面这位是他引以为傲的好长孙,而自己当年,是被他视作教育失败的家族败类。
他年轻时混迹黑白两道,老头子一向以方正不苟、道德典范的标准严苛规范子孙,对于他这个不受管教的二儿子,每每冷脸相看。
他如盯猎物般盯着霍郁成那张董事长交椅,瞳仁坠入沉不见底的墨色。
眼神流露出一抹狠绝。
大哥飞机失事,死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里。
他暗中蓄力,早做好了接替他的准备。临门一脚,推开总裁办的门,坐在这把交椅上的新任董事长,却是这个当年还乳臭未干的小子。
这小子开裆裤脱下来没几年的年纪,如何掌控一座将倾的大厦?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在这个位置,一坐就是十余年。
霍二爷浑身带着年轻时混江湖的血腥气,如今又裹了层中年人的阴柔,更让人发怵。
指腹碾着烟身,缓缓低笑:
“你这么咄咄逼人,就不怕这把交椅,坐得还没你父亲那么稳……”
霍郁成蓦地掀起凉薄的眼皮,凛冽的目光直直扫过去。
霍二爷和他对视。
忽然,霍郁成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执起旁边茶壶倒了杯热水,慢条斯理:“二叔,既然回国了,不回霍宅看看么?”
霍二爷见他丝毫不理睬自己明晃晃的威胁,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哼笑:“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霍郁成幽幽道:“我说的,不是看爷爷。”
霍二爷眯起眼: “沈韵?”
沈韵那蠢女人,娶回来好吃好喝供在家里,养在老头子眼皮子底下,就是她最大的用处。
“不,我说的是……”霍郁成茶盏推到他面前,冷寂的眸光射向他:
“殷婶。”
霍二爷眸色骤然凛住,搭在扶手上烟一抖,蹙眉沉声问:“她怎么了?”
“状态不好。”霍郁成吐出四个字。
“什么叫状态不好?”一提到殷离,他阴戾的脸色变青,眼底冰棱瞬间敛了锋芒。
“犯了次病,爬到树上去。”霍郁成不急不缓道:“不过请了医生,好多了。”
见霍二爷神情裂开一道细缝,透出抹担忧之色,霍郁成笑意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