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珠也没想到她会动手,漂亮的脸蛋都跟着微微扭曲,她也很想回头甩一巴掌,若是三年前的她便会这么做,可她现在不行。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别人打她,她只能硬生生受着。
场面一时间僵硬住了。
而这时候,白云霜和白青柠刚走到场。
她们俩一过来,四周的人都跟着不住的瞟她们,在场的人都知道,白青柠原先可是秦山岳的正妻,后因为赵红珠而下堂,而就在今天,秦山岳还不顾赵红珠在场,直接拉着白青柠就去了偏僻处,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而白青柠旁边的白云霜,还是白云鹤的亲妹妹,按身份来说,她还要叫孙袅袅一声“嫂嫂”,孙袅袅与白云鹤感情好,还时常与白云霜约出去游玩儿,俩人也算是半个手帕交,在这种场合上撞见,便越发显得尴尬了。
这几个人搅和着各种身份,光怪陆离千丝万缕,光是往这儿一站,就让外人觉得自己好似瞧见了好戏开锣,一双眼都不够用,左看看右看看,生怕错过了什么人脸上的某个细节。
而这里头还有个生怕事儿闹得不够大的钱碧玉,一瞧见白青柠,钱碧玉眼睛里都冒光,第一个开口道:“白夫人怎的也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是巴不得白青柠现在也给赵红珠一个耳光。
就连白云霜也跟着蠢蠢欲动,她也讨厌赵红珠,若不是赵红珠横出来拆散了她姐姐的姻缘,现在白青柠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风光无限,所以眼下看见赵红珠受难,她便也想上去踩一脚。
而白青柠只是凉凉的瞥了一眼人群。
她的目光落到赵红珠身上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一般无二。
“青柠路过,无意叨扰。”白青柠拉着白云霜的手臂,于众人略感遗憾的表情之中款款走过,从头到尾都没瞧赵红珠一眼。
倒是赵红珠,在白青柠经过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不知道是想起了秦山岳今天突然找白青柠的事情,还是因为她此刻的窘境而暗恨白青柠。
这些白青柠都没管,她只拉着白云霜离开。
等她们走出好远了,白云霜忍不住问白青柠:“姐姐怎么不打她?骂她两句也好啊。”
白青柠跟白云霜一起等马车,一边等一边轻声说:“云霜,你现下还小,并不懂,姐姐与你说你只管记住,照做就是,以后你便懂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要做的好看,话要说的软,事要做的绝,在人前厉害不是本事,你瞧孙袅袅,今日回了孙家,她定是要挨罚的,且你哥哥也会因此觉得丢脸、从而记她一笔,她又与赵红珠结了仇,赵红珠什么性情你也能听闻一二,此仇赵红珠迟早会报,自己母族、未婚夫、赵红珠,一共三边人,她一个便宜没占到,且,这一个耳光,孙袅袅还不一定是自己想打,怕是被人撺掇的跳了出来、替人当了刀。”
白青柠的眼前闪过了钱碧玉的脸,转瞬间又说:“你若真想打人,便挑个谁都发现不了的时候,一击即中,谁都查不到你身上,将她打的再也爬不起来,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扇她一个耳光,反而被人看了笑话,人前显圣远不如真的实惠与好处,你记住了,你可以不是好人,但全天下的人都得以为你是好人。”
白青柠说话的时候,白云霜就愣愣的看着这位长姐。
淡淡的月光落到长姐淡雅清丽的眉眼上,长姐艳粉色的唇瓣轻轻一吐,说出来的却是白云霜从未听过的。
她在女戒上没读过,在女德上没看过,在母亲的嘴里也没听到过,在世家女的相处中更没见过,但白云霜就是觉得,长姐说的这些才是最有用的。
这世间真正的道理,书上从来不写,大部分人都得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学会二三。
而这时候,白夫人也已经回来了,白家的马车也到了,三个女子上了马车,马车摇晃着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之后,白夫人便隐晦的瞥了白青柠两眼。
今日这一趟,白夫人到现在还是没搞明白太后为什么叫白青柠过来,但是她没问,因为她觉得,她问了,白青柠也肯定只会糊弄她,不会和她说实话。
想着,她就扭头去询问白云霜。
“今日于宴上焰火时,你可与太子殿下说过话?”
比起来白青柠,她更在意自己的嫡女能不能成侧妃。
之前在凌霄殿时,太子一直在上首坐着,没下来过,倒是放焰火的时候下到了人群中。
“没有。”白云霜摇头,男女都分开着呢,她站在女眷堆儿里,又一直在担忧白青柠,根本没管那些。
白夫人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宫门,一出宫门后,白夫人便叫人停下了马车,白青柠下了白家的马车,便瞧见春日在门口等着,在她身后是雾林院的马车。
白云霜瞧见白青柠走了,心里有点不舍,但白夫人沉着脸,她也就不敢问白青柠为什么不回白家。
别的妻子被休弃了,都是会回娘家的,但她的姐姐就不回,她问娘,娘也从不与她说,她敏锐的察觉到姐姐与母亲的关系不对,但她问不出来为什么。
——
白青柠从白家马车上走下来后,上了雾林院的马车,到了自己家的马车,她终于松懈下来了,懒懒的靠在马车壁上养神。
马车哒哒的跑了起来,春日进入马车里,替白青柠送上一盏早就烧好了的水,轻声询问她:“夫人,今日可还好?”
今日——
今日可经历了不少事儿,但春日一问,白青柠便只想起了那一块玉面具。
春日问了半响,没见夫人说话,反而看见夫人盯着手里的杯盏看。
出门在外不方便煮茶,就只烧了水,水面清澈,杯映芙蓉面,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杯面上的人面便笑了起来。
春日心里一颤,没敢问,便低头当没看见。
白青柠很快回过神来,她把杯盏放下,说道:“明日你便准备出府吧,都按我交代的做便是了。”
春日点头。
马车一路行驶到雾林院,主仆二人才刚下马车,甚至都没来得及进门,就瞧见秋月一路跑出门来,急吼吼的说:“夫人!您快去瞧瞧吧,沈时纣又在吐血啦!”
白青柠进门的脚步一顿,月白色的裙摆在门槛上晃了晃,过了两息才跨过门槛,随着风飘进了雾林院内。
傍晚的雾林院内灯火通明,每个侍卫手里都举着一根火把,赤红色的跳动火焰与浓绿色的雾林混在一起,深深浅浅的木香与火把烧灼时的香味儿一起扑到脸上,白青柠提着裙摆走进来,问:“吐的很严重吗?”
秋月都快急坏了。
她今天就顾着追着侍卫哥哥跑了,都忘了沈时纣了,还是沈时纣自己从房内走出来的,“哇”的一口血吐在了她的面前。
夫人走的时候,还叫她照顾好沈时纣呢,结果她把人给照顾吐血了,她怕夫人生气,慌得手心都冒汗,她很怕夫人因为她的错误而伤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夫人并没有露出急态,反而慢悠悠的一甩袖子,然后缓步走向了厢房前。
厢房内,沈时纣只穿着中衣,正在拿着一碗汤药坐在床榻上喝,脸色苍白,手臂一抬,还露出了胸口处已经愈合了些,但还渗透血丝的伤口。
白青柠进门时,沈时纣用手背挡着唇咳了两声,一副羸弱不堪、见风就倒的样子,等和白青柠对上视线的时候,沈时纣眼眸一亮,将手中的药碗一放,一副“你来看我了我好高兴”的样子,声线温和的说:“又是秋月大惊小怪,把你给引来了,我喝了药就好了,你不用陪我的。”
白青柠目光扫过沈时纣的身上,一点纰漏都没瞧出来,若是她疑心轻一些,说不定还会真以为沈时纣一整天都在厢房里养病呢。
在皇宫时凶神恶煞大杀四方,回了雾林院,连床都下不来了。
她的目光落到沈时纣欲拒还迎的脸上,随即微微一笑,在沈时纣期待的目光中说道:“好,那你今晚自己睡吧。”
沈时纣喝药的手一僵。
跟在后面的秋月瞪大了眼——啊呀!沈狐狸精要失宠了吗?
蹲守在门外的追风一把捂住了面具。
幸好戴了面具,否则真的会笑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沈时纣: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这剧本不对呀!那些小倌不是这么说的呀!
(狗狗歪头狗狗不懂狗狗含泪狗狗撒泼)
45、沈时纣身份曝光(三)
看着沈时纣一张脸都涨起来, 耳垂都憋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白青柠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开, 从沈时纣的厢房回了她自己的厢房,秋月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双眼滴溜溜的乱转。
她的厢房内早早地烧起了炭盆, 是一个粗使丫鬟烧起来的,在白青柠去皇宫赴宴的时候, 端亲王府就已经把新采买来的嬷嬷丫鬟都送来了, 嬷嬷四个,负责烧火做饭浆洗衣物, 丫鬟四个, 来伺候白青柠与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