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青脉分外好看,手指闲适地舒展,骨节分明,袖子挽上,露出一截手臂和腕间的一块表。
可她不知为何,就觉得这张照片……说不出来的……色气。
浅喜深呼吸,半闭着眼睛把照片放大,才看清自己白天在他衬衫上记下来的,那位手工师傅的联系方式。
哪有这么拍照的?他拍照,甚至抓不到重点。明明这几排字迹,才是重点!
她把照片退出去了,须臾又忍不住点开,屏住呼吸,盯着那张照片出神。
霍郁成是怎么顶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拍出这种照片来的?!
她脑袋胡思乱想,想象他拿着手机自拍的样子......
是自己思想不纯洁了,浅喜冰凉的手背抵在脸上给自己降温。
手机又短促地震动了两下,这次是文字。
「记得保存,别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这句话说得也十分正经。
浅喜晃了晃脑袋,拍拍额头,热着脸回消息过去。
她拒绝:「我抄写到笔记本上」
「嗯,但洗不下来了。」
浅喜脑子变得不好使,第一反应是赶紧道歉。
「那我帮您洗掉」
几个字发出去,她才想起来,这明明是他诱导自己写的。
手忙脚乱要把消息撤回,对面迅速发来消息,「谢谢」
浅喜:“……”
「下来吃夜宵吗?」他继续问她。
浅喜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十分,离晚餐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谁这么早吃夜宵的?
她立刻回答「我要睡觉了」
霍郁成回了个好。
浅喜退出手机,重新靠在床头,捧着笔记本电脑出神。
隔了大概十分钟,对面再发来消息,问她「报名表填好了吗?」
「填好了,在修改」
「一楼沁竹苑,把电脑带下来,我帮你看看。」
见他要帮自己看文件,浅喜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她从床上坐起。
这份报名表,能填的她基本都填了。
只是总觉哪里不够好,一眼看过去平平庸庸,不出彩。
她没有填过这种政府性质的报名表,优化了好几次,感觉都没对到点上。
这种程度的东西要提交上去,大概率不被能评选成功。
霍郁成如果能提点意见,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大晚上下去找他......
浅喜正迟疑,手机微信传来新消息。
「我只有今晚的时间,快来」
浅喜连忙合上电脑,下地穿了拖鞋。
她在房间里来回徘徊好几趟,终于做好心理准备。
换了套白天的常服,开门下去了。
*
沁竹苑实际是个半开放式的会客区,用三面屏风相隔出包间,另外一面正对一片潇雅的茂密竹林。
浅喜抱着电脑和一堆文件穿过竹林,到达的时候,季叔正站在包厢外面等候。
“浅喜小姐,你来了。”
浅喜朝他点头,隔着屏风,听到内室有说话声。
其中一个是许怀业的声音。
“季叔,郁成哥在里面吗?”
“在。”季叔道:“在里面听许总讲故事呢。”
讲故事?
浅喜竖着耳朵,听谈话内容,许怀业是在向霍郁成汇报茶山生意的事情。
她礼貌地止住脚步。
“我带您进去吧。”季叔伸手引她。
“没事的季叔,我等他们聊完吧。”
包厢内,许怀业正眉飞色舞地在霍郁成面前吹嘘自己的茶叶生意业绩,突然眼尖注意到屏风外的人。
那不是......庄小姐吗?
他话题立即止了,飞速瞄了眼对面木椅上的霍郁成。
霍郁成自从外面那个身影出现,听他说话便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调转翻玩手机,余光从门口不着痕迹地收回来,又抛过去,来回几次。
许怀业嘴角一抖,连忙朝门口呼唤:“外面是庄小姐吗?快进来,快进来。”
浅喜听他唤自己,于是走到门口,朝里面人打招呼。
“二表伯,晚上好。”
“你好,你找郁成有事啊?”许怀业笑着。
“是。”浅喜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的男人,做足解释:
“我工作室有几份文件,需要请郁成哥帮忙看看,顺便签个字。”
“但是我不急,你们先聊。”
她话毕正要退出,许怀业动作迅速地站起来:“不用,不用。”
“你工作室的事肯定比我们重要,我们也就是在闲聊。”
他殷勤地伸臂引她进来,随后笑着跟霍郁成告别:“郁成啊,那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我们下次得空再聊。”
“这沁竹苑开到晚上十一点,你俩可以在这里多坐坐。”
霍郁成并不挽留,颔首:“二表伯慢走。”
许怀业诶诶了几声,眼神示意室内其他两人。
几人匆匆离开了,沁竹苑陷入安静。
浅喜抱着电脑立在正中间,惴惴叫了一声:“郁成哥。”
霍郁成嗯了声:“坐过来。”
他应该已经沐浴完,身上换了件米白色的套头睡衣,夜里凉,外搭了件浅灰色针织开衫。
头发吹得将干未干,几缕墨色发丝垂落额前,却不失白日的端正。
她在他的注视下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坐在离他两个座位之外,打开笔记本。
屏幕调转对着他:“这是我的报名表。”
霍郁成一言不发望着她,须臾道:“我眼神不好,你坐近点。”
浅喜:“......”
第89章 你觉得我霍郁成,会强人所难吗
她谨慎地又挪了个位置,臀尖沾着沙发边缘位置端坐,把笔记本朝他推近。
霍郁成却不看电脑,下巴轻点,示意里面的文件:
“你口述一下。”
浅喜“嗯?”了声。
霍郁成沉淡道:“你当我是乔局长,跟我简述下你填的这份东西。”
这话一出,压力立即上来了。
浅喜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心中虽有些紧张,但还是徐徐缓缓开口:
“有息工作室......成立于四年前,我刚毕业那年。”
“我给它取名‘有息’,寓意生生不息,日常的内容是一些高端衣包的修补和维护。”
“在创立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工作室只有我一个人。”
霍郁成坐在对面,身形如佛像般纹丝不动。黑眸不敛芒色,一眨不眨盯着她,眼底蓄着一抹欣赏和赞许之色。
然而这种眼神对于浅喜来说,等同于千伏电压的白炽灯,照得她无处躲避。
“后来......”她浑身汗毛立起,双手紧紧相互捏着,勉强克制了情绪。
“后来,我的客源逐渐变多,工作室开始扩大,目前加上我,一共有七个手工师傅,平均年龄三十岁,平均工龄十年,都是女性。”
霍郁成嗯了声,颔首给到一点反应。
浅喜暂松了口气,继续:
“这次参加文旅局品牌联创的评选,初衷是来源于我自己的一个想法。”
“我们工作室这几年接触的奢侈品,百分之九十就是都来自国外。国外的这些品牌,卖的其实都是一种东西,我们叫工匠精神。”
“而我们国内传统的手工匠作,它们的文化底蕴只会更深更厚......”
她把手边的一叠参考资料翻开,递给他:
“我在网上查阅过大量资料,最后把目光放在一种香云纱上,这种布料被称作软黄金,材质很特别,一般用于高端礼裙,在女性包包上应用不是很广。”
“我想要把这种面料结合刺绣与现代设计,推出一款女式的奢包......”
她渐入佳境,语调越来越快,尾音不自觉扬起。
霍郁成眸光从她那双明朗的眼睛上,逐渐下移,落到她张张合合的唇瓣上。
她松散的长发自然披在肩后,有几缕落到身前。
随着说话的动作,发间洗发水的栀子清香阵阵飘荡过来。
浅喜终于讲完了,口干舌燥,凛了凛神,偏头看他,等待他的看法。
霍郁成在她望过来之前,先行调开视线。
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水杯,喝了口茶,喉咙轻滚,咽了下去。
“挺好。”他道。
浅喜不太相信他的这句肯定,毕竟他在听自己讲解中,有一半时间都在出神。
她表达自己的顾虑:“但是,我觉得我写的这些,还是不够有亮点。”
霍郁成道:“内容已经很丰富了。”
浅喜瞄了他一眼,将信将疑:“那我就这样交上去?”
霍郁成示意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平淡道:“你在附加价值那一栏,简单补充一句。”
附加价值这一栏,属于可有可无的备注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