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郁成笑道:“行,不打扰霍太太做事。”
浅喜嘴角的弧度难以压下,和他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
前庭的花园里,金桂开得正盛。
浅喜车开进门,见王伯已经站在入厅的门口等自己。
进出都是紧锣密鼓张罗晚宴的保姆和安保人员。
浅喜下了车,王伯负手端正站着,朝她礼貌点头:“庄小姐。”
“王伯。”浅喜笑道:“今天下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您尽管嘱咐。”
王伯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轻缓道:“老太爷让您先去茶室,您跟我来吧。”
王伯平日不管见到谁,态度总是和善有礼,笑眯眯的。
今日神态却总觉有些异样,浅喜隐约预感到什么。
她脸色凝滞了一瞬,轻轻点头:“好的。”
她跟在他身后穿过长廊和花园。
桂树枝头缀满了细碎的黄花,一阵秋风吹过,花瓣如雨般簌簌往下落,铺在青灰色的地板上。
浅喜低着头,踩着地上碎金般的落花,恍惚觉得脚步有些虚。
心脏缓缓往下沉,还没回神,王伯引着她已经站在了茶室门外。
第179章 动心思竟动到郁成头上
浅喜望着半阖的门,双手捏了捏拳,镇定心神。
推门而进。
室内光线被窗外大片树冠遮住,扑面迎来的是一股沉郁的茶香和阴凉之感。
霍占庭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窗外微弱的逆光将他轮廓勾成深灰的剪影,看不清脸上神情。
霍知岸也在,见她进来,立即站起身。
他显然并不清楚爷爷把自己提前叫回来的真实用意,见到浅喜后略有惊讶:“浅喜?你怎么这么早来?”
“知岸,坐下。”霍占庭突如其来的命令,冷沉的声音把室内两人都惊了惊。
身后的门被王伯从外面阖上,室内陡然升起一股压迫的肃静中。
霍知岸看了眼爷爷,顿时意识到什么。
他脸色微僵,又担忧地看向垂手立在室内正中间的浅喜。
“没有听见我的话么?”霍占庭再次命令孙子坐下。
霍知岸深呼吸一口气,默不作声坐下了。
感受到霍老太爷一双阴沉的眼眸死死定在自己身上,浅喜一动不动。
她浑身汗毛立起来,勉强忍住面上的表情。
对面的老者终于开口,问的是霍知岸。
“你知道她和郁成的事么?!”
庄浅喜心脏重重撞击胸口。
果然……果然被爷爷提前知道了。
睫毛猛地颤抖了下,手脚瞬间冰凉一片。
霍知岸望向浅喜。她此刻像个犯错的孩子,垂着头,孤立无援,不知所措。
他眼神泛出一丝怜痛,收回眼,低声道:“我知道。”
他着急解释:“爷爷,我跟她,其实已经解约了!”
霍占庭脸色一黑,室内骤然陷入死寂,阴沉的凉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啪”地一声,霍占庭手中的木杖重重叩在地面,惊得浅喜浑身打了个寒颤。
“混账!”两个字从他齿缝里挤出来,裹着霜气砸在两人身上。
王伯站在门外,听到这低吼,不由得回身看了眼闭合的门。
阴森室内,霍占庭脸色沉得不能再沉,呵呵冷笑数声,指着屋内两人:“我是老了,以至于被你们一个两个蒙在鼓里,都以为我快要死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霍知岸:“爷爷……”
他指着庄浅喜的鼻子,训斥道:“她跟郁成的事,你这孙子怕是乐见其成!”
霍知岸唇瓣抖了抖,乐见其成么?
他喉咙萦上一道酸涩,没继续说话。
当然,霍占庭今天这场谈话,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苛责孙子。
他把矛头直接对准僵立在原地的庄浅喜,一双眼睛如寒刃般刮在她脸上。
空气凝固成一道寒凛的冰墙,浅喜几乎被逼的喘不过气来,恍惚听他声音传过来:
“你跟郁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欲张口,却发现喉咙哽住了。顿了几秒,才缓缓道:“爷爷……”
“别叫我爷爷!!”霍占庭冷漠打断。
“你从没正式入过我霍家的门!”
霍老太爷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反转,仿佛站在他对面的是个罪大恶极的敌人。
浅喜手指蜷曲,紧紧攥住衣角,忍住喉间的哽咽,低声道:“几个月前。”
“谁先开始的?”
浅喜张了张嘴,她要怎么回答?
说霍郁成主动接近的她?可她当初进霍家,不就是为了霍郁成么?
他们互相喜欢,要怎么分先后。
见她不出声,霍占庭双手搭在拐杖头上,一双鹰眼厌弃地、冷冷地锁着她。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跟知岸继续维持一年的婚约,等到我霍家的声誉风波退去,再退婚也不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句砸在她身上:
“你在我们霍家三年,到今年第四年。虽然你救过朵朵,但你扪心自问,霍家的资源和势力,给你那个小工作室带来了多少助力?!”
“你前段时间面世的那个高奢品牌,要没有我霍家的支持,你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浅喜听到这话,原本垂着的头突然抬起来,用那双布满血丝和泪花的眼神看着他,平静道:“我的工作室,我的品牌,是我自己多年的心血,即使没有霍家……”
“大言不惭!!”霍占庭冷哼一声。
浅喜发现自己指尖都在哆嗦,脸上却费力维持着淡定。
霍占庭强势打断她话,怒骂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无辜的脸下却是这么一副自私自利、傲慢无礼的德行!”
“让你一个普通家境出来的姑娘嫁给我们霍家孙子,对你们家几辈来说都是件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你却不满足!”他拐杖不断点地:“年初你闹着要跟知岸退婚,我同情你,维护着你,甚至让郁成照顾你。”
“可你呢,野心大到天上去,动心思竟动到郁成头上!”
第180章 霍宅容不下心术不正的女人
“你知道郁成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是你这种出身能肖想的么?!”霍占庭的拐杖一阵阵强势地敲着地板。
他声色俱厉,眼神如秃鹫般阴戾地批判着她,劈头盖脸地恶骂过来。
浅喜一张脸惨白无色。
死死抿着颤抖的唇瓣,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霍知岸坐在旁边,起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爷爷骂庄浅喜心中焦灼难安:“爷爷……”
“你闭嘴!今天让你过来,是因为她毕竟曾经是你的未婚妻!你作为未婚夫,也要来看看她做出的这桩事!”
他望着庄浅喜:“你心里在琢磨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知岸这里多年不受待见,眼看弟弟没希望,为了满足虚荣心或者为了出口怨气,就去引诱他哥。”
“投机钻营,寡廉鲜耻!”霍占庭甩手骂道。
庄浅喜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抑制不住地流下来:“我从没有这种想法!”
“你没有这种想法,难不成是郁成主动勾引的你?!”
霍占庭越看越来气,面前的女人恍惚和多年前的蒋蘅、殷离重叠。
可她既不是性格懦弱一无是处的蒋蘅,也不是那个离过婚,阴沟巷子里的殷离。
她是被自己选中挑中,有意栽培的,幺孙的未婚妻。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个自己看走眼的女人!!
霍占庭胸口急促起伏,咬牙怒骂:
“你一个外人面前的弟媳,你跟郁成一起,你让外界舆论怎么看他?他身份多敏感,他声誉多重要,他关系到整个霍氏集团的利益,你这是要毁了他!毁了我们霍氏!”
浅喜呼吸一滞,身形虚晃了晃。
“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好听点叫不守信用,难听点叫品行不端、道德沦丧、毫无廉耻!”
“爷爷!!”
霍知岸再也坐不住,终于站起来打断他话。
“您太过分了!”
“她跟我哥是他两个人的事,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这种词汇安在她头上。”
“我哥那种性格,他要是不喜欢,不在意,他会任一个女人摆布吗?”
听见霍老太爷极尽难听的词一个个刺过来,浅喜眼泪不可控地掉下来,脑子嗡嗡地响,脸上发烧般火辣辣地痛。
张嘴想要辩驳,却如何也出不了声。
对自己和霍郁成这段关系,她从始至终心中有愧。
是她违背了跟爷爷的一年之约,也确实是她跟霍知岸断了关系后,转眼跟霍郁成扯上了关系。
事情要真论起来,霍知岸和左小洛那段感情对霍家的声誉影响,远比不了自己跟霍郁成的这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