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洛胸口急促起伏,却一言不发。
“朵朵帮你瞒着,我帮你瞒着,瞒着爸妈,瞒着庄浅喜......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谎话,是你教的......”
“哥!”左小洛猝然打断他话。
*
室内寂静了半秒,她突然淅淅沥沥地哭出来。
她抽噎着:“是你说,跟庄浅喜只是协议订婚。可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你就爱上了她。”
“你知道我在异国他乡,听到朵朵跟我告状,说你吻了她,我心里有多么难受多着急吗?我哭了多少天吗?”
“虽然我交了男友,但我不爱他!!反而是你,是你先变心的!!”
“你并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爱我!我恨你!我恨你们!”
霍知岸胸口苦涩翻滚,看着面前自小一起长大的女孩,看着她痛苦委屈又气恼地落泪......
心中怜惜,却再也......再也提不起一点想要安慰的力气。
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起庄浅喜,想起这几年来,她安静冷淡,静悄悄委屈痛苦的样子。
他痛得几乎难以呼吸,缄默地合了眼。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应该,冤枉到她头上去。”
哥,左小洛冷笑道:“冷暴力她的人,是你。”
她摇摇头:“不是我。”
霍知岸僵硬地转身开门。
“哥!你还要去。”左小洛哭道:“你选她,不选我?”
霍知岸神情冷淡恍惚,用一种没有感情的声调道:“你是我妹妹,而她,是我未婚妻。”
话毕,提了行李袋,疾步下楼。
左小洛绝望地坐在床上,看他身影匆匆消失在视线里。
以前两人吵架,总是他主动求和,主动揽抱她,安慰她。
而现在......
林闵茵听到声音,从楼上赶上来,见左小洛一人孤零零坐在床上流泪,忙过去安慰。
“怎么了小洛,又跟知岸吵架了?知岸呢,知岸去哪儿了?!”
左小洛摇着头,扑进她怀里,恸哭:“他去......去落风县了。”
林闵茵一听,脸色当即阴下来。
*
黎明刚挣破夜幕,茶山被一层幽蓝的薄雾笼罩。
浅喜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山景,辗转再难眠。
她想起昨天餐馆的前台给她提了嘴,说对面茶山上有一片古城垣,据说是西汉时代残留的古迹。
她干脆起身,简单洗漱,换了套衣服和鞋子下楼。
时间太早,楼下的早餐还没有好,她看了眼时间,出门沿着茶山小道向上走。
浅喜爬山的动作相当快,站在山腰处俯瞰。
落风县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薄雾和凉风漫过她耳畔,霍知岸那通电话带来的烦闷顷刻被消散。
那片古城垣并没有照片里拍的那么神秘宏伟。
浅喜到达时,看到的只有几根立柱,以及落败在四周的断壁残垣。
残垣旁立了块石碑,由于年代久远,石碑的字早已被山林的风雨侵蚀殆尽,被青苔覆盖,模糊不清。
山间比下面的旅馆还要凉上几分。寒意裹挟着晨露,顺着四周茶树枝滚落。
四下透着沁骨的寂静,偶尔传来几声山鸟清脆的啼鸣。
那立柱有的早断成几节,横七竖八地落在一边。
有几根保存得相对完好,足有七八米高。
浅喜站在几根立柱中央出神,想起昨晚在手机里查这处的景点介绍,有当地人介绍,这里是西汉某位大祭司的祭祀台。
*
山间气候多变,不多时,渐渐下起了山雨。
浅喜没带伞,站在一处用于茶农歇脚的茅草亭下避雨。
那雨没两分钟便下得很大,四周的茶树田里肉眼可见地浮上了厚重的浓雾。
浅喜隔着雨帘,远远见茶山小道里,有个人撑了把黑伞向上走。
山道泥泞,雨势大,风又急,那人走得很艰难。
浅喜招了招手,想叫那人过来避避雨。
然而雨声太大,将她的声音尽数湮灭。
等她再看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隔了大概四五分钟,雨很快又停了。
浅喜拍拍身上的衣服,抖落发间的星点雨珠,打算下山吃早餐。
刚转身,看见身后立了个男人,她蓦地吓得浑身一抖。
霍郁成穿了套深色西装,右手撑着把黑伞,左手还捏了把短柄伞,眸色漆黑地凝看着她。
浅喜:“......郁成哥?”
第80章 这么早爬茶山?
霍郁成把手里的短柄伞递给她:“怎么这么早爬到山上来?”
浅喜垂眸接过伞,小声道:“谢谢。”
“我起得早,有点睡不着,所以就......想要来看看西汉的遗址。”
“看到了么?”
“看到了。”
“好看么?”霍郁成声音清清淡淡:“一大早跑到人烟稀少的山里来淋雨?”
浅喜:“......”
她含糊其辞地嗯了声,指了指山上,客气问:“就在前面,您要去看吗?”
她语气虽然很礼貌,但这话像是不受训反挑衅,霍郁成眸色一凝,盯着她看了许久。
气氛逐渐凝固,浅喜被看得有些不自然。
良久后,霍郁成轻叹了口气,收了伞,向山上走。
他竟然答应了,浅喜失望地跟在他后面。
她注意到他后背、肩膀两侧被雨淋湿了一大片。
西装面料吸附在他肩背上,勾勒出挺拔宽厚的背肌。
后脑勺的黑发也湿漉漉地垂落,发梢还不断滴落着水,顺着他后脖颈漂亮的线条划入领口。
浅喜悄无声息地垂了眸,他那双黑色的手工皮鞋鞋底也泥泞一片。
没带伞的自己没淋到雨,送伞的反而淋湿了。
那他上来送伞有什么意义?
他上来,雨都停了。
他要不上来,自己现在已经下山吃早饭了。现在反而要跟他紧张兮兮地往山上走。
从那晚开始,他只要跟自己待在一起,她满脑子就只剩下要避嫌。
两人往山上爬,浅喜手机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伯母。”
林闵茵开口第一句是质问:“浅喜,是不是你叫知岸去落风县了?”
霍郁成走在前面,脚步放慢。
浅喜:“......不是。”
“那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一大早,着急忙慌的要去落风县陪你?”
“伯母,他不是陪我。”浅喜道:“他是来看二表伯。”
林闵茵没好气道:“二表伯?他跟那县城的远房亲戚能熟悉哪里去?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林闵茵的语气咄咄逼人,前方霍郁成转过身,手伸过来,示意她手机。
浅喜犹豫了下,手机递给他。
“三婶。”霍郁成清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林闵茵顿了顿,反应了几秒后疑惑道:
“郁成?”
她确实听说霍郁成昨天也带他那相亲对象去了落风县,不过......
她看了眼时间,早上6点40。两人这么一大清早就待一起了?
“你们怎么......”
“爬茶山。”
“这么早爬茶山啊?”
霍郁成不直接回答,径直问:“知岸要过来么?”
“额......是啊。”林闵茵和霍郁成对话,语气缓了许多,埋怨道:
“知岸这小子,大早上的不知道发什么疯,说要开车去你们那边。早上还把小洛给惹哭了。所以我才打电话问问浅喜......”
“她不知道这个。”霍郁成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庄浅喜,轻飘飘道:“知岸怕是跟小洛闹矛盾,赌气才来。”
林闵茵被他三言两语绕进去,觉得这也有可能,于是叹了口气:“你也不知道他俩大早上在闹什么......”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话,霍郁成单方面把电话挂了。
手机递还给她,见庄浅喜神色无恙,他也不多问,淡道:“走吧。”
*
霍郁成依旧走在前面,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小县城远在烟锦千里外,没多少人认识他们。
浅喜心放宽了些,跟着他重新回了那处遗址。
下了一阵雨,这地方变得愈发清幽空灵,萧条冷寂。
霍郁成捏着长柄伞,负手穿梭在几根石柱间,观察周围的残垣古迹。
他步伐身型沉缓,淋湿和泥泞的衣鞋非但没给他带来任何落败感,反而添加了种说不出的力量感和潇洒气质。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霍郁成问。
浅喜不着痕迹地挪开眼,她道:“这是霍家的茶山。”
“我知道。”
他知道,却还问她。浅喜耐心回答:“据当地考证,两千多年前,这里是个大祭司的祭坛。”
“是么?”
浅喜:“......”
她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但他却总在自己面前来回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