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霍郁成缓缓道:“你去偷他的文物拿出来卖?”
“啧!您这话说的!多难听啊!”花见明:“家里的东西能叫‘偷’吗?我那是自取。”
“这不我前段时间听人说......”他压低声音:“有好几个香港的、北京的大佬对我这套锦服感兴趣,时不待我,后天的拍卖会,万一我这锦服没上去,也许人家兴趣就淡下来了,下次还不一定愿意竞拍我的。”
霍郁成听罢,沉默了片刻,轻飘飘道出两个字:“出价。”
*
花见明:“......”
他试探询问:“哥?您的意思是?您买?”
“你开个价。”
花见明那边“哈?”了声,随后扭捏起来:
“这......哎呀,我这套锦服底价是......八百万......但我要拿去拍卖会,竞拍行给我的预估哈,成交价估计要......八......八位数吧。您要提前买的话,那至少要......”
“具体。”
“一千万!”花见明立即道。
霍郁成没有吭声,但花见明听电话里季叔轻轻笑了声。
他摸不着头脑,报高了还是低了?
他试探性问:“那要么......一千两百万?”
霍郁成还是没说话。
花见明有些急了:“一千五百?”
“给你两千。”霍郁成道:“东西放着慢慢修复,我不要赶工出来的劣质品。”
花见明算是开了眼了,嘴惊讶地张了半天才合上:“好好,当然!我让她慢慢来。”
他重音落在“慢慢”两个字上,随后长叹气:“哥......”
“我真是没看透您啊!不就是个......堂弟的未婚妻吗?值得您这么维护啊?”
霍郁成按着鼠标,拖动观看屏幕前的文件:
“你乐意还是不乐意?不乐意,这两千万就算了。”
“诶别啊哥!乐意,怎么能不乐意呢?”
霍郁成:“挂了。”
话毕,按掉挂断键。
办公室瞬间陷入寂静。
季叔偏过身,见霍郁成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他站起身,走到窗台旁。
底下旧洋楼二层,晨光透过弥天的香樟叶,洒进有息工作室整洁空寂的办公室。
没有找到人影,目光熟稔地在整片洋楼逡巡,落在一楼花园。
庄浅喜正在院门口,从货车里卸载快递。
细雨连绵,随微风冰凉地打在她身上。
她抱着快递箱小跑进院里,站在屋檐下抖落沾在肩上和头上的湿树叶。
季叔笑着:“浅喜小姐还是那么不爱打伞啊。”
他瞄了眼霍郁成,兀自感叹:“浅喜小姐哪都好,就是这眼光啊......有点不太好。”
霍郁成目光深邃地聚焦在底下人身上,随即警示了眼季叔。
季叔轻叹息,微笑闭了嘴。
楼下,庄浅喜接了个电话,扬起客气的微笑,抱着箱子进了屋。
季叔又实时播报:“没想到花总办事效率还挺高。”
霍郁成收回视线,坐回自己位置。
“花见明做事不着调,你继续跟进一下。”
“明白。”季叔应声。
第25章 你是庄浅喜?
花见明的电话来得出乎意料地快。
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说话带着微笑,频繁用语气词。
他这次不是催时间:“最重要的是保障出品质量,时间倒是可以商量,按你们手头的工作量来排。”
浅喜感谢他的理解,两人互相客套了几句。
她挂了电话,站在办公室窗口向上眺望。
霍郁成的总裁办在二十八楼,整层都属他和几个私人助理的办公区。
她仰着头,惊讶发现,霍郁成那间办公室其实很好找。
一整面气派的落地窗,刚刚自己触摸的两盆繁茂散尾葵分放窗户两侧,清新且气派,十分显眼。
不过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这些,室内的陈设和人影全然在视觉死角。
紧闭的玻璃墙幕森严冷峻,被高顶云层洒出的曦芒镶了层暖意的辉煌,诉说着神秘和不容窥探的界限。
浅喜拿出手机,犹豫了下,调开和他的微信对话框。
两人的聊天记录不超过一屏,只有两次。
一次是三年前添加好友时系统自动发送的自我介绍,以及她主动打的招呼。
「霍总您好,我叫庄浅喜,是霍知岸的未婚妻。」
对面简单回了个「好」
随后就是第二则,也是最后一则对话,停留在一年前。
也是差不多霍爷爷寿辰的时候,她陪他下棋,临到宴会饭点,霍爷爷主动提到霍郁成,让她手机催催,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浅喜反复斟酌词汇,把爷爷的问题礼貌询问过去。
对面依旧简略回了几个字:「在路上,半个小时内」
*
浅喜抽回神,点开编辑栏。
琢磨了会儿,遣词发过去,告知锦服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并表示感谢。
浅喜客气的说「真的十分感谢您,改天我请您吃饭。」
稍等了半分钟,那边回答「没事」
回答依旧简单,拒绝吃饭的意思。
她抬头,隔着香樟叶冠看了眼不远处那片落地窗户。
触着屏幕的手指顿了顿,一时不知如何再回。
隔了几分钟,对方又发来消息:「修复好后,麻烦你送去我家里。」
浅喜立即回答:「好的,您放心」
最后,她翻出自己收藏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情包,从里面精挑细选了个小狗抱拳谢谢的表情包发过去。
和霍郁成的沟通就算结束了。
微信那头,高管项目会议上,霍郁成坐在主位,瞥着那小狗抱拳的表情,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
即使花见明那边再三让她慢慢来,但那两套锦服工序并没有拖很久。
有息工作室加班加点,依旧在最初的时间期限内把单子完成了。
翌日一大早,有息工作室门口开来一辆香槟色的宾利。
芳姐骑了电动车来上班,车推进院门放好,见门口跟进来个穿花衬衫,戴墨镜的年轻男人。
她过去接待:“先生,请问您是有东西要修复么?”
“不,我是来找你们店长。”墨镜男含着笑,一手插兜,一手捏了张名片给她。
芳姐接过那名片一瞧,花见明。
那位此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早被她在心里骂了千百遍的刁钻客户。
“原来是花先生,您快请进。”芳姐“热情”地招呼他进屋就座,端了杯热茶过来。
“哎呀,您来太早了,我们人都没来齐呢。”
“你们店长,那位庄小姐来了吗?”
“哦,这几天忙的很,她都没空回家,我去叫她。”
芳姐话毕上楼,朝一间工作室走去,嘴里叫着浅喜。
花见明双手插口袋,也不坐,在楼下客厅瞎转悠。
一楼客厅装修得颇为简单,中间整齐摆着几条长形工作桌,其次便是数不清的衣架和柜子。
春日阴雨,光线暗,不过客厅四面,通透的玻璃墙窗倒是吸足了院外的光芒和绿色。
显得洁净而安宁。
花见明倚靠在一张工作桌旁,边品茶,边意犹未尽地观察。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花先生。”
花见明调头,盯着楼梯上那位和自己通过几次电话的庄小姐,他怔了怔。
浅喜下了楼梯,微笑过来握手:“你好,我是庄浅喜,有息工作室的老板。”
花见明眼睛被墨镜挡着,不知在看什么,纹丝不动。
浅喜再次打招呼:“你好,花先生?”
花见明才反应过来,微低头,墨镜从鼻梁上滑下来。
“你是庄浅喜?”他目光越过墨镜,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浅棕色瞳孔,像一片秋林倒映的湖泊。
眼尾自然下沉,眨眼抬眸间瞳孔半遮,自带一股沉静和无辜感。
眼窝和西方人般深邃,柳眉却天然一股东方神韵。
此刻那双东西结合的眼睛正顾盼生辉地看着他。
看得花见明心跳加速,几乎挪不动眼睛。
“你好~”花见明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却没放开。
浅喜微微用力,把手抽回。
花见明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他收了吊儿郎当的气质,端正站好,彬彬有礼地道歉:“之前在电话里,我对你态度有些强硬,希望你别在意。”
浅喜微笑摇头,寒暄了几句:“您是来验收那套锦服的吗?验货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包装好,差人给您运送回去。”
“不用。”花见明无所谓地摆摆手:“货不用我验,有问题你过条马路去找霍哥就好了。”
“霍总?”浅喜不解。
嗯,花见明指了指门口正对面那栋霍氏大楼,道:“东西我卖给你大伯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