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林以墨的手机突然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讲课的老师停住,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老师厉声道:“上课不知道静音!出去!”
林以墨也无所顾忌地抓着手机,顶着老师谴责的目光,快步走出了教室。
电话是家里打来的。一接通,就是父亲生气的怒骂:“林以墨!你什么眼光!说什么有灵气!有才华!就是这么有灵气有才华的!有灵气有才华到有钱男人的床上!你可真行!为了这样的女人听说你还要死要活的!你……”
林以墨突然烦躁地挂断了电话,他突然一口气冲出了教学楼,快跑着,在楼外空旷的小花园里停下,弯腰拄着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电话声又响了。
林以墨盯了半晌,才调整情绪接通电话。这回是他母亲,母亲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传入耳朵:“墨墨啊,人不可貌相,现在的女孩子都太浮躁功利了,咱们这样的家庭,不过二线城市的穷教授,人家嫌寒酸,A城陆家,那是何等赫赫有名的家庭,咱们确实连人家一根毛都比不上。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为那样的女孩子要死要活地不值,你听妈的话,咱们再找更好的!你不知道,接到你辅导员打来的电话,知道你昨天在学校里酗酒闹事,妈妈真是吓坏了……”
林以墨轻声道:“妈,我没事。”
林母:“怎么没事啊!听说闹得全校里满城风雨的,还得罪了人家方家的姑娘,你那个茵茵攀高枝,你迁怒别人干什么啊!”
林以墨苦笑道:“不会了,你也说过,A城陆家、方家,咱们家连人家一根毛都比不上。我会静静地等着方家大小姐不喜欢我了,彻底厌弃我了,我不会再祸害任何一个姑娘了。”
林母:……
陆昊办公室。
处理完一波事务准备下班的陆昊,长舒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看了看表,定了鲜花与西餐厅。今晚是父母约了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给筱君的接风宴。
莫名的,陆昊有一点点的失落。
他意犹未尽地摸摸嘴角,刁钻如他,阅人无数,也忍不住回味夏茵那蚀骨入髓的滋味。
那个女孩子真是太美好了。清润如斯,魅惑而不自知。
陆昊鬼使神差地便叫来了秘书:“你去为我,定一套mikecl最新的珠宝,要最贵的那款。”
秘书称是,问道:“是直接送到傅小姐那里,还是给您亲自交给她?”
傅小姐?陆昊愣住,一时心神有点恍惚。
“不。你送到风荷苑去,我有其他用处。”
第7章 算计
悠扬的小提琴。盛装出席、彬彬有礼的家人与容光照人的傅筱君。
刀叉轻放,无有声响。
傅筱君在骨子里的肆意狂野随心所欲之外,是艳绝优雅的绝世佳人,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的那种。
二哥的小女儿陆悦盈闪着星星眼,盯着傅筱君别致的钻石胸针,一脸羡慕地道:“未来的小婶好漂亮啊!我好喜欢!”
傅筱君莞尔,倾过身摸摸陆悦盈的小脸蛋,对她道:“叫姐姐才对,哪有这么年轻的小婶啊!”说完将胸针摘下来递给陆悦盈,“跟姐姐说,是姐姐漂亮,还是这个胸针漂亮啊!”
陆悦盈爱不释手地拿着亮晶晶的胸针,非常实在地说:“胸针漂亮!”
大哥的儿子陆展颜已经10岁,听完拉了拉陆悦盈的袖子,纠正道:“姐姐漂亮!”
一旁的大人们都笑了。
傅筱君也笑不自禁:“还是悦盈有童真啊,敢于说实话,不像展颜,这么小就知道讨好女孩子了!”
陆昊在一旁笑着瞟了傅筱君一眼:“那个,筱君,你什么时候叫小叔啊?”
傅筱君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你倒是会见缝插针地占便宜啊!哪有你这么年轻的小叔,你比我早生了三天,让我叫了你二十多年的陆三哥还不够,还想贪大辈当叔叔?”
陆母也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你们两个皮猴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逮着机会就斗嘴。这青梅竹马长大的,到底是知根知底两小无猜的情谊。”
大哥陆宇不动声色地问道:“筱君这也定了要回国发展了,你们什么时候订婚?”
傅筱君道:“我还得出国一两次,将那边的业务收个尾。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和三哥年纪也不小了,等下半年或者来年初,我们就直接结婚,订婚什么的,太麻烦了,又弄得满城风雨的。”
陆父点点头:“咱们两家是世交,老傅身体不好,订婚就不折腾了,直接定在年底结婚吧!”
二哥陆渊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也没多说话,只是看了弟弟一眼。
陆昊一摊手:“我没意见。只要筱君愿意,我随时可以领证办婚礼。”
傅筱君嫣然一笑,郑重地起身举起酒杯:“谢谢叔叔阿姨,谢谢三哥,谢谢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多余的话我不说了,谢谢大家给我准备的接风宴!我先干为敬!”
傅筱君举杯一饮而尽,殷红的酒如同沸腾的血,冲入喉咙。
夜色已深,A城依旧灯火辉煌。
陆昊倚在家里客厅阳台处抽着烟。
陆渊插着兜走过来,也倚在他身边的栏杆上,看了眼外面闪烁的霓虹,叹了口气。
“怎么?睡不着?”
陆昊吐着烟圈:“才十一点。”
陆渊看着弟弟,沉默了半晌,问道:“这些年你非得贪玩,不好好找个人成家过日子,现在,后悔了?”
陆昊抽着烟吊儿郎当:“后悔什么?”
陆渊扭脸看窗外,半天没说话。
陆昊道:“二哥,傅筱君要的,我给得起。不就是桩婚姻,给傅伯伯个安慰,或者是个孩子,有什么给不起。”
陆渊隐怒,沉声道:“阿昊,筱君那样的,我们当她是妹妹,可以。可是她如今这样,当妻子……”
陆昊看着二哥,玩世不恭地笑了,插嘴道:“当妻子怎么了?那可是个神人,人间尤物,要不是有美国那一出,你以为人家看得上我?”
陆渊又心痛又无语,气闷地懒得理陆昊,转身就走,半路站住,回头耐着心地对陆昊说:“你心里对筱君,到底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要是放下了,就该拒了这门婚事,找个真正喜欢的过日子。要是没放下,就别这副情场浪子吊儿郎当的样儿,和外面的人断了,好好和筱君过日子!”
陆昊夹着烟吐着雾笑:“别!二哥!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你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性子!我和筱君结婚,是各取所需,互不干预。我们讲好了的,不存在谁欺骗谁。我家有美妻,既全了爸的忠义,又全了筱君的后路,也不枉我当年的执念,挺好,不是吗?”
“你好自为之!”陆渊不再多言,转头就走,却在客厅拐角的楼道里,看到陆母林月华。
陆渊站住,唤了声:“妈。”
林月华道:“你跟我来,妈跟你说几句话。”
陆渊跟着林月华进了房间,林月华低声对陆渊道:“你和阿昊谈过了?”
陆渊压着烦躁,不解地对林月华道:“妈,原来你不太喜欢筱君的性子,嫌她心太野,当年的事你也知道,阿昊差点丢了一条命去!怎么这回,你如此乐见其成!咱们家和傅伯伯家交情归交情,可这突然让筱君和阿昊结婚,这算什么事!”
林月华端庄的脸上没了笑容,叹了口气道:“阿渊,你也知道,你弟弟这些年,说是交女朋友,可他哪个真用心过?除了长得漂亮,没一个家世相当的,跟着他除了图财就是图势。这眼瞅着三十了,也该定下来。筱君别的不说,家世、相貌是没比的,何况阿昊,原来那么喜欢她……”
陆渊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林月华,盯得林月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渐渐说不下去了。陆渊正色道:“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渊用的是陈述语气,不是问句。林月华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道:“你做科研的,不关注家里的事。你大哥那边出了点事,你爸未必兜得住,到时候还得你傅伯伯出面。就算你大哥真的退下来,傅家的人脉家业都在,阿昊和筱君结婚,也是给我们家留条后路。”
陆渊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一时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出来,困兽般乱踱几步:“什么时候的事?阿昊他知道吗!”
林月华道:“知道。我和你爸开诚布公跟他谈过了,我们家在A城这么多年,一朝失势,虎落平阳被犬欺,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你大哥那边正在运作,风声还没传出来,要是熬过来一好百好,要是真折了,这个家还得他撑起来,如何取舍,他明白。”
陆渊靠在墙上,仰头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对林月华道:“既然阿昊知道,那就由你们吧!我这个人,一向不是当官也不是经商的料,享受了家里几十年的庇佑,遇到事也帮不上忙。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