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周知远，你也年纪不小了，以后你给你爸养老，你妹妹负责给我养老，这样分担压力，对大家都好。”
“妈，你要赶我出去？”周知远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
“什么赶？是分家！是分担养老压力！”
裴泠挥挥手，语气不容置疑，“赶紧收拾东西，带你爸走吧。”
“为什么不能是我给你养老？”周知远挣扎着问，始终不甘心。
裴泠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让你妹妹去伺候你爸？万一他将来瘫痪在床，让你妹妹一个姑娘家端屎端尿？这像话吗？有多不方便你不知道？”
“那我呢？我就方便了吗？”周知远感到一阵荒谬的窒息。
他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周万邦这个老不死的？
凭啥啊？
“你是儿子！有什么不方便的？”裴泠瞪着他，语气斩钉截铁，“除非你根本不想伺候你爸？你想不孝？”
“他根本没养过我！凭什么现在要我养他？”周知远的拳头攥紧了。
“那你还对你妹妹不满呢！你养过你妹妹管过你妹妹吗？现在怎么指望着你妹妹和你相亲相爱呢？”
裴泠一句话堵了回来，精准地戳在周知远的痛处。
提到周知遥，周知远的心猛地一缩。
周知遥始终对周知远有隔阂，无论周知远怎么弥补，周知遥都不太亲近她。
甚至周知遥最近还交了个绿茶男朋友，在绿茶男朋友的挑拨下，跟他渐行渐远。
周知远很难过，明明他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本来应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可周知遥却总是把他这个哥哥拒之门外。
他心中不是没有怨，怨周知遥不肯给自己这个哥哥一点点靠近的机会。
此刻，这股怨气被裴泠巧妙地利用，成了攻击他的武器。
“其实按老传统，本来就该是你给我们俩养老的！还是遥遥懂事，主动替你分担！”
裴泠的语气放缓，“你妹妹对你这么好，你要知道感恩。”
周知远，“……”
“周知远，”裴泠叫他的名字，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行了，别废话了，收拾东西带你爸走吧。”
周知远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周万邦也傻眼了，缩在门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无措。
说好的带他来享福呢？
他怯生生地看向面色铁青的周知远，眼底又升起一丝微弱的期待。
儿子，总会给他养老的吧？
“看什么看？”周知远满腔的怒火和屈辱找到了宣泄口，声音冷得掉冰渣，“对我不闻不问几十年，现在想让我给你养老？你在想屁吃！”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到妈妈和妹妹身边去！那才是他的家！
周万邦？不过是个突然闯进来的外人！
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裴泠的态度坚决如铁。“把你养大成人，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你，我这个当妈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剩下的靠你自己……难不成你还想啃老？”
裴泠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周知远体无完肤。
周知远心中苦涩蔓延，终于明白，自己过往的错失，从未真正得到原谅。
他颓然放弃，声音沙哑：“妈，我知道我错了，你和妹妹不想看见我，我懂……我以后尽量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我会努力……努力成为有出息的人，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呵，”裴泠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你妹妹现在难道还缺你给的好日子吗？”
周知远霎时哑口无言，只觉得心口被狠狠剜了一刀。
他妈的话，总能精准地扎到他最痛的地方。
被赶出家门的周知远开始拼命努力，试图证明自己。
可命运仿佛在开玩笑，无论他如何挣扎，妹妹周知遥永远比他更耀眼，更成功。
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最后可能不是他给周知遥好日子过，而是他沾周知遥的光。
周知远对周万邦更是不管不顾。
周万邦闹过，甚至闹上了社会新闻，舆论指责周知远不孝。
但周知远铁了心，宁愿背负骂名，也不理会他。
周万邦走投无路，又去找裴泠。
裴泠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善良模样：“虽然他是我儿子，但已经是独立个体了，他怎么对你，我管不着啊？”
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给周万邦找了个“养老归宿”，他还想怎么样？
“我要女儿！我要我女儿给我养老！”周万邦嘶喊着。
一直表现得善良的裴泠瞬间变了脸，劈头盖脸就打过去：“老不死的！给你脸了？还想拖累我宝贝女儿？信不信我打死你！”
周万邦被打懵了：“你……你就不怕我拖累你儿子？”
“那是你儿子！”裴泠打得累了，叉腰喘气，说得理直气壮，“分给你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万邦，“……”
草，第一次看到偏女儿不管儿子死活的妈！
他终于发现，裴泠给他的根本不是他的福窝。
早知道是过这种日子，还不如去跟江河一起睡桥洞呢。
周万邦蹒跚地回到桥洞，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河正裹着破棉袄打盹，被推醒后，眯着眼打量他：“周万邦？你又回来干什么？不是跟你老婆儿子享福去了吗？”
周万邦瘫坐在冰冷的石墩上，老泪纵横：“他们不孝啊，根本就不管我……”
离开了江河，他就像离水的鱼，真的活不下去。
恍惚间，他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爱上江河了。
什么长命百岁，什么得道成仙，都是虚的，到头来，都不如和江河在这桥洞底下，互相依偎着取暖来得实在。
第451章 说好的绝世大好人涅（43）
想到这里，周万邦直接抱住了江河，“外面的人都坏得很，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呜呜呜……”
江河很得意，“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只有我才是真的对你好。”
裴泠得知后，“哎呀，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爱情！得多亏了我的神助攻，才能让他们彼此知道对对方的感情。”
458无语至极，“所有人都在骂你，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你感觉到了吗？”
裴泠怎么还能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
她自己名声有多差还需要它提醒吗？
但裴泠很乐观，“我活着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我的好，等我死了，他们就会知道我是个大好人。”
系统，“……真的会这样吗？”
“以前难道不是这样吗？”
系统，“……”
这……和以前一样吗？？？
458系统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看到裴泠那么自信，它觉得宿主也还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江河蜷在漏风的桥洞下，身下是硬纸板和发霉的棉絮。
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与他无关，近处周万邦浑浊的鼾声却声声入耳。
他习惯性地在脑海里翻找那些关于周知遥和周知远的碎片。
他们西装革履，出入高档场所，被众人簇拥……
可那又怎样？江河嘴角扯起一丝扭曲的得意，他们拥有那么多，却独独得不到真心，活该形单影只！
而我江河，虽落魄至此，仍有真爱不离不弃，共度患难。
这病态的满足感成了他抵御严寒与屈辱的唯一铠甲。
他不断安慰、不断pua自己：我依然是赢家。
裴泠看到江河快乐就不爽，就算是精神胜利法也不行
所以，裴泠让458系统把江河重生后本该发生的事注入江河的脑子里。
某个清晨，天刚蒙蒙亮，江河在一身冷汗中猛然惊醒，瞳孔骤缩，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血腥的噩梦中挣脱。
不，那不是梦！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岩浆，强行注入他的脑海。
他本该踩着周家兄妹上位，凭借着神算系统，料事如神，无往不利。财富唾手可得，地位节节攀升，各色美人投怀送抱……
那才是他重生后应有的人生轨迹！
辉煌，耀眼，众生倾倒！
可现实呢？
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流着口水、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周万邦，又低头看看自己肮脏不堪、骨瘦如柴的手。
一股极致的荒谬感和冰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现在竟然像个蛆虫一样睡在桥洞？竟然觉得跟这个糟老头子相依为命是一种幸福？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
疯了！
要么他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双手死死抓住头发，试图将那可怕的对比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系统！对，他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