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很奇怪,口感也很奇怪。
她吃的很费劲,勉强咽掉那燕窝。
霍郁成身体突然转回来,浅喜抛过去的眼神躲避不及,和他对视了一眼。
手一抖,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霍郁成站在楼梯口,望着楼上:“现在是住在三楼?”
浅喜点头嗯了声。
三楼都是用来堆放工作室材料的杂物间,浅喜简单收拾了个房间出来,用来做起居室。
霍郁成沉默片刻,须臾道:“我给你另找一套房子吧,隔壁那套洋楼也是空的。”
“不用。”浅喜忙摇头,她放下碗站起来。
千万不用。
“我这里住着已经够了。”
“够住?”
“够。”浅喜道:“我东西不多。”
霍郁成没再说话,他款步迈回来,坐在她对面。
他看起来真像个照顾人的长辈哥哥。
浅喜想起自己的哥哥,想起上次在HML交割大会上,自己还因为一副眼镜,误以为那晚的人是他,差点闹了笑话。
霍郁成问:“怎么了?”
浅喜落回眼,随口道:“我上次看见您戴眼镜。”
她勺子舀着燕窝,低声道:
“我觉得,您戴眼镜......也挺合适的。”
多了个“也”字,这话就多了层意思。
霍郁成眼底幽深,没说话。
见她面前还剩半碗燕窝没吃完,他问:
“不好吃?”
“没有。”浅喜加快了速度,忍着那股清淡又带一丝微腥的味道,当着他的面,三下两下咽下去。
霍郁成凝看她唇瓣和嘴角,那处不可避免沾了点燕窝晶莹的液体,水光潋滟。
他眼神晦暗,喉咙紧了紧。
那唇瓣张阖,耳畔回荡着声音,他没听清她说什么。
在她望过来之前,视线从她嘴角那抹晶液上悄无声息挪开。
“你说什么?”随手抽了张纸,递给她。
浅喜愣了愣,接过纸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
“就是......”浅喜把纸巾攥在手里,顿了顿,旁敲侧击:“您认识一个叫张天则的人吗?”
霍郁成眼底深沉,静了静,淡问:“你客户?”
浅喜点点头。
“他怎么了?”
“他之前来我们工作室闹事......最近好像去非洲搞文化研究了。”
“哦?”霍郁成声音带着闲缓的腔调:“他对这方面感兴趣?”
浅喜:“......”
她暗松了口气。看来张天则去非洲的事,跟他,跟自己都没关系。
她摇摇头,笑道:“我也不清楚。”
霍郁成并没有久待。小洋楼门口候着他的黑色轿车,季叔撑伞站在车外,见他出来,妥帖地把人接进车。
他瞄了后座之人几眼,见他脸色相对较好,笑问:“少爷,那燕窝浅喜小姐喜欢吃吗?”
霍郁成示意他开车。
“下次加点糖,另外,配点水果。”
“知道了,我和厨师说一下。”
霍郁成盯着窗外的路灯,思忖片刻,忽然道:“张大峰那个侄子,最近什么情况?”
“在非洲的那个张天则吗?”季叔道:“最近很安静,没出什么幺蛾子。”
他瞄了眼后视镜的少爷:“是浅喜小姐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吗?”
“少爷,要我去打听下么?”
霍郁成嗯了声。
*
那雨接连下了几天。
街边两道开得正盛的樱花被洗劫而空。
晚上洋楼门口茂盛的香樟下,不知何时悄然停了辆黑色的轿车。
夜风卷着雨丝,打在轿车漆黑发亮的车顶。两排微淡的车灯光在被雨水晕染,静谧地倒映在街道蓄了水的地上。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工作室几个手工师傅陆陆续续收拾下班。
依姐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注意到门口那辆豪车。
“诶,门口那是谁的车?”
“不知道,太黑了看不清,新客户?”
“什么新客户停在外面等半个小时不进来的?”
“来找浅喜的吧?”
第59章 您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喝
几个员工互相使眼色,推了芳姐出去。
季叔坐在副驾驶位,车窗外突然传来几道叩声。
季叔先摆出微笑,再拉下车窗,原本寂静的车厢瞬间被雨声灌入。
芳姐撑了把伞站在外面,弓身看进来,先是一愣,随后笑问:“您好......”
“你好。”季叔委婉笑道:“我们找浅喜小姐。”
“找浅喜啊?”芳姐瞥了眼后座。
男人的脸掩在夜色里,一只手臂半搭在车座扶手上,窗外幽黄的路灯拂过他鼻梁上的镜框,闪烁出淡金色的碎芒......
芳姐立即意识到车内人身份。
她热情邀请:“要么进去等吧,浅喜手里还有点事,可能没这么快,进去喝杯茶。”
季叔转头望了眼后座掩在夜色里的男人,回头笑道:“麻烦你们了。”
一楼作业大厅,几位员工见芳姐引着两个男人走进来,不自觉停了手里的工作。
走在前面的年轻男人穿一身深色双排扣西装,面容英挺,眸色威严。
他刻意收敛了气质,迈进大厅,眸色自然扫过一圈室内。
芳姐引他去了旁边贵宾休息区沙发,霍郁成轻点头道谢,单手解了西装外套纽扣坐下。
芳姐去茶水间泡了杯热茶端到他面前:“您先喝茶,我去叫浅喜。”
霍郁成道:“不用叫她。”
几个员工班也不下了,皆竖着耳朵探头观察休息区那位总裁。
她们都认得那男人,霍氏集团的董事长,浅喜的大伯哥。
几人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对这位董事长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第一次见还是上次霍氏集团收购HML那天,霍氏老太爷和他来工作室找浅喜。
不过那时候他二人并没有在一楼停留,在二楼办公室和浅喜聊了几分钟后,又匆匆走了。
今天他倒是稀奇,竟独自过来了。
*
窗外夜雨静默地下,芳姐给霍郁成添了两次茶。
一楼工位上很快只剩她一个,她琢磨着也该回去,于是瞄了眼楼上。
浅喜正给一个奢牌包包勾线,见芳姐敲门进来,她奇怪问:“芳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
“要走了,我就是上来给你打声招呼......”芳姐说话难得地支支吾吾。
“怎么了?”
“没......没事。”
“嗯,那你早点回吧,这几天下雨,路上开车要小心。”
芳姐应了声,踌躇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浅喜做完手里包包的最后一道工序,收拾桌面工具,出了办公室准备上楼。
一楼大厅灯光通明,倒是奇怪。
平时大家下班,都会自动把大厅灯熄灭。
还有人没走吗?她绕至二楼过道,隔着凭栏向下望。
一眼定格在休息区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她眸光一凝......
霍郁成?
浅喜轻着脚步走在长廊上。
盯着端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影。
眼睛仿佛被一道神秘的力量牵制,不可控地落在他身上。
季叔首先注意到她,朝她微笑:“浅喜小姐,您工作结束了?”
霍郁成从手里的杂志中倏然抬起头。
浅喜和他目光对撞,藏在眼底的波光晃了晃。
两人隔着半片大厅四目相对。
浅喜脚步僵了僵。
她发现他......
竟然戴了副眼镜。
她想起上次自己说,霍郁成戴眼镜挺好看的,这次他就......
一阵没由来的心跳声喧嚣在耳畔。
空旷的洋楼大厅氛围逐渐微妙,季叔轻咳了声,两人默契地朝不同方向移开眼。
“季叔。”庄浅喜和季叔点了头,从楼梯走下来。
季叔回以微笑,对旁边的人道:“少爷,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去外面车里等您。”
霍郁成颔首。
季叔冲浅喜眨眨眼,优雅地负手出了门。
和上次交接仪式上戴的那副眼镜不一样,这次,霍郁成戴的是副无框的眼镜。
霍郁成瞄了眼手畔的茶:“路过这里,讨杯茶喝。”
随后又示意面前桌上的一份燕窝。
浅喜看到那燕窝,胃里已经有点反应了。
“这燕窝......”
“燕窝是爷爷嘱咐的。”霍郁成道:“每天一碗,得喝掉。”
即使是爷爷准备的,浅喜胃里还是犯难。
霍郁成追看她表情,建议她:“打开看看?”
浅喜已经做好了再次生硬吞吃那东西的心理准备。
然而打开那碗盖,里面盛的不是纯燕窝,而是一碗雪梨炖燕窝。
她神色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