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多亏了您,神庙的制陶厂开起来后,母亲就去做了制陶工匠,工作比从前耕种贵族土地清闲,我们拿赚到的钱买了羊羔,每年尼罗河庆典还能把养好的成羊卖个好价钱。”凯普里笑道,“等下次我再来宫里时,给您带母亲做的蜜糕吃。”
“好久没吃过了!我很期待。”鹿瑶点点头笑着回应,“看来神庙当初的设想很成功嘛。”
“是的,除了我以外,贫民窟还有不少人一起受祭司大人们的教习,家里有条件购买武器的孩子甚至可以学习剑术。我和梅丽特大人说好了,以后我也会去努特神庙帮忙教导小孩,我可以教人做面包。”
提到这些凯普里非常骄傲,激动的掏出自己的学业笔记给鹿瑶展示。
“怎么样大人,我是照着您的笔迹练习的,这里,还有这里,我觉得方方正正有点棱角才好看。”她指着圣书体的星星和双重三角符号给她看。
“不要忽略微小的星星,将火把聚集成为太阳。”鹿瑶念道,这是她曾经随手写给凯普里的赠语。
“怪不得,我还在纳闷我什么时候亲自教过你,原来是出自这句。”她笑了下,将笔记递给凯普里收好。
“哈哈您都知道了。”凯普里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嘴唇,“其实是因为,打着您的名号的话,王宫就会更愿意收购我们的手工艺品,我只是想和您扯上点关系,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传成我是您亲自教习过的人了。”
“没关系,以后你还是可以这么做。不过孟图不是不允许人们提我的名字吗?你怎么还敢这么做?”
“没有这回事儿!绝对没有!”凯普里连忙摆手否认。
“至少陛下从没明令禁止过提起您的名字,不然怎么让人在王国境内找您呢?”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听很人多提到她的时候都紧张兮兮的迅速带过,怎么到了凯普里这反而不一样了。
“对了凯普里,你一直在王城里待着的话。”鹿瑶握住她的手表情严肃问道,“你知道泰姆现在怎么样了吗?”
凯普里连续来了王宫两天后,孟图不让她来了。
“为什么?”某天夜里鹿瑶问道,对他的行径感到非常不满,“我就这么一个取乐的方式你都要剥夺吗!”
“既然你自己把原因说出来,那就不用我多说了。”他回答,眼睛一闭揽过她准备入睡。
真是好宽广的心胸,她一生气干脆坐起来让人把灯点上,不把话说清楚今天谁都不要睡了。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把我关在王宫里。”
第98章 她的名字
孟图睁开眼看向她,连日来应付老臣的说教让他头胀,那些关于鹿瑶的异议文书被他统统驳斥回去,朝堂上腌臜事惹来的坏情绪他不想带回寝殿,此刻只想安稳的睡个好觉。
偏偏她的神情如此认真,说着他最不爱听的话,还企图挑战他的耐心,难道他给她的自由还不够多吗?
“你没有离开王宫的必要。”他皱眉支起一只手垫在侧脑后,冲她伸出另只手,慵懒地勾动两根手指,“过来,有事明天早上再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说!”看到他那个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鹿瑶把薄毯团起来朝他丢去,半空中被截停,稳稳当当给他盖在胸前。
“你好好想想,我被你关在寝殿里多久了,啊?这段时间我是不是非常配合,你问的哪个问题我没有如实回答?你每天板着脸,除了待在寝殿哪儿都不让我去,这些抱怨我一句都没说过!”她又气又委屈,“就算你对我之前的离开很生气,但我解释过了呀,是你自己不相信白天你不在的时候我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凯普里才来陪了我两天你就把人撵走,两天!孟图霍特普,你真的太过分了!我不忍了,我要出宫!”
一通牢骚发完,孟图的脸色更暗了。但管他那么多,她套上裙子就走。
“铛——”长矛杵地,把她离开的通道封的死死的。
侍卫不敢看她,更不敢出手直接阻拦,但挡不住她从长矛下硬往外钻。
“闹够了没有。”腰下横过一条胳膊将鹿瑶提起,孟图朝侍卫们扬了下手,人尽数退下,殿内清静下来,只剩两人身上配饰相撞叮呤当啷的响。
他把人甩到床上,鹅绒的床垫立刻凹出一个浅浅的窝。
“你!”鹿瑶脸朝下摔进床里,刚一挣扎着爬起来又被按下去。
“我怎么?”,热量从两人紧挨的皮肤间传递,孟图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危险,但不致命,“来,内芙露,看着我,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自从上次脱敏之后,他的接受程度好像更高了点,虽然依旧很生气,但不至于吃人
更关键之处在于,她刚才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时隔久远的回忆翻涌上来,想起之前没能回答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现在这个情形适合告诉他吗?
“我说,我要有出入的自由,不是像宠物一样被你关在这里。”她直视孟图的眼睛,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也不是内芙露。”
“你不是问我离开前跟霍普扎法说了些什么吗?就是这个,我告诉他我不是内芙露。”
“怪不得你要我放你出去,在寝殿里待久了人确实会变傻。”他笑了一下,“但这个借口不好,下次记得找个更精妙的理由来说服我。”
“这不是借口!我真没骗你!”鹿瑶扭动挣扎,要不是两只手都被摁着,她真想抓着他的肩膀把这人摇醒,“你从前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的王妹病重到无法医治,却又能一夜之间康复?没有,内芙露没有挺过来,以她的身份活下来的人是我!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鹿瑶!”
我是鹿瑶,没错,这才是我的名字。
她水亮亮的眼睛在夜色下显得尤为明澈,最真诚最毫无保留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因此孟图明白了,她此刻没有说谎。
其实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比如她说过她去了另一个时空,她知道他和纳赫特之间的谈话内容,还有办公厅飘落的花瓣
即使足够多的证据摆在面前证明她说的没错,可谁能说服一个蒙住双眼不愿意相信的人呢。
太阳的阿蒙,死亡的阿努比斯,他既贪心想要从神那里索要她,又不甘心她真的是神怜悯下的馈赠。
他的灵魂比玛特的羽毛重,他的信仰不够虔诚,正因如此,他才不喜欢无法捉摸的存在,因为无法掌控的随时会从指缝中溜走。
直到现在,无数次占有她都不足以抵消他心中的名为恐惧的躁动。
倘若那晚的一切都是梦呢?阿努比斯真的和一个几乎走投无路的王达成交易,送她回来了吗?
如果眼前人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好,他可以接受,但永远不允许有人将它戳破。
落下的这一吻轻得像蝴蝶的翅膀,又重似穿越仟年两地的风暴,孟图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眉角,停在一颗泪珠上。
灼烫的触感从手指刺向心脏,良久,就在鹿瑶以为他又要将这个话题盖过去时,“哭什么。”他问。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嗯?”她哭了吗?脸上好像确实有水划过的感觉,可她为什么哭。
“鹿呃,瑶。”鹿很好翻译,但古埃及语里没有瑶这个字,她只能用中文告诉他。
“可以理解为宝石的意思,也代表美好和神圣,在我们那儿的传说里,有个非常美的圣地就被称作瑶池算了,你能记住第一个字也行。”她放弃挣扎了。
事实上,孟图不但记住了她姓什么,还学会了瑶的中文发音,更厉害的是,他还记住了和她名字有关联的传说,不愧是能记住所有随军将士名字的男人。
但不如说,他能接受她的说法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她惊讶了。
只不过代价是原本雷打不动在办公厅工作的人,把地点改换成了寝殿。现在白天晚上,闭眼前是他睁眼后还是他,以此堵住她白天没人陪的理由。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不太好?”鹿瑶委婉的提醒他,就算他觉得没问题,大臣们来回出入王的寝殿难道不会觉得不合适吗。
“不太好?”孟图看了她一眼笑了,“我的王后,如果这些政务没人处理的话,国家不就慢慢变成一摊废墟了吗?”
谁说这个了!鹿瑶点了点桌子,“我是说,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件?”
给她上户口的事。
“我的身份,你想好了吗?”她挤在他旁边坐下,“不能让所有人见我都跟见了鬼一样吧。”
这件事她早就想提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是真的很想问问,到底是哪个不懂事的大臣带头提议把她原来的身份销户的。
要不是跟凯普里聊天她还不知道,原来婚后不久,王室就宣告了内芙露的死讯,趁孟图第一次北征期间,擅自抹去了她生者的痕迹,远在北域的孟图得知这件事时,消息的扩散程度可想而知。