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看没看进去。
浅喜偏头盯着漆黑的车窗,看不清外面的树,没办法数树,她只能思绪浮空。
副驾上,季叔回头看她,饶有趣味地夸赞:“浅喜小姐,没想到您麻将打得挺好。”
浅喜正回头:“季叔,我一直输。”
“输也要输的有技巧。”
季叔笑问:“你是怎么知道哪个人想要哪张牌的?”
浅喜顿了顿,余光发现旁边人翻文件的动作也迟缓下来。
她解释:“一般人打麻将,出于习惯,会把相同花色的排在一起。稍微观察下她哪个位置丢的牌多,弃掉了哪种花色,收进去了哪种花色,大概就能推测那张牌左右相靠近的是什么牌。”
“这么来回一推算,大概就能了解她的整副牌。”
“以前倒不见你打麻将。”霍郁成突然启唇。
浅喜瞄了他一眼,嗯了声,承认:“这段时间新学的。”
“特意学的喂牌?”
浅喜不好意思地点头。
季叔好奇地回头看她。
知道几个领导夫人喜欢打麻将,特意去学了麻将,甚至专门学的喂牌,而不是胡牌。
“在哪里学的?”
“我有个客户也喜欢打麻将,我这段时间下完班就去找她。”
霍郁成翻了页文件,突然问:“哪个客户?”
浅喜闭了嘴,没回答。
就是餐宴上发那些颜色胡话“性骚扰”他的那位。
季叔瞄了眼后视镜的霍郁成,笑问:“男客户还是女客户啊?要是爱打麻将的男客户,您可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了。”
“季叔,是女客户。”
季叔长哦了一声,“那就行。”
*
晚春的这场雨下得如天河决堤。
街道上很快积起了水洼,雨水汇聚成溪流,涓涓淌过停在小洋楼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下。
大颗雨珠敲打在车窗玻璃上,凝成水雾幕帘。
霍知岸盯着对面漆黑的小洋楼出神。
才晚上九点多,庄浅喜已经睡下了么?
她什么时候作息这么健康了?
他在雨雾里盯了大概半个小时,心中的闷意无处消散,最后深吸一口气,默默启动车辆。
远处拐角,霍郁成的幻影轿车缓缓拐进西庭大道,车前两排大灯闪了闪,灯光扫过迎面而来的那辆车身。
季叔敏锐地捕捉到前面那辆车,侧头看向后座,压低声音:
“少爷,前面那辆好像是知岸少爷的车。”
霍郁成冷眸透过车窗望过去,视线折回,落在旁边人身上。
浅喜头歪向窗户一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睡相和睡姿都规规矩矩。
季叔顿了顿:“知岸少爷最近这段时间老过来,应该是想找浅喜小姐,却一直没进去。”
“少爷,要叫住他吗?”他不怕死地多问了一句。
霍郁成暗色的眼睛从他身上轻飘飘斜开。
淡道:“你这么热情,你去叫。”
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但季叔立即意识到他生气了,抿嘴微笑,抱歉道:
“少爷,我开玩笑的。”
第69章 不是我咬的
两辆车在长街上擦肩而过。
幻影安静地停靠小洋楼门口。
静待了将近四十多分钟,没有再启动。
浅喜是被雨声吵醒的。
将醒未醒时,迷迷糊糊地嗅到一丝清甜的木质香气。
鼻子朝那道暖香的皮肤拱了拱,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神识未归,盯着被自己脸压着的某人衬衫衣领,和他手上翻开的文件。
文件上是一张张图表数据,页面脚注标的是“霍氏集团”四个大字。
懵了半晌,她为什么会看这种文件?
脑袋蓦然抬起来,鼻尖擦过头顶男人低垂的下巴。
肌肤摩擦,微妙的触感激得她呼吸轻窒,身体不由得一颤。
空气瞬间凝固。
霍郁成眸子黑沉,视线淡定地从她眉眼游移到鼻尖,再停顿在她唇瓣。
两张脸凑得极近,霍郁成薄凉的唇瓣微妙地低下来了半度。
“醒了?”他平静道。
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两人唇瓣,相隔不过一拇指的距离。
睡意尽数消散,浅喜脸唰地红了七八分,忙从他肩上起身。
季叔和司机早不知所踪。
一股暧昧的尴尬感悄然弥散在车内。
浅喜本就喝了点酒,脑袋晕沉醉醺,心跳随着窗外雨幕轻轻撞击。
她宕机了足有一分钟,才意识到车早停靠在了自己工作室。
是自己枕在他肩上睡觉,妨碍了他下车吗?
浅喜甚至顾不得礼貌和他道别,手忙脚乱要打开车门出去,摸了半天却没找到门把手。
好不容易摸到门把手,车门刚打开条细缝,狂风裹挟着雨水呼啸而进。
砰地一个闷声,浅喜重新把门合上了。
霍郁成淡定地翻了页文件:“等会儿,雨小点再出去。”
浅喜嗯了声。
端正坐回位置,仿佛无事发生。
她迅速在心里回忆,睡过去前,自己明明十分谨慎地把头往右边窗户偏了。
怎么睡到最后,枕到他身上去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和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车内灯光幽淡宁静,与外界的雨夜完全隔绝。
霍郁成坐姿笔挺,一双长腿交叠,文件搭在膝头,周身萦绕着无形的肃穆和沉静气场。
浅喜余光抛在文件上。
那是他明日的行程表和会议相关资料。
他头轻垂,似乎看得很认真。
目光向下,西装裤包裹着紧实的大腿肌肉,裤线到底,踏一双黑面红底的皮鞋。
钱和月那几段露骨的评价突然就回荡在脑内。
心脏开始清晰鼓跳起来。
她胡乱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手指理了理枕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发现右耳钉不见了。
正懵地扭头寻找,余光抛到霍郁成身上,她眸色一怔。
耳钉的事情瞬间抛到脑后,因为她注意到一件让她更窘迫的事情。
霍郁成原本严丝扣合的领口解了几颗纽扣,丝绸布料有些皱巴,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刚刚一通乱拱,蹭散掉的。
而衬衫右领,赫然印了......半个唇印。
朱砂色的口红印,跟自己唇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她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阖了阖眼。
照理,她的睡姿不应该这么差劲的。
霍郁成:“怎么了?”
浅喜憋了几秒,最后指着他领口:“这是......”
他低眸瞥了眼自己衬衫领口,嗯了声,轻描淡写:“你的。”
浅喜嘴角抽了抽:“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可以擦掉。”霍郁成道。
四个字落到浅喜耳里,就是“你给我擦掉”的意思。
她四处扫了眼,抽了张湿巾。
“那,我帮您擦一下吧。”
霍郁成没作声。浅喜踌躇半晌,湿巾伸凑过去。
手刚过去,霍郁成主动把下巴向另一边偏了几度,眸子半垂,盯着她一举一动。
浅喜擦了几次,颜色倒是淡下去了,范围却扩大了。
浅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手隔着衬衫面料,一下下不轻不重地摩着他肩颈。
稍没注意,用多了力气,领口被她扯大了。
男人眸色微沉。
浅喜手立即缩了回来。
她安静坐回原位。
刚刚又看到他脖子上那道咬痕,已经几乎消失,只留了小片浅浅的色素。
霍郁成轻耷下眼皮,留意到她的视线。
主动提起来:“咬的这么重,恢复了一个多月,像是属小狗的。”
他嗓音低醇,带了几分哑笑。
浅喜颤了颤眼皮。
她把脏湿巾细细叠好,轻轻丢进车载垃圾桶。
为什么向她“抱怨”这个?
口红虽然是她蹭到的,这印记就不是她咬的了。
霍郁成凝视她,沉声追问:“你是属小狗的吗?”
浅喜摇头:“我不是,我属龙。”
话毕她反应过来什么,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明地看自己。
“不是我咬的。”她镇定自若。
霍郁成动作微怔,对她信誓旦旦的否认态度表示吃惊。
干脆合上文件搭在自己膝盖上,偏头盯着她,神态流露出几分意味。
车内陷入一片缄默,空气再次凝固。
浅喜:“......”
思维呆滞半秒,把一个多月前跟他相处的那几段,为数不多的记忆抽出来。
最后暂停在自己烟锦塔喝醉了酒,被他送回来那次。
她神态错愕,整个人如被冰封住,一动不动。
他肩上那么重的痕迹,是自己咬的?
没有比这更让她惊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